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墨曦第一次进妓院,想想还有点小紧张。
才刚踏入熙缘阁的领土那么一小步,立刻被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缠住了臂膀。
“哟,小公子这是往哪去,要不来……”那女子说着突然顿住了,仔细打量起非墨曦来。
非墨曦心想,不是吧,电视剧里的女扮男装,都明显成那样,也得****掉发什么的才能发现,她现在的爷们程度已经很高了,居然被一眼就看出来了?
电视剧果然骗人的。
“啧啧啧,居然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小女在这熙缘阁这么多年,没见过比公子更俊俏的了。”那女子居然拿绣帕掩了半面脸颊,脸颊上露出一片红晕。
害羞了?
想来,这女子一开始拦住非墨曦,压根就没管是帅哥还是大叔,只管喊住,打了招呼再往脸上瞧,才发现这“公子”容颜俊朗,眉清目秀,不由忘了言语,只顾呆看了。
但是,害羞是个什么道理,这里的女子还知道如何害羞?
也是,指不定官人们喜欢什么口味。
“咳咳……”非墨曦也不知道怎么答话,见这女子一直看着自己,不由有点不自然。
那女子才回过神来:“公子要不来熙缘阁坐坐,听听小曲喝喝淡酒,若是还想做更多嘛……”她自顾扑哧一笑,“待到晚上,奴家陪您便是。”
“姑娘说笑,在下倒是多有闻听熙缘阁之名,这次难得来一趟京城,也是顺便来一饱眼福的,至于晚上,可能就无缘了,家父与在下进了些许绸缎,得连夜赶回,省的夜长梦多。”来之前,碧儿就说了,在这一片,最好就是自称是外地的进货商,反正没人认识,也没人会去真正研究你的身份。
想在这里弄清一个人的身份,简直如大海捞针。
“好说好说,公子叫我知微便好。”
“叶落知秋,见微知著。知微姑娘,真是好名字。”非墨曦想不到,一个青楼女子,居然有这么诗意的名字。
知微一怔,本来还谄媚的神色突然暗了光泽,如被什么击中。一股悲伤似要生生从内心深处撕裂出来,知微咬了咬红唇,轻笑:“客官,好文采,请进。”
非墨曦随着知微姑娘进了熙缘阁,只见香木红漆,屋顶吊着无数红色彩带,地面花瓣散布,一种旖旎之香铺面而来,两边的楼梯望上去,二楼的布景更是雅致,雕窗屏风,包厢雅座。无数宽衣松带春光乍泄的女子,或单独陪客,或来回招呼着,真是男人的温柔乡。
“客官是在楼下,还是楼上?楼上要比楼下台费稍微贵一些。”知微倒是没有隐瞒。
非墨曦想想,那人应不至于和自己在这一楼大厅里见面,便道,“楼上吧,选一处最美的屏风雅座。”
“客官好兴致,便知客官不比一般庸俗小气之人。”
说着,知微带着非墨曦上了右边的楼梯。
上了楼,知微向非墨曦介绍:“雅座的价格,从最中间往两边不等,最中间的那处,可以看到楼下全场,也是赏舞的最好地方。就是价格有点贵,五两银子。客官可以坐到日落。天黑了,就要另算了。”
“那就中间那个座位吧。”非墨曦想,在一个显眼的地方,那人应该也容易发现自己。
知微见非墨曦啥也不拒绝,也不知道到底是洒脱,还是个冤大头,不过就算真是个冤大头,知微看着那脸蛋,还真有不忍心下狠手宰了。
“咯咯,客官爽快。”知微将非墨曦引至中间的雅座。
非墨曦看到两侧的屏风,一侧是万里江山烟飘渺,一侧是百鸟朝凤日初升。
“好画!江山气势磅礴,百鸟栩栩如生!”两幅画,确实布局开阔,让人看着,有种胸襟开阔之感。
知微却作揖道谢:“谢客观盛赞。”
非墨曦不解:“嗯?难道是知微姑娘所画?”
“哈哈,公子说笑,知微哪有如此本事。”知微捂嘴偷笑,“这两幅图是熙缘阁幕后主人的真迹,价值无量呢。”
非墨曦才知自己闹了笑话:“原来如此,看来这楼的主人也是才学满腹。”
“这倒是个事实。司徒公子虽然年轻,却是京城里都有赞誉。”知微对那个老板颇为敬重。
知微将话题转移到生意上:“客官喜欢什么酒,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陪酒?”
“在下不胜酒力,可有喝了不醉的酒?至于人嘛,知微姑娘一直陪我可好?”非墨曦饶有深意地浅笑着,还真像一个拈花惹草的风流公子。
后面那句还真是击中了知微的心坎上,不过前面那句却让她哭笑不得了:“公子说笑,哪有喝不醉的酒。喝不醉的,那还能叫酒么?”
“那知微说如何是好?”非墨曦故作为难。
“那,先给客官拿一小瓶温过的淡酒,奴家陪公子喝一点,应该没什么酒劲。之后,再上点清茶可好?”
