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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惴惴不安

一瘸一拐的一峰来到火车站,身上仅有些零钱的他呆坐在候车室外面。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回家吗?那只会让自己的奶奶跟兄弟们担心。从小父母就不在自己的身边,甚至连他们的模样都只能靠那张泛黄的结婚照勉强维持。这两年来父母在异国他乡杳无音讯,就连他们还在不在世都无从得知。这一切如果都可以勉强接受。可是,奶奶呢?她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为自己担心受怕吗?他不可以让奶奶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峰曾经承诺过要靠自己的努力让奶奶过上好日子的。而且这样回去更没有脸见兄弟。所以这样一想一峰便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去了。

正当他踌躇彷徨的时候,一个中年人走到他身边蹲下来问道:“年轻人,我看你这么落魄想必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吧?”好熟悉的口音,一峰心里想。他对眼前的这位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也是南城人?”“孩子,你也是南城人?”男子兴奋地问道。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虽然不是故知但是此时此刻能听一听乡音对于一峰来说也算是难得了。一峰把自己遭遇的前因后果讲给男子听。从聊天中一峰得知男子姓沈,曾经是C市某企业的老板,如今因为经营不善公司倒闭,老婆也跟别人跑了。现在的处境跟一峰倒有几分相似。“孩子,我看咱俩投缘,你愿意跟着我出去闯一闯吗?只不过可能会吃很多的苦,你能受得了吗?”男子问道。有家不能回,又丢了工作,现在的一峰又能去哪呢?也许出去闯一闯或许是他唯一的选择了。“吃苦算什么。”一峰回答说。“好。孩子,你叫我一声沈叔,从今天起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沈叔说道。“沈叔。”一峰喊道。“哎。好孩子。我相信终有一天会有咱们爷俩翻身的时候。”沈叔把一峰搀起来,两个人一同来到售票处买了两张开往S市的火车票。S市是一个经济迅速发展的大都市,同时也是闯荡者的葬身处。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挑战呢?

这边,凭借霸道的手段叶准淮俘获了雨萌的芳心,或者说涉世未深的雨萌被大胆直率的准淮所打动,两个人成为了情侣。可是雨萌不知道她在准淮心里只不过是一个影子,一个代替品而已。准淮的话很少,而且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甚至都没有人知道雨萌是叶准淮的女朋友。更多的时候是准淮带雨萌去操场看夜空,那个时候也是雨萌唯一能看见准淮笑的时候,也是他们之间聊天最多的时候。虽然已经成为准淮的女朋友,可是她对准淮几乎还是一无所知。她得到的最多关于准淮的信息还是来自八卦的室友伊婷。伊婷从别人那打听到,说准淮特别有才华,可是脾气不好。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他可是他对那些女孩子从来都是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准淮和文学社的越姐关系比较好,很多事情都是越姐帮他“善后”的。

雨萌感到很奇怪。平日在社里的时候他确实很严肃,可也都是为了训练新的社员。但是到了晚上她跟准淮单独相处的时候发现其实准淮很感性的,看得出来他很在乎情感,而且也很亲和。从他的话语里隐约的感觉到有些忧伤。对了,可以去看看他写得文章啊,雨萌突然想到。第二天她翻遍了所有的文学社报刊。准淮的文章实在是太多了,到底该从哪开始看起呢?突然一首古词映入她的眼帘。从小跟着父亲一起读唐诗,宋词长大,雨萌对诗词也有一些喜好,于是便读了起来。

词牌名是江城子,题目叫做遗年。

拾月拾柒,心感怀,遂作此篇章。

期年未曾谋卿面。应如故,亦非前。青发被肩,谈笑美如妍。誓断情丝不相见,恨怎忘,罹难圆。

彼暮吾曹立之言。徒风散,穷无缘。今朝唯庶,万事成汝愿。旦喜家人良君伴,逛天边,度流年。

这应该是写给喜欢的人吧。只是喜欢的人已经不和他在一起了。从这首词里,雨萌一知半解地读出了准淮的心里的伤。她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跟准淮在一起的时候会从他的身上感到淡淡的忧伤。原来他是这样一个用情至深的男人。可是既然他如此情深,那么又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呢?刚刚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的雨萌此刻又陷入了迷惘。她发现如果说之前是因为一时的不知所措答应了准淮,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开始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情深的叶准淮。

