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沐栾殿后,趁绯卿的穴道还未解开,少卿用熏香让绯卿睡上了一觉,这种熏香有舒神的功效,醒来后绯卿的心情可能会好些。
他们几人当然也有气愤和惋惜,毕竟双映儿同他们一起在绯卿身边那么多年。
他们并不像谣言所传那般冷血,那样的他们仅仅是外人眼中罢了,他们不想,也没那个空闲对外人扯出笑容。
事情很快传到千觞那里,他听闻此事后脸色就不太好,只重新拨了一个资质不错且信得过的宫女给绯卿,连并一同进沐栾殿的是一道禁足的旨意,然后千觞就不知所踪了。
醒来后的绯卿既没有暴走也没有郁郁寡言,转而面带困惑地看向身旁陌生的面孔。
夏飞很‘懂事’地一跪:“奴婢欧阳夏飞,是新来的宫女。”
“夏飞……”绯卿一怔,“我的映儿呢?”转而想到什么,垂下了眼帘,喃喃道:“映儿不在了啊……你名字真可爱,夏飞,吓飞……”
夏飞低着头满脸黑线,心想这公主不会是精神出了问题吧,这个时候他该不该回一声‘谢公主夸奖呢’?
墨渊叹了一口气,觉得现在让绯卿恢复精神只有一个办法,而且绝对奏效,于是他便在绯卿幽怨的目光中呈上了圣旨,一字一顿地读了出来,当他读到‘禁足’二字的时候,夏飞感觉到身边一阵寒气,只一瞬,便消融了下去。
“渊渊你别拦着我,让我问那个魂淡为什么禁我足,我犯什么事了我,他找理由也找个好理由啊,说我上梁揭瓦这算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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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绯卿在墨渊、少卿二人的劝说下有些消了气,安分的坐在扶椅上。
谁都看的出来千觞是在保护绯卿,把范围缩小的话,沐栾殿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一直待在这里才能保证绯卿的安全。禁足什么的,不过就是想使绯卿安分下来罢了。
这时夏飞也适时地去袍一壶沁心茶。此茶清甘如雨露,素净不失其味,沁人心脾。当苗疆进贡上来的时候千觞特地差人给绯卿送了些来,只可惜绯卿没有品茶的闲情雅致,连碰都不曾碰,刚刚夏飞无意间从柜子中找到,一眼便认了出来,想到绯卿心情不适配此茶刚好。
殿中的茶具落了些灰尘,宫人拿下去清洗了好一会儿才送上来,夏飞害怕茶水凉了,会影响整壶茶的味道,急忙开始斟茶。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少卿奇怪的问了句:“刚刚那个宫女有些面生,最近除了夏飞还有新进的宫女吗?”
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留心了些,此人果真面生,是沐栾殿从未见过的。
墨渊凝住的黑眸中不知隐藏着怎样的波澜:“这些杯子拿去太医院检查。”
“不用拿去太医院了。”绯卿的声音有些空空的。她将挂在手腕上的千网玉佩垂落在杯壁上划了一圈,原本通体晶莹的玉佩慢慢变成了黑色。
这玉佩是绯卿的母后留给她的,从小就佩在身上从未离身,可以验毒,却也是第一次用。
“那个宫女呢?”夏飞甩袖要去找。
“估计已经逃了,哪有做了坏事还老老实实的等着别人去抓的。”少卿答,“不过为人做这种事,她上面为了封人口舌,左右也落不到好下场。”
“我早就留心了,”雪訫推着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也不知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们几人的眼皮底下害卿卿公主,或许……包括我们几人也说不定。”
那宫女没想到刚出大殿没多久就被雪訫拦了下来,面色惊恐,进殿就直接跪了下来,求饶道:“公主饶命,大人饶命……”
“说吧,谁派你来的”雪訫冷冷道。
“是、是……”一个飞镖穿透窗纸,以惊人的速度旋了进来,连墨渊几人都没来得及制止,刚刚还在求饶的宫女已经被切了喉断了气倒在地上。
少卿眼疾手快地扯过一张布挡在绯卿眼前,墨渊与雪訫已经冲了出去。
殿外,雪梦正在与一个身着黑色便衣的蒙面男子缠斗,两人不相上下,而电光火石之间,又不知何时何人加入了缠斗。
黑衣人见状不妙掷出一枚烟雾弹退出了战斗,他的轻功极高,连墨渊也只能稍稍占上风,不时还要躲避他暗中掷来的暗器,或侧身或腾空,三人总能轻松避过。
飞镖可见,羽刃不可见,一把羽刃自墨渊袖中掷出,黑衣人只觉背后一阵冷到刺骨的痛,转而加快了速度而逃。
又是一颗烟雾弹,待烟雾稀薄近散却不见了黑衣人的踪迹三人背对背环顾四周,来往宫人、过往禽鸟、四下殿堂,一一不曾放过,却仍未找出隐遁之处。雪訫雪梦正准备潜下去仔细寻找,却见黑衣人踉跄又飘然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再过一会又不见了。
“别追了,先下只有少卿在公主身边,那人中了我的羽刃不会有好结果的。”墨渊拦住欲追的两人。
想来也是,那人已经逃远了,刚才那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也不知是否有诈,再或者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得不偿失。
雪梦‘哼’了一声,甩袖消失在宫闱重檐中。墨渊与雪訫对视一眼,默契的顺着不同的方向返回沐栾殿。
沐栾殿里已经重回以前的模样,那个宫女的尸体也已经处理了,而绯卿除了话少了些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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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木作匾,泛金大字,玉珠作帘,镂空雕纹,楼下人声嘈杂,楼上厢阁偶有醉酒喧杂。
三楼的一处雅间两位衣着素净,相貌清俊隐有肃气的公子对坐而饮,如此气度不凡,不知是那家少爷。
臂缠白巾的店小二点头哈腰的将菜端至房间内,转身退回刚到门前,移门却猛然一闭,差点夹到鼻子,小命也差点吓丢了,转头之间若无其事喝酒吃菜的二人。
武林高手!小二的脑中立刻碰出这四个字,只是他们关上门又神态自若、旁若无他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菜送的慢了,怠慢了人家?
