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炽灯光照向赵云双眼,耳边不断传来医务人员的呼喊,只不过他完全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恍惚间,赵云觉得自己身体飘飘然,仿佛要从担架车上飞起。整个世界,感觉是那么陌生,那么遥远。
汴京军区总医院大门外,簇拥着全国各地前来的记者,他们每个人或拿着话筒对着摄像机现场直播,有的则不停拨打电话,寻找自己所有的人脉,企图通过关系进入到军区总医院,进行独家采访,博得头条。
然而军区总医院高级隔离所外,数十名特警察手持枪械,严密把守,稍微有人朝前拥挤,他们便毫不客气的朝天鸣枪,以示警告。
全国各地电视台都在播放同一个画面,也是汴京军区总医院。
“各位观众,我们现在正在军区总医院门口。大家可以看见,现场有许多特警把守。关于我国第一例埃博拉病毒感染者,目前我们尚未获得任何消息。就在刚才,军区总医院放出话,会在两个小时内派人出来答复,相关信息,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里面直播给全国人民。汴京一套电视台现场记者,王燕现场报道。”
总医院的顶楼,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正在现场会诊。埃博拉病毒,一个恶魔般的名字,让人闻风丧胆。国外早在三个月前就不断传出感染者,汴京政府当即就对各大国际机场设置了严密的安检,奈何埃博拉病毒无缝不钻,终于在昨天早上,魔都传来消息,一名埃博拉感染者住进了第八人民医院。
于是全国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国务院在第一时间召集国内最顶尖生物、化学、医学专家汇集到汴京总医院商榷医治方案。而赵云,作为埃博拉感染者连夜通过军用飞机,严密消毒包裹,从第八人民医院送往了汴京军区总医院。
会诊现场一片哑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发言。毕竟,埃博拉病毒他们是首次遇见,国外研究了三十多年,始终没有得出有效的治愈方案。根据国外统计,凡是感染埃博拉病毒,死亡的概率最少百分之五十,最高可达百分之八十。而因为各种缘故,这些年来欧美疾病中心研究院不愿意将埃博拉病毒给我国研究,因此,我国对于埃博拉病毒的了解完全停留在欧美发表的期刊论文中,这也造成了我国医学研究中的一项空白。
其实,这种空白从长远来说对国家安全相当危险。埃博拉病毒的高发高死亡性,早就将其定位成了“生化武器”行列。倘若某一天世界大战来临,一个小小的病毒源,就可能令我国不战而败。而到时候欧美国早就对于埃博拉了若指掌,他们必然会研制出克服病毒的药剂,从而对埃博拉病毒毫无畏惧。
所以,埃博拉病毒,长期以来,都是我国医学界梦寐以求渴望得到的东西。某些医学狂迷,医学奇才,甚至为了可以研究埃博拉病毒,毅然决然加入了其他国籍,令我国丧失了大量人才。
“朱院士,不好了,病人的情况非常糟糕!病毒已经完全侵入到了全身,他的心肺功能已经开始逐渐衰竭,呕血不止,估计过不了今晚,病人就不行了。”一名中年医生拿着各种报告数据冲进会诊室,紧张的说。
“赶快给他打强心针,还有呼吸机,血透器,全部准备好!还有,每隔五分钟给我汇报一下病人的情况!”朱忠朱院士,总医院院长,我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一把手,对于各种流行疾病造诣颇深,曾在2002年SARS病毒风暴中扛起大梁,率领精英团队蹲在实验室六十个日夜,孜孜不倦,破解SARS病毒遗传信息,并制备了有效的预防疫苗和治疗药剂。在2003年SARS病毒扫清时,各种荣誉自然扑面而来,一跃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人物。
“是!院士。”中年医生赶忙转身离去,哒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朱院士在会诊室来回踱步,最后停留在椅子旁,深深叹了口气,对着坐席末端的军装男子道:“老胡,待会你出去应付下记者吧,随便说两句打发一下,记住,千万不要引起恐慌,你只管传达出,一切都在我们掌握中便好。”
老胡,胡有为,汴京军区上将头衔,同时也担任军区总医院副院长一职。
胡上将抬头望了一眼朱院士,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外面那些记者,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在部队里面,他的主要工作就是代表军区部队发言。
“不行,我还是得亲自看看!”朱院士抬起脚,便要走出去。在场所有人蹭的全部都站起来,异口同声道:“不行啊!朱院士,您老可千万去不得啊!”
