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喧嚣之地,遥远的大山深处,碧空如洗,绿野无尽,无尽青苍林海映照苍穹下,整片林海一望无际绿油油,但却有一个乌点镶嵌在绿海中央,显得那样美中不足。
近看,一株枯黄老树扎根碎石间,在它的枝干所伸展的范围里没有一丝亮光,老树树根苍劲如虬龙,像一只倒压的手掌,紧紧地抓着地面。树干上零星点缀着些许绿叶,在那树干下的碎石上铺满了金黄的叶子,微风轻拂,落叶沙沙作响,有几片黄叶被吹到了光里,刚一接触阳光就滋滋地燃烧了起来。
这风似乎有些奇怪,它没有任何根源,就这么凭空产生,并且只限于这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阳光下的那片天地依旧宁静祥和。
微风越吹越大,最后演化成了一股小型飓风,绿叶被吹落,树枝被吹断,树干下乱石滚滚,土层渐渐被拨开,随着老树的根丝不断被从土里抽出,树根下盘绕的东西逐渐浮出土面。
狂风怒号,一声惊雷响彻万里晴空,老树应声而倒,被大风吹得连根拔起。树根下盘绕的异物直接被带离出了土面,那是一具棺材。
恍咚,棺材被带离出土面,顺势滚出去老远才停下来,朽烂不堪的木板早已不成样,透过一角开裂的缝隙可以直观地看到里面白森森的场景,脆弱的棺盖经不住那样的翻滚直接被震得裂开了。
狂风平息,周围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旁边聚集了各种野兽,地面上黑压压一片,就连树上也落满了鸟雀。出奇的这些平日里焦躁的动物此刻竟不发出一点声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良久,棺材内传出了动静,动物们变得不安起来,盘在原地发出阵阵低吼,身子在微微颤抖,想转身逃走,却怎么也挪动不了身体。
铮,一声金属颤鸣传出,棺材内率先伸出一把铁剑,随后握着铁剑的白骨也伸了出来,到最后一具森森人形白骨直接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左手握着一把生锈的铁剑,剑尖直指苍穹。
突然,骨架动了,他抖了一下铁剑,阴风再次毫无征兆的刮起,这次不单是一个小范围,而是整片森林都刮起了一股旋风,动物们立身在原地瑟瑟发抖,无觉间,身体发肤等均被刮落,甚至皮毛骨屑。到最后,一具具失去生机的枯骨倒在了风里。
无尽的血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汇入骨架的身体里,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着,当肌肉再生到一定程度足以支撑起整个身体时,骨架身上挂着血淋淋的肌肉站了起来,他一步跨出棺材,朝着乌点外走去,不出几步就临近了光暗交织的边缘。
一只脚即将迈入光里,骨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地迈了出去。
呲,就像焦灼的红炭落上水珠,骨架上青烟冒起,刚接触到阳光再生的肌肉就变得焦黑一片。但他却不为所动,依旧坚定地向前走,落满骨灰的地面上又铺上一层焦黑。
咔嚓,一道水桶粗大的闪电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到骨架身上,血淋淋的骨架顿住脚步,朝着高天哈出一口气,一道血光迎天冲起,与闪电撞在了一起,啪,红白两色交织,极致炫目的璀璨在半空中炸开。
骨架抖了抖身子,乌黑的血汁溅落一地,磨盘大的石头直接被烧穿了,他又向前挥出一剑,锈迹般般的铁剑带着一股飓风向前划出一道剑气,剑气扫过树林,最后在树林最深处将一座大山立劈为两半方才消散。无边的林海直接被生生撕开一道大口子,地面上一条触目惊心的沟壑至骨架脚下向里延伸,骨架就这么沿着沟壑一步步向树林深处走去,没有什么能够绊住他的脚步。
午后的教室里格外闷热,惹得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睡觉的男生衣衫都被弄湿了,白净的衬衫后背印出了一大片汗渍,贴着脸颊的书本已经湿得无力再拍打他的鼻梁。电风扇在头顶不耐烦地吱吱转动,燥热的晚风肆情地撕扯着窗帘,从一排排平躺的书页上呼啸而过。
此时教室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只剩下一个不算是“其他人”的人。一个女孩。
同桌女孩就这么静静地趴着,像一只慵懒的猫咪蜷缩着身子,洁白的纱裙垂在桌子底下,微风撩起她的青丝摆在少年的脖颈上,痒痒的,可他却没有伸手去拨弄,仍旧平静地睡着。
身上的汗水越流越多,少年的身子已经完全湿透了,眼皮子在轻微地颤抖,有种快要睁开的趋势,可却怎么也没有睁开。他趴着睡觉的书本已经完全湿透了,甚至有一泓清泉顺着桌角流淌。