莫不是这是江湖上新出的杀人方法,先让人经历残忍的内心折磨再补刀?自己到底能不能离开啊!?大侠求给个准啊!!!
留也不是,走也不敢,简直欲哭无泪,小二差点想咬舌自尽了。
其实坐在旁边的追命和狩道一直在心里偷笑,还好他们笑点够高,否则小二这窘迫模样,他们不还得笑趴?
追命朝狩道挤眉弄眼,意思是——够了没?你再这样那人可就得疯了。
狩道也挤挤眉——再等等,我还想再愉快的玩耍一会儿。
追命;“……”
就在小二差点疯了的时候,狩道终于开口了:“你可知最近阁里除了和血案?”
是在对他说话?真的是在对他说话!?小二差点没喜极而泣,此刻他有冲上去唤狩道为再生父母的冲动。
“……”这人到底是哭还是笑啊?莫非是脸抽筋了?追命想。
“……”这人胆也太小了吧,居然被吓傻了。狩道想。
半晌后,几近面瘫的小二终于缓过神来,赔着笑脸道:“血案倒是有,不知大人您说的是哪一件?”
“莫非你们点适阁经常有人伤亡?”追命皱眉。
小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不不不,也就是最近才有的那件事,有个姑娘不知道怎样招惹到了江湖杀手,被人一怒之下杀了,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姑娘是宫里的人。”
“你把当时的详细情况说一下。”狩道说。
其实当时事发突然,小二也没有看到,当他听到有人尖叫喧哗时他才知道出事了,不过还好,事情闹这么大,又有宫里的人来查,这附近早就人尽皆知了,小二继续说:“那姑娘还带着行李,看起来像是赶路的,慌慌张张的进了客栈,紧接着就有两个黑衣人闯进来,说来也惨,那姑娘还没来得及躲就被杀了。”
“那你可知这两个黑衣人是什么人?”狩道问。
“不、不知……不过那黑衣人后来留下一句话‘要怪就怪你的主子’,想必是主子间的恩怨……”小二见两位的面色越来越黑,声音渐渐没了下去。
“那映……那姑娘后来怎样安顿的?”狩道手中的杯子出现了几道裂缝。
“已经被她家人带走了。”
“好,你下去吧。”狩道右手一摆,移门‘唰’的一声开了。
小二一下子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连声“谢谢、谢谢……”便不带一丝犹豫的跑了出去,还不忘关上门。
狩道将已碎成渣渣的杯子扔进垃圾筐内。
倏地,有阴冷的气息在点适阁中弥漫,带着隐约的危险。追命狩道对视一眼,各自多加了一分警惕。
追命推开窗,却是一女子,手执银色佩剑,衣袂五层,流纱上的绿色像是沉淀着的,尽显飘逸,面纱也似这流纱的一部分一样由白色渡向墨绿,深深浅浅是神秘地色彩,她的眸子似冰冷刀刃,使她不带半分柔弱,长发绾成流云鬓,倾泻至腰间,其中一缕为青绿色,甚为显眼。
她的出现让整个点适阁都沉寂了下来,只剩下切切私语,她没有看向任何人,仿佛只有她自己一般,直到店小二怯声怯气的询问客观需要什么时她也没有看他一眼,只冷冷道:“一间上等房。”干脆利落。
追命关上窗:“虽然不是冲我们而来,但还是小心为妙。”
狩道点点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