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任何部队擅自退却,首先被正法的将是该部队政治委员,其次是该部队的指挥员。将把那些英勇善战的士兵提拔到指挥岗位上来。对胆小鬼、损人利己者和叛徒,必将严惩不贷,决不姑息。我向全体红军战士保证,言则必行,行则必果!
当然,情况不会立即改变。个别部队仍然无故退却,或者一遇到猛烈袭击就溃不成军。斯维亚日斯克是敌人进攻重点,所以伏尔加河上停着一艘专为参谋部人员准备的汽船。有10名卫队人员骑自行车在托洛茨基的列车和汽船之间来回巡逻,负责这条步行小道的畅通。第5军军事委员会建议托洛茨基迁到汽船上去指挥战斗。建议本身是有道理的,但托洛茨基担心这将影响部队的士气,因为部队情绪已经够不稳定和缺乏信心了。正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使前线局势更加紧张。一个寄以厚望的新调来的团队,在政委和团长的煽动下,擅自从前线撤退,并用武力抢占了那艘汽船,企图夺路前往下诺夫戈罗德。这引起前线一片恐慌。大家都注视着河面。情况面临绝望境地。参谋部仍然留在原地不动,虽然敌人就在一两公里以外,炮弹在前后左右爆炸。托洛茨基同对革命赤胆忠心地马尔金商量,他率领了20名工人战斗员,驾驶一艘临时弄来的炮艇,开足马力,追上那艘叛军汽船。他们用炮口对准汽船,命令他们立即投降。当时,一切都取决于如何正确解决这个内部哗变事件,只要错发一炮就很可能招致巨大灾难。结果叛军未加抵抗即行投降。汽船抛锚靠岸后,叛逃官兵全部登岸。托洛茨基任命了一个军事法庭,判处团长、政委和几名士兵死刑,立即执行。腐烂的伤口一定要用烧红的铁烙烧才能根治。托洛茨基向全团毫无隐瞒地讲述了前线局势,并向士兵中派去了一定数量的共产党员。于是,全团在新的指挥官率领下以新的姿态返回前线。这一切进行得很迅速,以致敌人没有来得及钻这个空子。
2 夜袭喀山城
革命的命运在斯维亚日斯克和喀山之间挣扎,退路已经没有,除非跳进伏尔加河。军事革命委员会告诉托洛茨基,说为了保卫托洛茨基在斯维亚日斯克的安全束缚了他们的行动,坚持要托洛茨基迁移到河上去。这是军事革命委员会的权力。托洛茨基从一开始就确立一个原则,即他在斯维亚日斯克决不能妨碍或限制军司令部的指挥活动。他在历次巡视前线时一直遵循这个原则。托洛茨基服从大家意见,搬到了河上去,可是这次不是那艘为他准备的汽船,而是一艘驱击舰。一共有四艘驱击舰,是历经艰难才从马丁斯克运河开到伏尔加河的。另外几艘汽船也都装备了火炮和机枪。这支舰队由拉斯科利尼科夫指挥,打算在这天夜里向喀山发动攻击。舰队要经过几个岬角,那上边都设有白军的炮兵阵地。河道在岬角后转弯,河面也一下子开阔起来。河对岸就是喀山城。舰队计划乘黑夜悄悄驶过岬角,消灭停泊在岸边的敌人的舰队,摧毁岸上的炮兵阵地,然后袭击城市。舰队排成单一纵队,熄灭全部灯光,像夜间盗贼一样摸黑前行。两个留着暗淡的稀疏胡子的伏尔加河老引航员站在舰长身旁。他们是被强制征召来的,浑身直打哆嗦,又怕又恨,低声咒骂着自己的命运。现在一切都取决于他们的合作。舰长时不时提醒他们,如果舰只搁浅,就把他们俩就地枪决。他们刚刚走近黑暗中依稀可见的岬角,就听到一阵机枪哒哒声,仿佛有人用皮鞭抽打着河面似的。接着山上的火炮也开始吼叫。他们未予还击,继续悄悄地向前驶去。他们身后的舰只进行了还击。有几颗子弹打在遮住舰桥下半部的铁板上,他们赶忙蹲下身来。水手长们用敏锐的目光在黑暗中搜索着什么,低声急速地向舰长报告着什么。驶过岬角,立刻进入一面宽阔的江面。已经看到喀山城的灯光。在他们身后,仍然可以听到上下一片密集的枪炮声。在离他们右边约200步远的陡岸下隐藏着敌人的舰队。