沙…沙沙……幽暗的空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一个人的脚步踩在松软沙地里的声音回荡在四周。这并不是绝对的黑暗,有光,有一丝微光,身前的景物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无法清晰辨认,可少年却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些东西他都没见过。
有谁见过枝头挂着人头的果树,有谁见过半边身子长在石头里的灰狼?又有谁见过鲤鱼在空气中蹦蹋,围着人的身子转?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看清近前的景象,少年打了一个激灵,吓得跳脚,手机差点握不住,不管其他,撒丫子就跑。
幽暗的空间里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剧烈的急喘声,还有咚咚的心跳声,突然,随着哎呀一声,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这什么东西啊,真是倒霉。”一口气跑出去几百米,少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手机也甩出去老远,屏幕灭了。所幸回头再也看不到眼睛发亮形似萤火虫的怪鲤鱼了,这使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身子底下好像咯着什么,挺不舒服的,少年伸手摸了摸,凭感觉好像一块不太规则的石头,上方是光滑的圆,下方凹凸不平的,尤其是正中间偏上一点的地方竟然还有两个孔,手指般大小。他旋即想到了些什么,再跟心中的猜想一对比,动作瞬间就变得僵硬起来,怎么都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原来是一块石头啊。”少年打了个哈哈,小心地将手中的“石头”放下,只是从地上起身的时候“不小心”闪着了腰,额头重重地磕在沙地上,像是磕头的动作。
总算把手机找回来了,就掉落在刚才摔倒的不远处,少年有种回头打探的冲动,那东西该不会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安,可就是缺少那一分回头的勇气。
“你还是没变。”突兀的,就在少年踌躇不前,满心不安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这像极了他的嗓音。
“谁?是谁在说话?”少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
“谁?当然是我们啊。”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充满戏谑,少年紧张得快要叫出来了,都有些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从他心底传来还是真的有人在旁边说话了。
“你到底是谁,快给我出来,否则我…我……我不客气了啊。”少年打着手机东看看西看看,甚至原地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言语中的焦急之意更浓了,想跑却又不敢跑,谁知道前面是不是那个怪物在张大嘴巴等你跑进去呢。
“庸才。”那个声音突然阴沉了下来,透过虚无的幽暗带过来一股凛冽寒意,少年的表现似乎令他极度不满,胆小也就算了,还竟然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跑吧,我给你这样一个机会。”那道声音紧接着说道,言语中透发着一种蔑视,仿佛狩猎的帝王正兴致勃勃地搭弓射箭准备射杀猎物时,那只猎物竟然软趴趴地呆在地上不动了,这还真是看不起人,挑衅帝皇威严。
少年一听这话倔脾气当即就上来了,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人,别以为躲在暗处就自以为厉害,他蹲在地上借着手机的光四处摸索,在沙地里抽出了一根棒子,大小适中重量刚好,很趁手。
不过接下来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这哪是什么棒子啊,这分明就是一根脊骨啊!看这长度,少年心底又是一惊,该不会又是刚才那位同学的吧。不过既然已经拿在手里了,也不好直接扔掉,免得让黑暗中的那位看笑话。
“来吧,不是把自己说得很厉害吗?出来较量较量。”双手握着这么一根骨棒,任谁心里也不平静,少年化恐惧为力量,硬是想要把自己比划成传说中的大魔王,现在正手持滔天大杀器跟邪恶的敌人对峙。
