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锦绣大体已经不需要借助温泉池的药浴了,再兼自从婴宁上回故意将锦绣带到那个小庄园,锦绣隐约察觉到婴宁有意想让她知道这其中的一些事情,而故意让她知道这样存在的危险必然是想让锦绣清楚和远离这一切。
所以,锦绣不久便被承钦接回苏府。
“看样子是好的不错。”秦昭左右看看锦绣的气色,笑道。
“嫂嫂说我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我可有得活呢。”锦绣一边逗弄着玉汝玉堇两个小宝贝,一边应着秦昭的话。
“你回府这么些时日,那沈公子可曾来过?”秦昭问道。
锦绣乍一听这个名字,心里突然惊了一下,握着拨浪鼓的手竟也不自觉地有些打起颤来“没,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我记得你与他似乎也并无过多交往。”
“倒也没什么,只是你可还记得当日中秋佳节沈氏兄弟进贡的广寒玉器?”
“这个自然,先不说那一套广寒是如何的精细,材质如何难得,单说那日殿上与璇玑夫人清欢和曲便是难忘,再者我初入宫门也是那次,当日若不是有些许的侥幸还不知如今是怎么个光景呢。”锦绣笑得浅浅。
“近日圣上又新得了他们送来的一套玉器。”秦昭却是顿住。
“哦?”
“名为阴晴圆缺的琉璃玉樽。”秦昭莫名一笑。
锦绣倒是一愣,转而笑出声来“听闻这样的名字到觉得与那套广寒甚是相配呢。”
“因是御用,玉樽上纹刻的便是夔龙,只是..”秦昭又是长长的尾音。
“只是什么?”
“只是我看那夔龙的纹饰倒有些蹊跷,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套阴晴圆缺便是在玉樽上刻出夔龙各异的形态,或圆或缺,龙腾云端,所以也像彩云明月,仿若明月阴晴圆缺一般。秦昭只觉得这样以龙为月的形态图样很是眼熟,似是哪个小国的旗纹样式与这样子很是相近,但一时间竟是想不起来。
“也不过是个酒樽,泥土白瓷的也是这个用途,玉石珍宝的也是这个用途,你何必还这么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锦绣有些不以为然了。
秦昭一时也是语塞,只得自己思量。
这边秦袅似是受了承镜的气,红着眼圈出来了。锦绣诧异,心想四哥虽然自打木槿走后终日恹恹,但秦袅几次来到也不曾这样过,再者这秦袅本就是个硬性女子,也是有泪不轻弹的。
“姐姐这是怎么了?”锦绣赶忙起身,冷不防放在腿上的拨浪鼓一声响掉在地上,惊着了玉堇,一身哭出来,那边玉汝听到玉堇哭声便也跟着闹起来。
锦绣哪里见过这阵仗,秦昭也是懵了。锦绣两边哄哄有些不知所措,急着便要去找荣清。秦袅却悠悠叹了口气,将玉堇抱起来轻轻安抚,一边又弯下身去轻轻唤玉汝。少顷便听得两个孩子不闹腾了,匆匆赶来的荣清也是大松一口气。
“姐姐,你何时有了这本事。”秦昭在一旁忍不住感概一声。
“锦绣也是佩服姐姐。”锦绣一笑。
荣清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做姑姑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还能指望你照顾这般小的孩子。倒是袅袅,虽说是惯了舞刀弄剑的,这照料起孩子来,可是比我还有一手呢。”
秦袅苦笑,一手护着玉堇的脑袋,缓缓将她放进摇篮里“我也只是心疼这孩子这般小,就弱病缠身,又早早没了娘亲,做父亲的又..”话及承镜又有了几分哽咽。
“可是四哥他言语哪里伤了姐姐的心了,回头我让三哥说说他,你也体谅他这心境,不要与他计较了。”锦绣宽慰道。
“他哪里需要用言语来伤人,只他现在这个样子伤了多少人的心,又辜负了多少人的期望。”秦袅语气冷冷的。
“那方才..”锦绣欲问下去,却又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
“方才是我狠骂了他,言语有些重了。”秦袅迟疑一会儿“我还不小心打了他。”
众人无语。
往日,两人虽坐着半日,但是言语却是相当少的,只是今日秦袅不慎将木槿留下的玉簪跌碎了,承镜登时眼红着怒起来,额头上青筋都暴出来。
“谁允许你碰我的东西了,你给我滚,滚出去。”承镜对着秦袅就吼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坊间有个铺子,补玉最有名了,我帮你..”
“都说了让你滚,滚,滚,滚!”承镜攥着碎簪的手都沁出血来。
“滚就滚,谁还稀罕在这儿平白受你这窝囊气。她木槿好在是死了,她要是没死,看到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也得气死。你再看看这府里上上下下个个闭气噤声的,对你百依百顺,为什么,还不是为的你能好起来。你不想自己,你也想想玉堇,她这么小,你..”秦袅话未及说完,承镜就一把捏着她的肩膀甩到墙上。
几乎咬牙切齿“你这么苦口婆心不会也是为了我吧,难道还对我这样的窝囊废余情未了?”承镜往日这般的风流样子见惯了到也罢了,此情此景真是令人发指。
秦袅气的心口起伏,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蓦地一巴掌就甩上去。
承镜轻笑一声,将脸伸过去。“打得好,这边再来一下。”
秦袅气急,屈起胳膊狠力撞向承镜右脸颊,这一下子哪是一般人受得住的,承镜就倒下来,秦袅便得以脱开往外走。
一路上想起自己待承镜的种种心意,又想起他与木槿将自己置于多么尴尬的境地,久别重逢竟是和别人连孩子都有了。整日里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是如何为另一个女子身不如死,还要安慰宽解他,这般的容忍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回报。愈想愈觉得心如刀割,多少委屈,不觉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