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之后,葬仙崖边,浓雾重重,寒风呼啸。
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皮肤洁白,面目清秀,身穿的白衣长袍随风飘摆,腰间露出一柄青色漂亮的长剑,甚是潇洒。
他看了看手中的熊尸,嘿嘿直乐:“我说这会该有雪熊出没,可叫我打着了。”说完,抬手在眉,挡了挡风雪,向山崖右边,凝目望去。
突然之间,少年纵身一跃,竟跳进了悬崖,衣摆破风,瞬息间便掉下了数十丈。
就在此时,山崖由右向左,刮出了一股强风,少年右袖一摆,借助了这股强风,犹如大鹰翱翔一般,在浓雾中飘飘而飞,忽然一转,轻轻跃进了一处洞穴里。
这洞穴分为两个岔道,少年脚下生风,沿着左边的岔道跑了进去,转了一个弯,来到了一处民居大堂。他大声喊道:“夏伯伯,我打到了一头雪熊,咱们来吃肉啦!”
大堂静寂无声,少年低声咕哝:“又去陪师娘了?不晓得那具白骨有什么好看的。”他将熊尸丢到了地上,越过门帘,穿过一条鹅卵石小道,来到一处呈品字建好的三间屋子前。
他推开了品字左下的屋门,说道:“夏伯伯,我打了头雪熊,咱们一起去吃吧。”
夏伯伯没有转身,看着屋内那件水晶棺里的白骨,说道:“夏毒是我以前的名字,现在为吕向一派的第六代传人,你不愿叫我师傅,那叫我吕伯伯也是可以的。而我已将‘吕向剑’及‘一脉宝环’传给你了,你现名虽柳墨,待到出师,也该改名为吕向了。”
这少年便是柳墨了,经过六年的时间,已从一个楞头小鬼长成了一个清秀俊朗的翩翩少年,他看了右手上的指环,笑道:“夏伯伯,这个时辰师娘也该让你去吃饭了。”
夏毒颇有无奈,淡淡道:“你先去吃饭吧,我想再陪陪你师娘,只怕时间太少了……”停了一会,又道:“《星罗手法》你练的怎么样了?”
柳墨答道:“心法练到了二层,剑法三层,‘手法’只悟到了掌法,到了二层。”
夏毒一时无语,良久道:“祖师爷创出的这套《星罗手法》,包罗万象,若用剑便是星罗剑法,用刀则是星罗刀法,等等这些,除了心法着重根基,其他的全以悟性来修习。手法手法,以用法为主,招式招式,以方式为重,不拘泥与那一下一下人为编好的绝招,才是吕向一脉成为四尊,傲视天下的资本。”
柳墨苦笑,问道:“这么说,我的悟性很差了?那么悟性好的,十年出师后,星罗手法该练到什么程度?”
夏毒说道:“吕向一派主剑,十年后,剑法该练到十层满,而心法较为难练,五层该是合格,‘手法’悟出了五种,且与心法同层,才叫满意。你悟性……中等,除了剑法马马虎虎,其他则是……初窥门径。”他说的已让人听出了委婉。
柳墨抬头沉思,低声喃喃道:“心法五层,剑法满层,‘手法’五种……”
只听夏毒又道:“吕向的武功,对你还是不适合的,但我夏家两兄弟害得你家破人亡,我怎么也要将你教好,成为武林四尊之一。”
柳墨双眼闪过一丝冷光,随即笑道:“夏伯伯你别担心,我练到二十年再出师,将来也不会太差。”说完,走进了屋子,靠着墙,坐在了夏毒的身后。
夏毒仍旧没有看他,淡淡问道:“你怎么不去吃你的熊肉了?”
柳墨不答,过了良久,问道:“夏伯伯,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夏毒提起骷髅白骨的右手,放在双掌间,说道:“是九天阁害死的。”
“我问的是,是谁害死她的?叫什么名字?”柳墨有些激动,仿佛在逼问。
“九年多以前,在江南的花会上,我遇到了你的双亲,”夏毒抚摸着白骨的手背,缓缓说道,“你爹爹温柔儒雅,你母亲秀丽端庄,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一见之下,心生好感,与他俩搭腔攀谈起来,渐渐的,我被你爹爹的观念折服:‘名利转头空,情情万古存’,嘿嘿,确实如此,我追求武林四尊的名利,弃师门不顾,弃师妹不顾,费掉了原派的武艺,拜了第五代吕向为师……”
柳墨见他把话扯远了,有些诧异,不过他不是心急的人,然后也有些好奇,而且夏伯伯既已打开话匣,总会说到自己想知道的事,当下只是默不作声,细细听着。
“……十年之间,我不闻不问,只管修习武艺,待到出师了,才知道我的双生兄弟夏药,乘虚而入,将师妹娶回了家门。我兄弟与师妹,三人自小长大,青梅竹马,但师妹喜欢的,却是我夏毒。我拜吕向为师时,师妹虽然伤心,但仍然,口口声声地说等我,等我十年……这般的甜言蜜语如今犹在耳旁,说的那么的好听,可十年后?物是人非,她没等我,第三年,便嫁了我弟弟夏药……”
说到这里,他握着白骨的双手有些颤抖,发出格格的声音。柳墨心中则想:“世上怎么会有一个黄花闺女,傻傻地浪费青春,等你十年?”
“……我仿佛吃了苍蝇般恶心,追到了师妹的家中,当时我的弟弟,哪是四尊的对手,被我打了个半死,但师妹却一味的舍命护他,举剑向我狂砍!我不可能伤她,只是不停地守御,但她却毫不留情!出手全是要人命的招式,终于我心神一乱,被她劈到了右颊……”
柳墨“哦”了一声,本想说你脸上的伤原来是这么来的,但看着夏毒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忍心打断他的话头,将这句咽到了肚子里。
“……我又惊又喜,师妹毕竟还是不舍得的,却听当的一响,师妹丢掉了长剑,哭着向我问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那么的贪图虚名?四尊的名头对你那么的重要吗?在你的心中,我又摆在了什么地位?’她这么劈头盖脸的连问,我一时无语,但见她跑到了我弟弟的身边,扶着他哭道;‘天底下,只有药哥才是疼我的,关心我的,你若还存着一点良心,请你走,别再打搅我的生活,我唐雪燕与你夏毒,一刀两断!’”
“听她这么说,我脑子里犹如五雷轰顶,泪水潸然而落,恐怕要比脸上的鲜血还多,看了看师妹,又看了看弟弟,他那轻蔑嘲笑的眼神,真叫人难忘。我心如死灰,狂奔离去,浪迹江湖之后的三年内,绝世高手也好,江湖瘪三也罢,我见人就打,以不停的比较武功来麻木自己,可又怎么能忘的掉师妹……直到有一日,我遇到四尊之一的碧水庄庄主,南宫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