还真别说,少年一下子就自信起来了,感觉到自己此刻真是英姿勃发,勇武慑人,一股豪气上心头。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对,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么个地方,四周的景象都是超出认知,这里该不会真有什么传说中的奇异力量吧,如果真是那样,这根骨棒是不是真有逆天神力那还真不好说。一想到这里,少年迟疑了,我该不会真的能变成大魔王吧。
“你想多了。”一盆冷水突然浇了下来,那道声音似乎已经洞悉了他的想法,毫不客气地就把少年的各种不现实压下去。“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即便这根骨棒真的特别,那也只是它自己的事,与你无干。”
“不过,如果你真想达到自己的想法,我可以帮你。”话锋一转,此前不快一带而过,那道声音竟然变得轻柔起来,充满无尽的诱惑,让人听来竟有一种不忍拒绝的意味。
少年一时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就这么不打了?这人还真是奇怪,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差一点就动手了,自己也可能差一点就变身了。怎么转眼间就举手投降了呢,还一个劲地献殷勤,该不会是这根骨棒太强他直接怕了吧。如获大赦,少年还不忘给自己臆想一个完胜姿态。
“你放心好了,我们从没怕过谁。”
“哦?瞧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你怎么帮我,能不能让我强大得一根手指压碎地球?”少年此时反倒不紧张了,挺直腰板,右手攥着一根骨棒,饶有兴致地回应着那道声音,实在想象不出怎么形容,只得牛皮胡乱吹了。
“这算什么,真是没追求。”那道声音看似不经意地答道,言语之中处处充满不屑。
“同学,小心牛皮吹爆啊。”少年笑了笑,心下不禁感叹,世界还真是奇妙,什么人都有,不,应该说是无奇不有。
“你在怀疑我的能力?也好,该到时候了。”
轰隆隆,整片空间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头顶上方出现了一个个小红点,无规则的排布着,就好像星星在闪耀,但少年的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果然,随着一阵抖动过后,天上的小红点越来越大了,而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大着,每个小红点后面都拖着一条红尾巴,少年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就是天上的陨石在往下落啊!
几个呼吸间,还容不得人反应过来,陨石已然到了头顶,整片空间都充斥在一片赤红当中,少年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一半是太亮了,一半是真的吓怕了。
耳边传来阵阵轰鸣,还有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少年感觉自己的头发瞬间就变得飘逸了,全身的每个毛孔都松得弛弛的,在疯狂吐纳热量,后背已然被浸湿。脚下传来剧烈的异动,地面仿佛经不住那种冲击而直接裂开了,又有一股热浪从脚下冲上来,少年一时间呆住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原本他还天真的以为一切只是幻象,像武侠小说里那样,闭上眼睛保持内心空明那便不会发生,一切自会安如沉水,刹那远去。
谁知道,这股灼热以及强大的压迫差点吓得他站不起来。
“哼,庸才就是庸才。”一道冷漠略带不满的声音钻入少年的耳朵里,那道声音听起来细小如蚊呐,可少年却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而且还听得很清楚,他有点纳闷,四周全是轰隆隆的天灾灭世声,听得人耳膜生疼,可那道细微的声音却是如何传入自己的耳朵里的?
天灾还在继续,少年紧紧的闭着双眼,但透过眼皮子他依旧能感知到身前是赤红的一片。
“咦,好奇怪,我为什么还没有死。”几秒过后,少年讶异,按理说自己现在已经不可能存在了啊,可为什么自己还有意识,仍旧能感知周围恐怖的爆炸,以及灼热的温度。岩浆就在自己脚下喷发,况且还有天外陨石往自己头顶压落,这哪还有什么存在的道理?
“睁开你的眼睛。”那道不知名的声音又来了,这回是不带一丝情绪的平静,并且夹杂有不容置疑的意味,使得少年无法抗拒地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