我去看我爸的时候,他的精神有些不好,上一次我见到他这样的时候是因为我把sabela的衣柜烧了。
他说,你别怪我,我知道李牧毓不会让你受太多苦的,他和他妈妈喜欢一个人的别扭真是一模一样。你也别担心我,只要他喜欢你,他便狠不下心来对付我。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李牧毓打算让他蹲十年监狱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个惩罚对他来说算不算下了狠心。
我说,李叔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哪怕是这段日子他也一直帮着我们,爸,你真的不对。
他的脸色变了变,是我不对,我改了,我和sabela结婚了,是她放不下。她是个烈性的,说了不再纠缠便不再纠缠。
所以,她是因为你死的吗?
他笑了笑,李牧毓是这么和你说的?他抬头看向天花板顿了顿说,那是意外,谁也没有料到攀岩带会掉下来,她只是不愿意让我救她。
我没有办法去衡量这一段往事的对错,李牧毓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爸的错那是因为他无法客观地看待这一切。在我看来,任何一段婚外情都是三个人的错。
父亲的罪名很快落实了,监禁十年。在法庭上他表现得很淡然,只对我笑了笑,他给我写了一封信,他让我回国,南鸣会好好照顾我的。他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放下的感情,爱情只是人生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虽然我和他算不上多亲厚,但是血缘关系这种东西,就是不忍心和放不下。
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我租了一个更小的公寓,没有出色的简历,没有出色的能力,没有出色的情商,拒绝了李叔的好意,我找了一份咖啡厅里领时薪的工作,每个星期去看望爸爸,给他带一点钱,陪他晒晒太阳聊聊天,他的魅力不止于他长得帅,他是我见过谈吐最风趣优雅的人。看他的白发越发的多,揪心起来,父亲这样的存在在我心里变得重要,这样的感情让我的生活变得饱满,才能在天翻地覆地生活里坚守下去。
李叔时常来看我,他总对我抱着歉意,说李牧毓是没有办法,他会想办法救爸爸的。
人这一辈子果然不能活的太明白。
我开始跟着隔壁的老太太去教堂忏悔,为爸爸和从前的自己。每个人努力养活自己的人都值得尊重,我要对那些我伤害过的人道歉,从前的我才是最不应该生存的人,我已悔过愿上帝原谅。
南鸣来的那天因为lisa要开家长会,我答应了跟她换班没有去接他,他到咖啡厅的时候我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年轻顾客,他一直坚持他的咖啡味道不对,让我自己喝喝看。我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不过是一杯别人喝过的咖啡而已,勾践还****了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是我没有办法,突然间想到了爸爸,优雅是一种习惯,哪怕身处落魄也要让自己的灵魂高贵地活着。
南鸣将那杯咖啡悉数倒进桌上摆设的花盆里,用中文对他说了一句古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不过他这样的ABC多半听不懂,他完全只是被南鸣强大的愤怒的气势吓住了。其实这不算什么,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总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了我,世界该由我来主宰。
我问南鸣我从前是不是也这么坏,他说,你只是很缺钙。他说的大概又是国内流行的什么隐晦句子,我没有听懂。
本来以为生活已经不能更糟糕了,那是因为我确实我还没深刻理解生活这回事。
南鸣要结婚了。我哆嗦着说不出祝福的话来,我的心情和妈妈去世时一模一样,心上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原来也不是一句虚假的比喻句。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他做出拥抱的姿势来顿了顿又退后了一步,他说,对不起,子言。
我很使劲地摇头,他没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我们离婚已经一年半,分开也近半年,我也不可能再和他复婚,他结婚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我们相识于幼时,他比我还小三个月,却一直是他在照顾我,也曾因为我和他不喜欢的人做朋友闹过很大的别扭,他总是先低声地和我讲道理。
他是那个我分新鲜吃食的时候不会拥在我身边说好话,却在他们散去的时候将自己的零食分给我的人。
想到这样的一个人开始为别人牵肠挂肚周到体贴轻声软语,我的心里满满的嫉妒,我忏悔的还不够,我尚不能用一个宽容理智的心去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