舰队黑糊糊一堆,看不真切。拉斯科利尼科夫命令向敌舰开火。他们的驱逐舰由于开炮而发出一阵哀号和尖叫。舰只摇晃着向前进,同时像产妇一样从铁肚子里痛苦地和吱吱作响地发射着一颗颗炮弹。这时,漆黑的夜空突然腾起熊熊的火焰。这是他们的炮弹击中了一艘装满汽油的驳船。伏尔加河上升起了一把意想不到、不受欢迎、然而是光彩夺目的火炬。现在他们开始向码头射击。他们能够很清楚地看见排列在岸边的火炮,但是它们并未还击,显然炮手们早已逃窜。整个河面映照得通明透亮。可是他们身后没有一艘舰艇,他们成了孤军作战。可能敌人炮火拦截了其余舰艇前进的道路。他们的驱击舰兀立在光亮的河面上,犹如白盘子里的一只苍蝇,非常显眼。现在,他们很可能受到从码头和岬角两方面的交叉火力射击,这是十分严重的情况。此外,他们的船此时又失去了控制——操舵链断了,可能是炮弹打坏的。他们试图用手操纵船舵,可是船舵被断裂的铁链缠着,转动不起来。于是只好关闭轮机。船慢慢向喀山岸边滑去,不一会,撞在一艘半沉的驳船上。射击完全停止了。四周亮如白昼,静如黑夜。他们陷入困境。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没有遭到炮火的轰击;也看不出这次袭击造成的破坏和混乱。最后,几个年轻指挥员决定推开驳船,靠轮换发动左右两个发动机,调整舰艇的航向。这办法奏效了。那油驳越烧越旺。他们借着亮光驶向岬角。一路上,听不到射击声。穿过岬角,他们又进入一片黑暗之中。人们从轮机间抬出一个晕倒的水兵。山上的炮兵始终没有向我们发射一颗炮弹,显然,没有人在监视,可能已经没人监视了。他们终于死里逃生。有人抽起烟来。临时调来的一艘驱击舰被击毁,它的烧焦的残骸令人痛心地躺在岸边。他们发现另外几艘船上有人负了伤。也就在这时候,才知道他们的驱击舰的船头被3英寸的炮弹凿了一个大窟窿。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大家都感到像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好消息接踵而来。一个飞行员来见托洛茨基,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哥萨克将军阿金指挥的第2军已经从东北方向逼进喀山,他们俘获两辆装甲车,击毁两门大炮,击溃敌人一个分队,还占领了离喀山12俄里的两个村庄。飞行员带着指示和要求又立即返回。喀山落于钳形包围之中。他们的这次夜袭,正如后来侦察员所证实,大大挫伤了白军的抵抗力。敌人的舰队几乎全军覆没,口岸炮兵成了哑巴。伏尔加河上的驱击舰使白匪闻风丧胆,犹如后来彼得格勒城下年轻的红军部队一听见“坦克”就不寒而栗一样。有人造谣说布尔什维克军队里有德国人指挥作战。喀山城里有钱人大批逃跑,工人住宅区又开始活跃,一个火药厂甚至发生了骚乱。部队士气大振。
斯维亚日斯克一月充满着激动人心的插曲。每天都有一些事件发生。常常夜里跟白天一样的热闹。托洛茨基是第一次亲临战争第一线。这还算一场小战役,仅投入2. 5~3万人,但它与大战役只是在规模上有所区别。这是一场大战的活的样板。正因为这样,它使人直接感到波澜起伏和惊心动魄。小战争,但却是一所大学校。
这时,喀山城下的形势出现意想不到的好转。各种杂牌部队编成了正规军,许多从彼得格勒、莫斯科和别的地方选派来的工人共产党员加入了部队。团队经受了锻炼,更加富有战斗力。政治委员在部队中被看作是革命的领导者和专政的直接代表。法庭用实例告诫大家,革命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要求每一个人做出最大的牺牲。由于宣传、组织,以身作则和惩治紧密结合,短短几个星期内使部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动摇和涣散的群众变成了真正的军队。炮兵已取得明显的优势,舰艇控制了江河,空军也取得了制空权。托洛茨基坚信,喀山指日可待。
9月1日,托洛茨基突然收到一封莫斯科发来的密电:
速回。伊里奇受伤,伤势不明。神态安详。
斯维尔德洛夫
1918年8月31日
托洛茨基接到电报后立即返回莫斯科。莫斯科的广大党员异常沉痛,也非常坚定。这种坚定最鲜明地在斯维尔德洛夫身上表现出来。医生说列宁不会有生命危险,将竭力使其尽快恢复健康。托洛茨基向党报告了东部战线所取得的胜利,以此来鼓舞大家,随即又返回斯维亚日斯克。喀山于9月10日收复。两天以后,左邻第1军攻占了辛比尔斯克。这并不使人感到意外,因为8月底第1军军长图哈恰夫斯基曾向托洛茨基保证,一定在9月12日以前拿下辛比尔斯克。这个城市被攻下以后,他给托洛茨基拍电报说:“命令已经执行,辛比尔斯克被攻克。”这时列宁已经恢复健康,他也兴奋地拍了贺电。整个东部战线形势都在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