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如当头棒喝,一柄雪亮的剑刃迎面斩来,少年微眯着的双眼顿时流露出绝望之色,整个身心都在颤抖。这声剑鸣恍若死神之乐,待它斩来,少年的生命将被无情收割。
时间,仿佛静止了,少年那双绝望的瞳孔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表情凝固在那里,嘴巴张得老大,他竟然惊讶得连死亡前极度惊恐的尖叫也忘记发出了。
一道霸气的身影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他面前,他的背后是无尽岩浆之海,伴有陨星坠落激起千层浪花,大地崩碎,浆岩暴沸,如此宏浩异象映印身后,把他衬托得如同神魔一般。
那道身影脚踩赤红地浆泉眼,乌黑甲胄有赤霞在流转,带有无尽狂野的黑色长发披乱在肩头,血红的眸子透着一股冷冽寒意,右手那柄锃亮的长剑已然劈到了近前,就差那么几毫米就斩入眉心了!再看那张脸,少年的心跳在这一刻停止了,那分明就是他自己!不,是那张脸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嘴角还挂着的淡淡笑意,这是少年曾自以为最暖人的表情。
但是在这一刻他是多么地恐惧这个表情,这是令他感到绝望的表情,淡然的笑意根本就不像出自常人之手,倒更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这是在无情地收割生命。
啊……一声惊呼回响在空荡的教室里,还在睡觉的少年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满头大汗,衣服全都被浸湿了,胸口在剧烈起伏,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惊吓。
“你怎么了,没事吧?”这一声惊呼动静着实不小,女孩也被惊醒,明显被吓着了,小胸脯也跟着突突作动,她向这边投来关切的目光,一双美眸停在了少年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没……没事。”苏灿惊魂未定地坐了下来,满脑子都是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这个梦做得实在是太真实了,好像自己真的差一点就被人当头劈开了,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心底满满的都是劫后余生的感慨。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方才那一刻,她竟有一丝心神恍惚,隐隐的感到有些害怕,不过看着少年无恙后,她拍拍胸口,又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伸个懒腰,趴了回去,只是右手不小心蹭到他一下。
“你以为我怎么?”苏灿赶忙接上了话茬,心里似乎隐隐有一种期待,被女孩蹭中的地方感觉痒痒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怎么?”女孩错愕回头,正巧迎上了苏灿炽热的目光,精致的面孔上闪过一瞬间的动容,四目相对,女孩的眼眸似有无穷魔力,苏灿无法自拔地深深陷入了进去。僵持了几秒,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女孩双颊,女孩似有所感,急忙移开目光,干咳了一声。
苏灿一阵尴尬,也赶忙别过脸去看向他处,但心里还是相当不平静,没想到这个噩梦的后劲还真大,自己到现在都还无法平静的下来。
时间从指尖悄悄滑落,转眼就到了傍晚,现在已是秋天,窗外的老梧桐又垂下了黄澄澄的叶子,满地黄花堆积,老乌鸦在秋风里拨弄它的羽毛,丝毫没有在意某一扇窗子前那一抹复杂的心绪。
苏灿坐在窗子前,双目望着窗外出神,接着他看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她依旧这么趴着,从未动过,午后的阳光投在了她乌黑亮丽的青丝上,如瀑长发自然地散乱在肩头,风儿俏皮地撩起她眼角垂落的青丝,轻轻地拨动她那长长的睫毛。
女孩眨了眨眼,冷不丁地转过头来,再次迎上苏灿愣直的目光,苏灿心底顿时一颤,但他还是强行压下了那种感觉,很快平静下来,淡定地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女孩把脸别过窗外,趴在窗台上,微风吹来,满头青丝乱舞。但她却没有伸手去捋,任由它们随风摆动。
苏灿突然停住收拾东西的手,转头看了一眼同桌女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只白天鹅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好吧,那我走了。”
太阳渐渐西斜,打在两人身上的阳光变得殷红起来,少年抓起书包起身就走,不做一丝停留。
咯噔…咯噔…脚步声逐渐远去,女孩回头,男孩的身影消失在了后门拐角处,横断在门框外的影子顿了一下,而后消失在了光里。不留一丝痕迹。
独自走在热闹的大街,身旁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小情侣们挽着手臂亲亲我我,老夫妇相互搀扶着走向夕阳,还有刚放学回家的小学生牵着小手一起哼着歌儿。苏灿一时间呆住了,愣在了原地,感觉鼻子有点发酸,迎着光走,不禁打了个喷嚏,眼角有些湿润。“天气转凉了吗?”苏灿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依依现在怎么样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女孩收回思绪。正是她要等的人。
