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院士望着楼下记者簇拥在一起,熙熙攘攘,不愿离去,心中烦闷无比。总感觉自己是空有力气,却使不上。整个下午,他已经拨打了三十多次越洋电话,试图寻求国外同行同门友人的帮助,却是无功而返。当今这个时代,知识产权的保护越发受到重视,更何况关于埃博拉这类高危病毒的信息,价值千金,怎么可能凭借几句话换取。
就这样,朱院士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那些全国各地前来的精英专家早早乘车从后门溜走。这趟浑水,他们千百个不愿趟。
晚上七点,中年医生匆匆推门,刚进门,朱院士就察觉到,该来的还是来了。果不其然,医生张口,叹息道:“朱院士,我们尽力了。病人还是走了。他的全身器官几乎血融殆尽,如今肚子里恐怕只剩下血水了。”
朱院士点头,默不作声。中年医生自觉离去,关于尸体的处置,等待上级部门的安排。从以往经验猜测,“宝贵”的埃博拉病毒患者肯定会被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派人拉走,带进实验室。整个华夏期待这种病毒已经三十年了!朱院士心里也是这般打算,联系上家属,给点慰藉补偿费用,然后再告诉家属尸体不能私自带回,必须由专门人员消毒火化处理,最后再从别处随意拿点灰充当骨灰即可。这种谎言与其说缺乏人性,倒不如说是对病人家属最大的安慰。试问哪个家属愿意将自己亲人的尸体任由解剖实验呢?在大义和人情面前,这是最佳选择。
不久,这个消息在医学上层之中传开。朱院士在半个小时后就接到了总部署电话,抓紧时间把埃博拉病人的尸体运到实验室,全程保密,不可泄露。
晚上九点,军区总医院大门外依旧蹲守着各家媒体人。他们似乎打定主意必须要抗战到底,摸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才愿意离去。不过他们的坚持注定是徒劳,就在夜色之中,一辆黑色面包车小心的驶出了军区总医院,朝着城外飞速前进。
车上仅仅有一人,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车后是一个透明密封车厢,里面平放着担架,架子上面蒙着白纱布,从纱布的曲线看,下面应该盖着人,正是早就浑身冰凉的赵云尸体。中心实验室地处北郊山林中,固然必须经过长途运输。又担心害怕人多引人怀疑,于是乎,只派遣单人将尸体送到实验室。
要说这人似乎经常运尸,哼着小曲没有丝毫恐惧。车辆安全驶出了市中心,朝着北郊处迅速逼近,路上行人和车辆也越来越少。下个路口,转个弯,就进入了“清宫路”,这里曾经是古都皇家御用大道,专门派发战报快书所用。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怎么才能把你留下来,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哎哟!”不知道马路上哪里来的大石头,开车并没有注意,车子一个踉跄,差点侧翻倒地。“奶奶的!”死机破口大骂,啐了口唾沫,稍微稳定车,继续前行。他从事军区医院已经长达七年了,自从毕业之后,他就一直干这活,估算下来,医院每年朝着实验室私自运输的尸体就多达百人,刚开始还有点害怕,后来也就习惯。毕竟,死人,人都死透了,还怕啥!
他继续哼着歌,路边已经很少遇到车了。因为这条路本来就不是主干道,即便是白天也很少有车辆经过。“燃上一支烟,快活似神仙!”司机对着车前窗喷出一口浓烟,烟雾随着空气上飘,他的视线不经意间随之到了后视镜上。
刹那间,仿佛时间停止了!
后视镜上,居然有一人模样的脸瞪着两颗黑色眼珠子望着他!“咕噜”,他猛地狂吞口水,双腿开始不断颤抖。车里后面,到底有什么人?只是一个死尸而已,难不成自己当真是遇到了…鬼?常言道,走夜路总会遇见鬼,这次他终于摊上了。莫名的风从他的耳边吹过,沿着脖子一路向下,丝丝凉意瞬间充满全身。他想要回头看个究竟,却始终僵在原地,甚至,他忘记了转方向盘!车径直开,已经偏离了道路,前面不远处,就要滑向路边阴沟里了。可是司机只是死死盯着后视镜,那后视镜上的“人”忽然张大了血盆大口,然后“碰!”的巨响,车子驶出道路,撞向路边大树,而后由于后轮打滑,再次旋转,翻倒进了阴沟之中。整辆车瞬间冒烟起火,燃起刺鼻的味道,“轰”!一声爆炸在方圆几公里绽开。
朱院士赶到现场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因为运输车过晚没有到达实验室,那边早就数次来电催问,而司机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后来,消息说清宫路发生交通事故,朱院士感觉事情不妙,来到现场探究竟,看见了熟悉的车牌,他的心瞬间凉透了半截。
“车里面找到了一具尸体,看样子是司机。”现场警察相互议论,朱院士瞥眼望过去,那具尸体是自己昨晚派出的司机。那么?病人尸体呢?怎么会不翼而飞?放眼车祸现场周边,没有任何能够藏匿东西的地方。朱院士最后在现场来回走了两圈,带着困惑和失望离开了。
军区医院抵不住外界巨大压力,最后还是将病人死亡的消息发布。这个消息经各大媒体传播,顷刻间整个华夏大地上每个人都知道了此事。刹那间,谣言四起。“听说白醋可以抵抗埃博拉病毒!”于是乎,各地大小超市小卖部中的白醋被抢购一空,白醋厂家连续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生产,也满足不了市场需求。又说食盐能够杀灭埃博拉病毒,一股“吸盐”飓风刮起,盐价一夜之间暴涨三倍,但是购买盐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甚至有人因为争抢食盐不惜拳脚相见。
说来奇怪,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除了赵云,这例埃博拉病毒感染者,全国上下再也没有出现第二例。埃博拉病毒仿佛幽灵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抓不住任何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