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灰色的眸中划过一丝浓浓的痛楚,银冥宸俯身扶起地上的丫鬟,伸手替她擦干了脸上的泪花,“你叫紫萱?”
“是……”丫鬟抽泣着,垂眸不敢看她。“奴婢真的并非故意冲撞,还请小姐饶过奴婢……”
“无心之过如何算错?今日之事不会有人知道,我不会告诉主上的。”银冥宸柔声安慰,落尘见状急忙掏出丝绢给紫萱,那丫鬟接了丝帕却依旧忧心。
“谢小姐……”那丫鬟欠身谢恩,想去替银冥宸擦拭掉落在衣服上的碎屑,却发现寒冰天蚕丝织的衣袂纤尘未染,只得将地上的狼藉细细收了。
“你为何会端点心来,还有那温热的茶水,有人住么?”犹豫再三,银冥宸还是开了口,离开数年,这里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什么都没变,相同得可怕。
“是主上的命令,主上说小姐念旧必有一日会再回到这来小坐,要奴婢打扫干净了,维持原样不动,每日准备着茶和点心,方便小姐随时使用。”紫萱捡了碎盘躬身回答,银冥宸的心中不禁一颤,她不曾想到漓火会心细如此,让人****准备只为她的回忆……
伸手抚过那摔碎了的青玉小碟,入口即化的绿豆糕已经不成形状,一碟一食,都是昔日她喜欢的样式,漓火的用心,当真是深沉。只是情愫再深又能如何,兄妹的鸿沟横亘在那,即便她能接受,世俗的目光也是不容的,情意难存,又何必过多地留恋……
“以后都不必再准备着了,这园子我再也不会来……”
既是过往又何必留恋……想念本就是个错误,曾经的一切早已烟消云散,她不再是原来的银冥宸,宸园也不再是她快乐的天堂,她与漓火的纠葛也许一开始就错了,错在了执念,错在了不该……
“哟!今儿个是吹了什么风啊,我们这闭门不出的大小姐也来这白楼瞎逛了?”刚出宸园,一道尖细的嗓子便刺进了耳中,颛顼玉照旧是一身华贵,王妃的气势十足,身边跟着饶空瑾,墨色的杏眸瞥了一眼银冥宸,便立时不自然地别开;那日的商讨之后,两人便再未见过,想来饶空瑾心下也是还在矛盾着,利益得失,得细细权衡才是。
颛顼玉的顽固不化银冥宸并不想要搭理,爱一个人没错,只是若为了得到一个人的心连本质都给失了,那便是愚蠢了,幸得她最近给旁人的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面对颛顼玉的冷嘲热讽,她只言不理。饶空瑾的确为了漓火已经不择手段,可是她远比颛顼玉聪明,银冥宸提的建议不回绝也不答应,嘴上坚持着,心下却早已开始细细盘算,相比之下颛顼玉却显得浮躁许多,郡主的架子摆惯了,当上王妃之后各种脸色也是变得得心应手,银冥宸从来不觉得颛顼玉会因为上次的事情缓和对她的态度,只是没有想到她还真会这么快就又放肆开来,连漓火在府的时候都要与她正面交锋。
“小姐原本的住处就在白楼的宸园内,小姐前来散心,又是如何不能?”落尘见银冥宸没了声响,心想定是这女人将小姐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心情给毁了,小姐如今心绪未稳,又如何能再受气。
“放肆!本妃在这,哪轮得到你一个丫头片子插话!”颛顼玉一声怒斥,刁蛮刻薄毕现无疑,“宛儿,给我掌嘴!”
“这……”颛顼玉吼得凶横,宛儿倒是不敢了,先前被囚的处境她依然记忆犹新,何况如今漓火已经苏醒,王妃的身份地位在自是不会有什么闪失,可是她一介丫鬟,王爷要杀他不需要任何理由,犹豫之间,颛顼玉已经恼怒,黛眉一锁,挥手便是一个巴掌摔在宛儿的脸上,“没用的东西!”
小丫头平白挨打,感到莫名的委屈,鼻子一酸便怕是要落泪了,一直坐山观虎斗的饶空瑾这才缓步上前拉开了宛儿,柔荑挽着颛顼玉,一手替她顺气,“姐姐这是何必呢,宛儿也是为姐姐好啊。宸小姐是主上的妹妹,我们做妻妾的也当是对她多加疼爱才是,姐姐何必将她视作敌人呢?”
一语问得透彻露骨,颛顼玉猛地回头望着她,一双眸子中满是狐疑,饶空瑾无所谓地笑笑,某含深意地回望她,话语转向银冥宸,说不出的温婉娴静,“听闻宸小姐身子欠佳,姐姐也是昨夜失眠才会心情烦躁,说的话伤到了小姐,瑾儿在此给您赔不是。”
“无妨。”言语至此,她已不想多留,饶空瑾的态度多变得可疑,攸宸殿时,她明明是见到了她心里的犹豫,此刻却又和颛顼玉掺和到了一起,或许是她想错了,饶空瑾的心怕是没这么简单……
银冥宸被丫鬟扶着走远了,有些虚弱的气色,显然是病情未愈,想着她那一掌和漓火回来后的态度,银冥宸应当是真没说出去,几日都无事,主上应当真是不知的。银冥宸的计策她思虑了几日,想到自己的得宠要经了她的帮助饶空瑾的心中就是不甘,这女人想离开她当真是求之不得,帮是要帮,就看怎么帮,等着吧银冥宸,时机成熟我自会找你……
“你什么意思?”见着人已走远,颛顼玉的眸子沉了下来,眼底的愠怒衬着高傲。
纳妾的前日几这女人来找她,告诉她想要与她一起得宠的计谋和漓火对银冥宸的感情,漓火与银冥宸的畸恋她早已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他对那女人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犹豫再三,她终究是答应了与她和平共处,这女人在夜门比她多待了十年,知道的自然会比她多,两人对付一个银冥宸她就不信赢不了;饶空瑾进门,她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能觊觎她王妃的位置,她的地位永远要在她之上,谁都不能动摇。纳妾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银冥宸,她仿佛从人间蒸发一般不知去了哪里,漓火也是离府一个多月,今日她好不容易遇到了那女人,本想教会她懂得安守本分,这妮子却来搅局,还替银冥宸说话,她到底是在帮谁,难不成想要过河拆桥么!
“姐姐的性子还真是急躁呢……”
“你!”颛顼玉瞪着眼前掩嘴而笑的蓝衣女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饶空瑾开口不急不缓,摘了一朵院中的紫蔷薇,细细端详起来,“姐姐此刻若是就急着得罪了银冥宸,以后的日子主上还不知要如何与您算账呢。听闻我去雍门的时日之中姐姐就曾得罪过银冥宸,我不知主上为何没有惩处姐姐,只是奉劝依旧是要带到的,夜门里即便是让主上不快也不能让银冥宸难过,我方才可是在救你,姐姐应当感谢我才是。”
紫色的蔷薇沉静冷艳,却依旧带着利刺,稍一不慎就会扎着手,颛顼玉被她说得语塞,只能怔愣地望着她手中的那朵半开的花蕊,不知何时,饶空瑾的手心之中翻出了一把小刀,锋利的刀刃吹发可断,只是简单几下,花枝上的尖刺便被削了去,只留下了淡青色的内茎,如同点点疤痕,“姐姐可知这利刺扎手,想要拔去还需要选对了工具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