没想到这喜欢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平日里都是准淮有空的时候去找雨萌,今天恰好雨萌没有课就去社里找准淮。因为在他没课的时候一般都会在文学社读书,写文章或者发呆。雨萌看见社里的门没有锁,知道准淮肯定在里面。她推开门发现准淮正趴在桌子睡觉。雨萌走过去看着熟睡的准淮心里想,他安静的时候其实还是很温柔的。雨萌伸出手抚摸着准淮的脸,心里美滋滋的。正当她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时,半梦半醒的准淮嘴里喊着:“婉宁,婉宁。”雨萌凑上前去想听清楚准淮在说什么,刚起身,准淮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婉宁,不要走。不要!”准淮猛地坐了起来发现了眼前目瞪口呆的雨萌。“你来这里做什么?”准淮冷冷地问道。被吓了一跳的雨萌说道:“我,我下午没课。想来看看你。”“我有什么好看的?没事的时候自己多看看书。”说完,准淮起身要走。“哎,我是,我是来……“雨萌拉住准淮的手追到门口。这时社里的一些大一社员和会员刚好赶来社里清扫卫生,看见雨萌跟准淮拉拉扯扯,大家都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们俩。准淮看了雨萌一眼,雨萌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委屈地放开了手,低下头难堪地转过身去。准淮示意他们进去清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文学社。

这件事可瞬间炸了锅。大家抓住当事人雨萌不放,非要她讲清楚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她和准淮到底是什么关系。雨萌尴尬地跑出了活动教室。自己明明就是叶准淮的女朋友,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别人,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呢?那个名字就是他朝思夜想的人吗?那么为什么还要来跟自己表白?一大堆问题涌上心头,让雨萌单纯到白纸的头脑着实反应不过来。

就这样一连几天雨萌都没见到准淮的身影。一直到周五的文学社例会上才见到了他。准淮脸色有些蜡黄,看起来最近身体不太好。这几天准淮也一直再想一些事情,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他到底喜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他把雨萌当成是婉宁的影子,这样对雨萌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这样做真是太自私了。雨萌一直盯着准淮看,准淮装作没看见。例会结束,雨萌主动来找准淮说是想去看夜空。准淮冷冷地回了一句:“我还有事,你早点回去吧。”雨萌失望地说了句:“那你忙吧,我自己去吧。”说完便离开了。

雨萌一个人来到操场对着夜空委屈地哭了起来。

“起来,跟我走走。”准淮说道。雨萌忙把眼泪擦干说道:“你,你怎么来了?”“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一个人出来我怎么能放心呢?那天是我脾气不好,对不起。”准淮说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对吗?”雨萌傻傻地问道。此时的叶准淮百感交集。几年前同样有一个女孩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他们说好这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对方的事,可是如今呢?准淮没有许下承诺,他把雨萌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

夜色下的星空,微光点点。

几天后,越姐约雨萌出来散步。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越姐是文学社里跟雨萌关系最好的学姐,因为她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同时越姐也是准淮的好朋友。这次明面上是越姐约雨萌,其实暗地里是准淮一手操控的。因为婉宁跟准淮的事越姐知道的最清楚,准淮又不想自己说出过去所以只好让越姐出马。为了这对恋人,越姐的红娘情结便泛滥开来。雨萌很好奇为什么越姐会知道她跟准淮的关系。越姐告诉她准淮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没有几个朋友的。他的朋友都知道他跟雨萌的关系。