“怎么?”
“您又不是不知道,埃博拉病毒传染能力非常强,您这一去,恐怕不小心,就会被传染上。”有人面露忧色,关切的提醒朱院士。
“哼!不去,我不去你们去吗?”朱院士丝毫没有对这关心感激,相反,让他恶心无比。整个会诊室,虽说名家群集,但是个个明哲保身,贪生怕死,只要遇到丁点危险便纷纷藏匿不前。这种学术氛围实在让人堂皇结舌。朱院士做不到,他脚踏实地,本分为人,勤劳做事,国家和人民授予他院士身份,就是对他的信任,他不想,也绝不能辜负国家和人民。
众人被朱院士呛的愣在原地,一句话说不出。朱院士见状,愤然摔门而去。
红色警戒隔离室外,四五个医生通过机器手柄操作着室内的仪器,给赵云打针插机器做检测。由于埃博拉病毒的特殊性,他们并没有采集赵云血液样品,所有的操作全部是在隔离室里面完成。
赵云呢?他的意识也不知道来到了哪里。脑海中不断回放童年时的片段,娘亲,爹爹,小妹的笑脸,不断闪过,两行泪水在不知不觉中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赵云出生在西部偏远山区,是山里面走出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去年刚刚大学毕业,本想着努力赚钱,让爹娘小妹过上好日子,谁知道自己摊上了这样的病。事情发生在一个礼拜前,早上他和往常一样醒来,却发现床上浸满了殷红鲜血,赵云一抹鼻子,手上全部是血,他也感觉有点呕心眩晕。赵云并没有把这当回事,只当作是昨晚醉酒的原因。但是接下来两三天,他越发觉得身体不对劲,昨天,他终于扛不住身体的虚弱,住进了第八人民医院,不久就被告知感染了埃博拉病毒。
话分两头说,这边赵云住在医院,而当地疾病控制中心没有闲着,他们调出了赵云近一个礼拜来去过的所有地方,见过的每一个人,进行逐一排查。他租房里面更是被封锁,不间断消毒。周边所有人在听闻消息后纷纷搬离,甚至相隔几公里外的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赵云曾经居住的地方,顷刻间成为“空城”。
两个小时后,胡有为刚刚出现在军区大门外,就被记者团团围住,百十个话筒推搡着挤到胡有为嘴边,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瞬间变得嘈乱至极。“砰!”特警再次朝天鸣枪,可是结果不近人意,无人理会。关键时候还是胡有为老辣,只是简单了说句:“你们假若再这样拥挤,我一句话不说,回去了。”霎时,所有的记者鸦雀无声。这场面,令刚才开枪的特警颇汗颜。
“好。我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我呢,只说三句话,你们谁都不要吵,保证让你们每个人满意。第一:病人目前状况良好,完全在我院控制中,大家不要担心。第二:我们已经汇集了精英专家会诊,相信不久就会有一个完善的治疗方案。第三:请全国人民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好了,我说完了。”胡有为撂下三句话,转身便钻进了医院。
“胡院长,我们还有问题要问呢?”
“胡院长,请你告诉我们病人是什么地方的人?”
“胡院长,病人究竟是在哪里感染上了埃博拉病毒呢?”
“..”
特警再次筑起一道铜墙铁壁,将所有记者们挡在了门外。胡有为走进医院,脱去军帽,用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可是当着全国人民撒谎呀!就算他再脸皮厚老油条,依然扛不住整个场面。他深吸口气,摇摇头,走进了电梯里。
朱院士第四次来到了隔离室外,医务人员见到朱院士,走上来打招呼。那个汇报的中年医生也在现场,看见朱院士,抖了抖手中刚出来的最新病情资料,说道:“朱院士,我刚准备再去给您汇报情况。从信息上看,病人全身器官都在以指数递增的速度融解,他肯定过不了今晚了。”
“好,我知道了。”朱院士没有看向中年医生,只是一个劲盯着隔离室里面的赵云,默不作声。在某个时候,他摘去头上的医生帽,对着里面的赵云深深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