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杀在黎明前突然暴发开来,却并不闻呼喊之声,有的只是刀剑相击的金鸣或利器划过肉体的闷响。撕杀在沉默当中进行。
也许谁都觉得这场撕杀没有道理可言,没谁是对也没谁是错,大家都是在争一个机会。如果非要给自己一个理由,那便是“你抢了我的!”可“那原是你的吗?”未必!所以大家都没有理,又都不想让,那就无需多言,动手就是了。
因百派联盟的名号而拉拢起来的松散组织已完全没有了几天来的声势浩大,有的只是刀剑相向。
而四大势力在面对这突然暴发的混乱场面时,脸上都露出了阴险的笑意,仿佛他们也早已算准会有此一幕。
杀人的没有兴奋的呼喊,被杀的也没有怨毒的咒骂。杀人的也许后一刻就会被杀,而此刻被杀的也许前一刻还在杀人。
这一场撕杀不同于先前的比武较技,不用遵从任何规矩,也不分练体境界高低,出手便是杀招,出手便要拼命。是以人人都红着眼,精神极度紧张,却又处于亢奋当中。
撕杀的场地很快从飞鱼塔下扩散开来,之前并未参与其中的许多百派联盟中人便不得不被牵扯进来,既然牵扯进来,也唯有动手撕杀。很简单,此刻陌生人都是威胁,等陌生人对自己突然出手,不若自己先下手!
风四等几人也在其中。此时若还想置身事外显然已不可能,而不杀人,人就杀你!
先前一行人中只有一柄短匕,一柄裂风长刀,而进入飞鱼城后,老练的牛耿师兄在打探清楚城内的情况时,立即便补充了其它兵刃。这个不难猜想,凡是有宝藏的地方必有争斗。
混乱血腥的撕杀当中,各种兵器手段各显威能,无人开口,却只见血肉横飞。原本沙漠一样的白色世界,很快变化一片血红。
半日后,撕杀的场面开始变得有序。有门派的汇聚一起围靠成团,没有门派的也被迫三五成群。
这样的撕杀,没有门派的自由探宝者最是吃亏,从撕杀一开始他们便立即体会到了。而要在这样的撕杀当中存活下来,单凭一人之力显然不可能,百派联盟当中可是有众多大小门派势力的。
混战当中,各自由探宝者的情形都相差无已,几乎是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出手,而身边的每一个个也对都他们出手,基本上都是狼狈不堪。所以于撕杀当中“默契地”寻到几位“同伴”虽然难,但大家都有这样的心思,不管是否能进入飞鱼塔,先撑过这场撕杀再说。
撕杀的过程相当惨烈,幸好风四等人早先是聚在一处的,不然经过这样半天的拼斗,功力稍差的要么重伤要么直接身死。
半天的混乱撕杀过后,上千人已只剩不足三百,或三五一堆、或数人一群地散布在飞鱼塔周围。毫无道理的撕杀已经停止,各方正相互忌惮地对峙着,并不再动手。
先前的场面虽然残酷混乱,但越拼心里就越清明,毕竟事关生死,真到了生死边缘,之前贪恋宝物的念头只稍稍后退,便立即觉得能保住小命才最要紧,先前竟会没来由地陷入这场性命相博的撕杀!有羞愧还有后悔。
可虽然已不愿再继续下去,手上的功夫却不敢停,撕杀的形势已成,想突然罢手,得先问问对方手里的家伙!
真是愚蠢!无妄之灾啊!
虽然想停下来不容易,但好歹大家都有了这样的心思,拼斗的激烈程序便渐渐放缓,直至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虽然停了下来,但全神戒备,只要还有一人妄动,场面便立即再次陷入失控之中。
大战稍停,对峙之势渐成,风四等人也纷纷罢手,背向着围成一团。
此时,几人中最显狼狈的自然就是韩燕,一身血渍自不必说,其一条胳膊无力地低垂着,肩膀上赫然一道醒目的伤口,似要将整个胳膊割断一般,但小姑娘硬是咬着牙没有哼出声,另一手握一把细长利剑,脸上满是厉色。
紧挨韩燕的柯九龙情况要稍好一点,只是两条腿上各一处刀伤,都不严重,但一条握刀的手臂正颤抖不已,显然是臂力消耗过甚,堪堪也不能再战了。
牛耿师兄则神情冰冷,手中裂风刀正滴着血,浑身上下不见伤痕,只有一身血渍格外醒目。
白寻鱼更是不必说,凭着一把利剑和那神奇步法,半天的混杀当中,始终从容不迫,倒还时不时地接应一下陷入危险的韩燕和柯九龙。此时俊美青年神情依旧淡漠。
风四则手握一柄长剑,心思犹自陷于先前的拼杀场景。自从进入长生堂开始练体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真正与人相斗,且半日下来全是性命相博。也不记得这半日的功夫伤了几人、杀了几人,此刻低垂的剑尖正有鲜红的血液滴下。
先前的混乱来得太过突然,风四还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有人一刀砍来!那一刀来得极快,正对前胸,如果这一刀砍实,风四必定当场被开膛破肚不可。
危险来得突然,风四本能地闪身,同时长剑出鞘,简单一剑便刺中敌人左肩,而那人虽然左肩受伤,却全然不管不顾,回刀再砍,脸上的表情疯狂、扭曲,却又透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狰狞。
风四从没见过这样的表情,震惊之余,再递一剑,这一剑直刺脖颈。嗤!一剑穿喉。疯狂的表情瞬间凝固,尸体倒下,表情却仍然疯狂。
头一次举剑杀人,却全然不明所以。似乎只是本能,还未等风四做好准备,人已死,剑滴血。
来不及思考,又一刀从背后砍来。听到那呼呼风声,风四再次本能地闪身,同时回剑,转过身再次看到那疯狂的奇异表情。人都疯了吗?
风四应付着身边的危险,同时注意到一行的另外几人也陷入被动的撕杀,只是韩燕在开始的几瞬愣愣地发呆,被人一刀砍中肩膀,要不是旁边的牛耿师兄手快,小姑娘早已陈尸当场了。
柯九龙的情况要比韩燕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而已,开始的几招他都是在躲闪,一脸惊愕表情,几招过后当发现来人真要杀死自己时,他才怒喝一声地真正拼命起来。
而后的半日之后,风四几乎一刻未曾停歇,才杀过一人或重伤过一人,便立即有另一人狰狞地冲来。有时朝自己杀来的是抱成团的几人,风四靠着《落云斩》中的步法倒也躲闪挪移得开,只要与他们拉开距离,他们便去“扑食”其它人了,而风四也迎上新的敌人。
当然,这半日来风四斗不过的人也有不少,只要略一发觉对方实力强横,便立即拉开距离,总算没有受伤。
不过,在这惊心动魄的半日撕杀当中,风四在《落云斩》的步法、剑招上都有了不小的进步,已经可以使出如同白寻鱼那样的步法、剑法,虽然论威力、玄妙程度不如真正的《落云斩》,但因这些招式不用依靠强悍如宗师境的躯体,倒也相当不错了。
风四心情复杂,一边拼命,一边揣摩《落云斩》的实战技巧,却没发现,自始自终白寻鱼都距自己不远,并且在拼命之余,还不时向自己投来惊异的目光。显然,他认出了风四的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