雨萌看起来很开心,因为在准淮的心里还是有她的位置的。越姐把准淮和婉宁的事,以及后来准淮的变化全部告诉了雨萌。“他说他心里忘不了婉宁。所以他觉得对不起你,跟你道歉。下面的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是我觉得这是你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只有这个问题解决了,你们才能真正地敞开心扉,接受彼此吧。虽然我没接触过他的女朋友,可是我觉得你身上的一些东西很像他描述中的婉宁。所以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婉宁的影子,你能明白吗?这一点就连他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楚。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考虑清楚。”“我,我明白。谢谢你,越姐。谢谢你这么帮我。”雨萌说道。“谢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我这个红娘啊才当得心安理得。说实话准淮遇见你之后真的改变了一些,我看得出他其实很在乎你,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地在一起。快去吧,他在前面等你呢。”

越姐望着雨萌朝向准淮走去的身影,心里想,小叶子,姐姐呢只能帮你帮这了。你要是真心喜欢人家呢就自己努力留住吧。加油。

“越姐都告诉你了?”准淮问道。“是。越姐都告诉我了。”雨萌说道。“那你,那你……”准淮有些说不出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不在意你心里还有没有她,她是你的过去,你们有很深的感情我可以理解。可是你把我一直当成她的影子是吗?”雨萌哭着问道。“一开始是这样。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因为你很像她。可是现在,我分辨不清,我不知道是否还是把你当成了影子还是真心的喜欢你。我不想骗你,所以才会让越姐告诉你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怎么选择我都能接受。”准淮说道。“也就是说你连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你都分不清楚是吗?”雨萌委屈地说道。“我,我现在很乱,对不起雨萌。”准淮说道。“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你跟我说对不起。你想清楚再来找我吧,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了。”说完雨萌哭着跑开了。

准淮一个人坐在草坪上,散步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他自己。今晚没有星星,只有漆黑一片的夜空,就仿佛准淮此时的心境一样迷茫,看不见方向。

与此同时,正在工厂里干活的一峰趁着休息拿出了手机,他想知道小雨现在怎么样了,毕竟小雨怀了自己的孩子。无论小雨是否狠心抛下自己,这都不是她的错。可是一峰找遍了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小雨。也对,她现在应该已经出国了吧。她过得应该会很开心吧。一峰失落地收起了电话继续干活。

在这个充满机会的新城市一峰暗暗发誓一定要混出个模样来。

自从从陈亮那得知一峰不要自己后,小雨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寝室里,整整一个礼拜都没有出去。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相信一峰就这样走了。她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玩笑,要是没有这个玩笑一峰应该还会在自己身边吧。收拾了一峰后,公子哥可算是出了一口气。一想到小雨的肚子都被人搞大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兴趣玩别人玩过的女人了。可是想到平日里小雨对自己的傲慢,公子哥决定去羞怒她一番,让她看看当初不跟自己在一起的后果。可是没想到的是公子哥的羞辱非但没有伤害到小雨反而让小雨知道一峰是被公子哥给害了,并不是不要她了。他是走投无路才离开的。小雨拼命地打探一峰的下落,可是无人得知。他身上没有钱,现在应该过得很难吧,小雨心里想。

她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一峰,为什么要相信别人的话?她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画面转到L大学。婉宁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母亲颤抖而微弱的让人害怕的声音,母亲告诉婉宁她的父亲已经被确诊为癌症晚期了。突如其来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刺痛着婉宁的心。她来不及请假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寝室。正碰见找她去吃饭的龙阳,她把事情告诉了龙阳。龙阳把婉宁搂在怀里安慰她,叫她先别急自己一会去请假陪婉宁回家。

婉宁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经受所有的痛苦,他一直在发烧、出汗、躁动。血压监测仪上触目惊心的数字,护士赶来抢救的脚步声,甘露醇袋子里的结晶,夜半醒来他沉重的呼吸,都让她坐立不安。奇迹还是没有出现,婉宁亲眼看着父亲停止了呼吸。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很多时候,岁月留给我们的是无奈和悔恨。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因为他带着先辈留给他的爱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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