“怎么一个人?”苏灿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光里,面如刀削,眉目如画,满头银发在风中微漾,不时有几根银丝切过他的眉毛,漆黑色的眸子仿佛一柄锃亮的刀剑,苏灿能够从中清晰地看到自己那张憔悴的脸。
那张笑脸就这么灿烂地摆在那里,帅气得让人无法逼视,惹得周围纷纷多了许多“路过”的女孩。尤其是他手里托着的一个金色奖杯,更是在这种帅气旁平添了一笔气韵。奖杯上的铭文看的不太清楚,但“吴子路”三个字却是刻得异常粗大,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师兄是你啊,这么巧。”苏灿瞟了一眼来人,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又讪讪地缩回了脖子。
“怎么一个人,秦依呢?”来人开口,声音轻柔动耳,宛如有清风涤过心田。
“她还在教室,好像在等什么人吧。”苏灿抬头看了一眼远方天际的大轮盘,夕阳打在人脸上感觉暖暖的,可惜却暖不到他的心里去。
“你都知道了?”吴子路故意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眼睛使劲睁得老大,表情很滑稽。苏灿看着有些想笑,师兄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个样子呢,但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头似有一块石头压着,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师兄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况且我又不是傻子,即便假装不知道也还是骗不了自己。”苏灿略带伤感地说道,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忧伤。
“既然已经知道了,难道你就不打算去做点什么吗?”吴子路挑了挑眉毛,狠狠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也想啊,可是,依依她是不会接受我的。”
“为什么?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
“一次表白的失败就意味着要失去一个好朋友,现在这样,好像已经很好了吧。我还没做好失去的准备。”
苏灿说完,停下脚步,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弓下身子,脸颊深深地埋进了手心,缩着像一只干瘪的皮球,两人一阵沉默,“或许是我太贪多了,好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吴子路拍拍他的肩膀,递过来一张纸巾。
苏灿一手接了过来,表情比哭还难看,“师兄,我还没哭呢。”
“也快了,留着备用。”
“谁说的,我好的很。”苏灿的倔脾气又一次上来了,被人轻视或者看穿的感觉很不好,有一种自己特别弱小的感觉,他挺直腰板,站起来大声驳斥。
“这就对了,这才像你嘛,站起来勇敢一点。”吴子路笑笑,报以苏灿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苏灿心底顿时咯噔一下,中计了!
天际的残阳变得愈发殷红,打在人脸上仿佛被染上了血。吴子路看着面前匆匆而过的行人,人人面无血色病态恹恹,他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神采。
两人在街边坐了一会儿,谈论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大到世界风云,小到吃饭拉屎,吴子路总是风度翩翩,谈吐高雅,苏灿则在一旁听得自惭形秽。但不管怎么扯,最后话题总会拉回到苏灿身上来,时间经不起等待,吴子路不无感慨说道,说这句话时他神色显得有些沉闷。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最后吴子路起身告辞,他走出去几米远突然又折了回来,灿烂的笑容里洋溢着青春的活泼,“记住喽,喜欢就去追,别让可能也喜欢你的女孩等你那么久。”
“我知道了师兄。”苏灿挥手示意,同时在心里想着,师兄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天真烂漫,多少年后,当他再次回想起来,关于师兄的记忆或许都变模糊了吧,可那张笑脸应该依旧灿烂才对。
“那我走了。”吴子路迈开步子,抬头眺望远方天际,眉头一皱,今天的夕阳格外红艳,看得人眼里就像要滴出血来。他又好像突然想到了点什么,顿住脚步回头对着苏灿说道“:今晚不要去河边。”
苏灿听得一阵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点点头表示答应了。吴子路就这么远去了,原本他站在苏灿面前挡住了夕阳的光线,现在夕阳又回到了苏灿脸上,只是更加殷红了,打在白衬衣上好像被披上了一层红血衣。
此时,在离这里几公里之外,一座光秃秃的矮丘上,一名黄袍道士盘膝而坐,道士面显苍老,身子骨削瘦,灰白头发稀疏,整个人犹如土石一般伫立在这山上,周围黄色土石染上夕阳的余晖后透发出一股血红色的妖异,但老道士却不沾暮光,黄袍依旧,显得与这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这一刻,他霍地睁开了双眼,两只小眼睛精光湛湛,使这副看起来衰老的躯壳一下子充满了生气。“此子将有血劫,没想到这桩因果竟牵扯进了凡人。”老道士转头向这边凝望而来,目光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