“姑娘安排当真极好。”非墨曦点头,看来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女子。
知微挑了下眉,故作娇羞:“那公子稍等片刻,奴家去去就来。”
趁着知微去取酒,非墨曦连忙往周围看了看,希望能有什么人正注视着自己那就最好不过了。
可是,似乎并没有人很关注她。
毕竟来这熙缘阁的,大多非富即贵,有的刻意低调,有的也不希望自己无意惹了自己惹不起的角,于是大多只顾自己享乐,哪还去管别人。
她之后又仔细看过那个字条,确实除了那一行字,再也没有其他信息,现在看来,她根本没有任何接触那个神秘人的主动技能,唯有等着那人自己出现在她的面前。
算了,与其焦急等待,不如当做一场际遇,与知微畅饮一番。
“客官,您的淡酒。”
只见知微双手轻托一个盘子,盘上是一碗热水,水中立着一个细长的玉瓶,瓶上画有妖艳的红纱美人,碗旁是两只精致的小酒盏,酒盏外壁飘着片片红叶。
非墨曦看到酒杯很精致,嘴角一翘,想拿过来仔细看,又想到自己现在是个男人,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连忙掩了自己的小激动。
“客官久等。”知微将木盘放置桌上。坐在了非墨曦旁边。
“片刻而已。”
知微娴熟地给非墨曦倒了一盏酒,又给自己满上:“奴家敬客官!”
“呵呵,美人,请。”非墨曦双手端起那小盏来。
知微右手挡住薄唇轻盏,一饮而尽。非墨曦抿了一下,发觉这既不想白酒也不像啤酒,反而像农夫山泉有点甜,于是也一饮而尽。
知微见状,捂嘴偷笑:“噗,客官喝酒可真逗。”说着,竟直接靠在了非墨曦的肩膀上。再开口,声音已经微带醉意:“不知客官哪里人士?”
“额,在下家居枫城。”非墨曦随便扯了慌,想想又觉得选得太近了,可是改口又来不及。
“那倒是很近,希望以后客官能常来。”知微的一只手便盖在了非墨曦的大腿上。温柔摩挲着。
“有机会,一定一定。”非墨曦心已经吊起来了,生怕知微有进一步动作。
“客官可喜欢知微么?”她……居然对非墨曦呵气。
“喜欢喜欢……”趁机,非墨曦轻轻捏住了知微那只不安分的手。
哪知知微突然注视着非墨曦道:“那客官可娶了知微?”
“啊?”非墨曦没想到这个女子,竟如此直接。不由这回应的声音,大了一些。
“咯咯咯咯,官人很少与青楼女子玩笑么,怎地反应如此严肃?”知微说着,自叹道,“奴家说笑呢,青楼女子薄姓名,哪敢高攀公子。”
“我……”非墨曦正想如何去安慰,楼下却突然传来好大动静,好像有人掀了桌子。
非墨曦将视线转到楼下,看到果然一台桌子被掀翻,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色狰狞,而他面前的绿衣姑娘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
“别不识抬举,还没有老子得不到的,今晚你必须跟我走。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同意。”那汉子手一挥,门外便进来两个年轻人,也不是善茬。
“将军,奴家真的只是陪客人吃酒的。求将军放过奴家。”
那壮汉却不听女子的祈求,一只手掐着女子的脖子,就这么将女子提了起来。
那女子尖叫一声,已经无法言语。
这动作,让非墨曦一下子心中怒火腾腾,啪得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一个将军,居然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
“方将军,这是为何。尘烟确实是卖艺不卖身的,将军你就算杀了她,也没用啊。”只见老鸨人未到,声先到,之后才从门外出现,匆忙劝架。
“哼,你以为我不敢么。老夫沙场上杀得人多了去了,杀死她只需一个手指头。老子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银子,可不是施舍乞丐的!老鸨子你看着办,若今晚不把她送我家里去,明早最好让我看到她吊在房梁上,不然……”
“不要,不要,尘烟死也不要……”尘烟痛苦地摇着头。
“好,今晚我要定你了。带走!”方将军似乎被彻底激怒,将尘烟往身后两人那一甩,那两人便押住了尘烟,动弹不得。
知微看着手中的酒盏,无奈道:“哎,进了这个大门,又要守身如玉,谈何容易。”
“难道真的就这样让尘烟姑娘被带走?”非墨曦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黑暗。真的太黑暗了。
“不然呢?公子不过一个商人,能做什么。或许,如果熙缘阁的老板愿意的话,也许……”知微又摇了摇头,怎么会,那位幕后公子一直藏着身份,断不会为这种事现身。到现在,知道他是熙缘阁老板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方将军手一挥,那两个随从便压着尘烟往外去。无人敢阻止。
就在要踏出门口的那一刹那。身后,却传来一句话。
那声音,因为激动,略失气魄,也没有什么力量,却不容置疑。那句话,方才方将军也说过,正是——
“好,我今晚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