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漆黑的虚空之中,风四静静地飘浮着,身上越来越冷,却仍坚定地盯着虚空深处那一点白光。虚空无穷无尽,白光穿梭万万里而来,却仍明亮异常,可见在源头,那白光是何等炽烈耀目。
风四知道,那便是自己所追寻的,远在洪荒之前便存在于此的一道剑意。自己只要触摸到它,哪怕只触摸到一丝边缘,便,便……
可惜,气力已竭,再难以为继。
忽然,浑身上下如有千万针扎一般,刺痛难忍,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一惊之下立即醒觉,发现自己竟身处一团碧绿火焰之中,烈焰腾腾,似将全身的精气都烧尽了!不禁大怒:“好个小鬼,趁我不备,偷袭么?”
风四记得,这碧色火焰正是夜叉鬼头顶的火焰,却忘记了本是他提剑要打的,只是他出手实在太慢,小鬼本就等得无聊,忽又见他气息越来越弱,眼看就要死了,心中还有许多话要问,连忙吐出一团鬼火为其护住心脉,没想到这小魂修清醒之后,不感激也就算了,竟然破口大骂,天下间最为可恶的莫过于此!
于是小手一勾,便收回了正灼烧风四的火焰,然后一口吞下,怒气冲冲地望着风四。
风四虚弱已极,此刻没了鬼火相护,立即从天上掉了下去,咚地一声摔在地上,躺在一堆碎石中间,幸好此刻力气全无、且知觉失了大半,不然又免不了一番痛呼。
小鬼提着叉子笑嘻嘻地追上来,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道:“还打不打?”
“打!”风四一丝犹豫也没,瞪着眼挣出一口气道。
“那好!”小鬼眼中却连凶光都没了,举起叉子就要刺下。不过做势几次,终究没有刺下,似乎不知从何处下手似的。
“你又想做甚?”风四几时受过这等“污辱”?小鬼也太欺负人了!这一下一下的,是在吓唬自己么?
小鬼却不理会,眼珠子转了几转,只顾打量风四,似要将其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肉都要看透一般。同时小口不住开合,不知是要说话,还是要干啥。
风四却被这模样吓得不轻,敢情夜叉鬼要吃人了?心中又惊又恨,惊的是自己也算修行有成,没想到今日竟会成了恶鬼腹中之物;恨的是自己下手太狠,未给黑风山七仙圣机会,方才被他们杀了岂不更好!于是惊恨交加,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情绪起伏之激烈,实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忽又觉得这样太过丢人,猛吸一口气,道:“还不动手!”这一声也算威风凛凛,倒惊得小鬼手中的叉子晃了晃,差点没掉下来。
小鬼也似被惊醒了似的,快要掉下来的口水吸溜一收,叉子被他轻轻地抗到了肩上,说道:“你从哪来?”
“就从这来!”风四没好气地答道。
“还有么?”小鬼眼中的光芒亮了起来,大有期待之色。
“啥?”风四却不明所以,被问得一愣。
“魂修啊,还有其它魂修没?”小鬼期待的神色更浓。
“没了。”天下间灵元不可双修已成常识,也是不可违的天律,这一点风四非常肯定。自己具有这种能力,多半是圣血的缘故,而圣血传自主尊,主尊又极可能来自天外。因此,灵界之内能够修出魂力的,仅自己而已。
“哦!”小鬼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失望之情毋庸言表。
“可以打了么?”风四不知小鬼在搞什么花样,只想赶紧一了,于是催促道。
“真当我杀不了你么?”小鬼只是淡淡地撇了撇嘴,似提不起精神。
而风四却听出了其它的意思,不禁问道:“我很难杀死?”
“你筑魂已成,要彻底杀死是有些麻烦。”小鬼顺口道,缓了缓又道:“不如,你跟刚才一样,自杀吧。”说到自杀之时,小鬼的神色忽又一亮。
“啥?”小鬼这两句话流出的含义更加丰富,风四不及防,又愣住了。
小鬼望着风四,眼睛眨了几眨,忽然端端正正地站好,空着的那只手缓缓地背到身后,下巴轻点,眼睑低垂,竟装出一副大人模样,然后才以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那就让我来指点你一下吧。”
风四脸上不红也不白了,一下就绿了,再不能说出一句话。
“魂修,本是修行正宗,分炼魂、筑魂、嗯、哦、啊五个境界。筑魂之后,”小鬼一本正经、摇头晃脑地说起来,但才说了个开头,就被风四打断了。
“你嗯啊个啥?”
“我说啥啦?”长篇大论被无端打断,后面还有好一番教诲之词不及说出,小鬼十分生气。
“你说筑魂之后,”事关魂力修行,可算是天大的事情,小鬼开口就说魂修是修行正宗,可为何如今只有修士和炼体士,这其中必定牵扯着某件惊绝古今的大秘密,风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于是先问筑魂之后是哪三个境界。
谁知道,小鬼却会错了意,还不待风四说完,就接着道:“筑魂之后,魂力勾连天地本源,可……”
“嗯哦啊是啥?”风四急了。
“嗯啊个屁!”小鬼也急了,小小魂修胡搅蛮缠,谆谆教诲之言再次被打断,实在顾不得高人身份,开口便骂了起来。
可在风四看来,这小鬼反反复复、装模作样地分明就是在消遣自己,火气比小鬼还盛,愤然道:“杀吧!”情急之中把打说成了杀,可见在他心里,与小鬼打,实际就是被小鬼杀。
天下还有敢这么顶撞老师的么?小鬼怒不可遏,举起叉子就要叉下。但手臂摇了几摇,还是止住了,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像大人哄骗小孩一般,柔声道:“你再用刚才那招,好不好?”
提起刚才那一剑,风四再次惊出一身冷汗,主尊这一剑当真惊天地泣鬼神,难怪以阿丑那样的实力,领悟了上千年也未能掌握,自己刚才不自量力,差点白白送了小命!这本是丢人的大笑话,此刻被小鬼提起,认为又在揶揄自己,却又无法反驳,且身上一丝力气也无,根本动不了手,只气得闷哼了一声。
小鬼见风四仍是这副模样,洒然道:“不用那招就算了,我来杀了!”说完,开开心心、轻轻巧巧地将叉子往下一送,似在做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