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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生活和生存

生活,是有了可以活着的安宁为前提。

生存,是颠沛流离的苦。

她的生活,因为破碎的镜片而成为——

“我只是想活着。”

~~~~~~~~~~

她是独舞,曾叫做尹独舞,更之前叫做泉独舞。

现在,她只是独舞。

这种时候,没有人跳出来指着她说什么“克家命”,因为人们甚至不愿意见到她的容颜。

害怕看见她的容颜。

看见过她的人,都已经灰飞烟灭了。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去开一个可大可小的玩笑。

这种时候,她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所以,她迷惑了。

仅仅是因为看不见别人而迷惑,仅仅是因为不知道做什么而迷惑。

但迷惑是不被允许出现在精密的人偶身上的。

然后她就不去想了,因为她累了,所以先睡了。

安详的呼吸、平稳的生命体。似乎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她的愿望只是一直铭刻自己的人生,活着和死去并没什么要紧的。她要知道与清楚每一件事情的发展、如何发展,以及他们过去现在甚至将来的轨迹。

她有力量,不过她不需要知道她那份力量代表着什么,她是人偶,被操纵着所以看上去像存在着的人偶。

玻璃人偶。

只要触碰,就知道她是破碎的、不该存在的生命体。她只是无意识的维持着这种不知为何平衡却已经有了的平衡状态,她就是这么独特的、想要获得真正生命的半生命。代表她的晨星还没有坠落,还不该坠落。

蝴蝶翩飞着,停在她的睫上。

今天,又创造了多少杀戮与背叛,换回了多少血腥与求得生机的虚幻曙光?

现在她不在想了,因为她睡了,她早已经累了。

“魔鬼的女儿……要拿她怎么办?!”一位老者隐现身影,随后又出现了两位白须白发一般模样的老者。他们月白色的长袍此时暗暗发着光,隐隐的烁着,凭空添了一份诡异。

“这个状况……唉,纵然喜爱自家的子嗣,但死了这么多人,要给个交代啊。而且,她对我们来说也是……也只能杀了这不祥之兆吧?”一名老者叹息着回答,另两名老者便是连声附和。

“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那是一个少年,眉清目秀,与沉眠的少女一般的银白色长发似乎流转着光泽,但眉眼间尽是愤怒。

“他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他是……魄,你怎么会来这里!”

“魄?历代只有一人可以被命名的……”

“不要泄露天命!魄,你赶快回去!”

被制止的老者、制止人的老者、询问的老者脸上均是杂陈五色,又敬又惊。

“我不喜欢问第二遍的,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少年脸色发青,显然生气到了极点。

“对了……外面说你和这魔女走得很近,是真的?”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难道家族学堂里教的亲于亲友、忠于亲友,都是假的?!”

少年是句句相逼,三位老者虽是长辈却不敢轻易反抗,这一顶顶的都是大帽子啊。

“她不算你我的亲友!……对了,魔女灵魂在身死之后也可因有所留恋而徘徊在世上,若要她真正离开,就要让她灵魂受挫,永世在地狱里苦闷于红尘杂事,时时赎罪时时犯错!”一个老者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有那样才能杜绝后患……我们活不久了,我们一辈子做的孽可也是不少啊。”

“而这世上……”另一个老者接过话头,又顿了顿,“让那魔女有所留恋的似乎只有一人。”

少年背后一冷,知晓事情不妙,大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些人不是因为私仇才被上门杀戮了的吗?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都是你们一厢情愿地将事态夸张化吧?!”

老者一愣,目光黯淡,挥了挥手。

少年只听一句话便昏了过去——

“你自己看看!”

~~~~~~~~~~

在一个血红背景的地方,土壤都被那颜色浸染的湿透了。他发不出声,只好静静的看着。

遍地都是残骸,条条血液汇成溪流,世界吝啬的没有留下其他的任何颜色。天空低沉的好像可以令人窒息,这个万灵都无法存活的地方,立着一位小小的人儿。

和宽阔的天、辽大的地比起来,她只是小小的小小的人儿,但是这个地方已经把天和地都破坏殆尽,却没有吞噬她的影子。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什么?!

那小小的人儿一袭白裙,裙摆闪烁着贪婪的火星,裙子的低边缘一片焦黑。暗与火,编织了她的影。

小小的人儿,转过了身。

少年瞳光湮灭,却是笑着。

因为,远处的那熟悉的少女,也轻轻地笑着。

~~~~~~~~~~

复醒的少年目光无神,摇摇晃晃的走到她身边。

“舞儿,醒醒,别睡了,醒醒好吗。”

“怎么……了?”神思恍惚的少女刚刚有些意识,便见身边那个人又是流泪又是笑。

“没有什么,只是现在突然想看看你醒着的模样了。”

少年无所谓的回答。

少女看向天,嘴唇一动:“我还记得,你曾说,你曾说,哭了笑了的人是正常的人,又哭又笑的人即将看破红尘。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身边人,郑重的说,“我想我,一定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的。”

又是一阵痛楚,她终于拦不住,嘴角流下一丝殷红的液体,却还是扯起一丝微笑,一丝温柔,随后不可遏制的倒下。

迷离间,她听见了一句很温柔的话。

“不用担心,我会将你碎尸万段的。”

她毫不意外的永远的入眠了,那少年却补了一句:

“别回来了,如果你还记得,我们是天生的宿敌。”

原来,我是个只是过客的存在……

对不起,哥哥,以及你代表的,全人类。

世上消逝了一位少女。那位少女是“红色双瞳,夺命的独舞”。

黄昏的沉寂暮色中,有人对她伸出了手。

“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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