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后,天仁转身,见眼镜已经开始打酣,又转过身去,背对眼镜,不多时,再次转过身来,问:“呃,眼镜,你睡啦?”
“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睡不着。想听,是不是?你承认不承认,现在,你体内的的荷儿蒙也跟钱哥一样,就像东南亚海啸涨潮时的海水汹涌高涨起来了?承认了我讲,不承认,我就不讲。”
天仁猛灌一大口啤酒。妈的,李美人又不是我的女人,我吃什么隔壁子醋?嚷道:“我承认我高涨起来啦,好不好?讲!”
“哈哈!终于招供了吧,还笑话我是个童子鸡呢。哈哈哈……”仿佛一个狙击手静悄悄埋伏在草丛中,终于等到敌人探出头来,“啪”一枪命中,眼镜笑得好不开心。
“行了,行了,讲吧。”仿佛鼓胀的皮球给划开个口子,里面的气冲将出来,天仁的心绪反倒一下子坦然了,可还是忍不住加一句,“艺术加工的成分少一点儿,平铺直叙故事脉络就行了。”
“嘿嘿,男女八卦新闻,哪有不加点儿花椒面儿、胡椒面儿的?要不,我这样讲:钱哥,李美人,两人相遇,野地里撑个地爬子,完事,起身,各自系裤腰带,走人。你爱听吗?”
“随你讲,随你讲。”天仁见拦不住眼镜,更拦不住自己,索性放开了想往眼镜嘴筒子上套的嚼子,听凭眼镜信马由缰,但还是在心里提醒自己,都是眼镜瞎编的。
“啪!花开两朵,单表一枝。上回书我们说到钱哥的发家史,为列位看倌埋下伏笔,按下不表。这回书我们单说钱哥的发情史,要说钱哥的发情史,就要先单表我们故事的女主人公。这位女主人公,据我的好色朋友天仁老兄讲,是个大美人,我们姑且就叫她李美人。”
“去去去,别把我扯进你的八卦故事里。”天仁抗议道,又忍不住想要鼓励眼镜把自己扯进他的八卦故事里。
“话说李美人,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她也知道自己是个美人坯子。读大学时,那一帮三天两头围着她转,不知天高地厚想吃天鹅肉的男生们写来的情诗情书,更加强了她的这份自信。情诗情书太多,在下在这里单挑一封给列位看倌念念,算是以偏概全,点到为止。哼,李美人,你是我的灯塔,没有你,老子要自杀。但李美人对那帮男生根本就没有瞧上眼,她觉得自己有的是本钱:瞧,这脸蛋儿,这身材,哪样不可以作为美术学院学生临摹写生的实物教材?所以,李美人觉得自己的爱情,价位应该更高,走起路来,下巴也总是挺得老高。”
“你是从哪里把人家李美人大学时的事情也打听得这么清楚的?我看,你眼镜可以到哪家八卦小报去应聘当个狗仔队记者了。”
“钱哥之前,李美人正跟一个帅哥谈恋爱。一起上过几次街之后,李美人就再不想同那个帅哥一起上街拍拖了,原因很简单,每次都进快餐店,李美人实在受不了那份穷酸。后来,李美人跟帅哥的约会地点,就仅限于帅哥的租借屋。再后来,李美人把帅哥所享受的这一点点优惠政策,也单方面地取消了,缘故是钱哥出现了。李美人刚来钱哥的公司上班后不久,钱哥就开始给李美人下套了。啪!好一个钱哥!一出手,就是一条1.5万元的金项链和一个1.5万元的金戒指,轻而易举就把李美人的爱情套走了。这再一次雄辩地证明:项链是爱情的圈套,戒指是爱情的手铐。”
“你怎么知道李美人的爱情被钱哥套走了?眼镜,你的艺术加工过头了。”天仁再次严肃地更正道,证据是:李美人脖子好像从来没戴过金项链,李美人手指上戴着着的金戒也不一定是钱哥套上的。但,李美人冲床床头那一尊欢喜?冲床上那一大堆尚未开封的高档时装?还有两个大枕头……哎,李美人其实中了圈套,只不过,给钱哥套走的,也许不是李美人的爱情?眼镜的艺术加工还是过头了。
“李美人向来自信自己很能套男人。所以,很快很容易地就给男人套了去。”
“肯定也有没给李美人套去的。”天仁义正词严地抗议道。哼,眼镜,我们人类自古以来,就不乏精神高于肉体的高尚之士,无数革命先烈为了主义和真理,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嗯?不对,有没有给李美人套去,好像跟主义和真理也扯不上关系。我的艺术加工也过头了。
“别打岔,中断了我的创作思路,我就不讲了。”
“看看,坦白了吧?我说你是艺术加……好好,我不打岔。”天仁觉得自己终于赢了,果然是眼镜瞎编的。
“李美人跟自己的同龄男人谈恋爱谈得多了,渐渐地,觉得那些男人,实际上都算不得男人,顶多只能够算是大男孩儿,乳臭未干,淡而无味,遇到点儿芝麻点儿大的事儿,常常就没了抓拿,还要自己拿主意。忽然,来了钱哥——自己的老板,居然也向自己流着清口水示爱。嘻嘻,老板也得围着我转呢。李美人感到钱哥身上有种成功男人的霸气,想要得到什么,就非要得到不可。钱哥身上的霸气,让李美人感到刺激,她由抗拒而崇拜,由崇拜而顺从,但……且慢,可不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就给他钱哥霸了去。”
“钱哥那个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当然是异想天开啦。”
“钱哥是不是异想天开,且听下回分解。”眼镜倒头便睡。
“呃,呃,别睡,别睡。算我多嘴,算我多嘴。”天仁的耳朵竖得更直了。
眼镜又坐起来,打个长长的哈欠,似乎很疲劳的样子。可是,天仁分明瞥见,黑暗中,眼镜那两只没戴眼镜的大白眼珠子,已经给他体内的荷尔蒙鼓胀得绿光闪闪,仿佛饿狼在觅食。
眼镜又讲:“李美人感到自己就好像一只自信脚力好的美丽的小羚羊,忽然,遇到了一头强健的雄狮。她跟雄狮赛起了脚力,巧妙地躲闪,委婉地逗引,让雄狮欲罢不能,欲扑无方,心痒痒得就好像雄狮的狮爪子在抓挠着雄狮自己的心。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钱哥跟李美人在公司里的风言风语,传到了钱哥家里的黄脸婆耳朵里。黄脸婆也是狮子——母狮子。母狮子脾气发作起来,跑到钱哥的官邸里来作河东狮吼,指着李美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狐狸精!想勾引我家老公?!你跟我家老公到底干过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什么女秘书?勾引人家老公!呸!从今天起,你给老娘从这间公司里滚出去!’。”
“事情往往都是这样的乡下老婆搅乱的。本来没有的事情,经她捕风捉影、撒野放刁地一搅和,粪坑老底的东西都给搅和出来了。”
“钱哥天生惧内,在家里叫太太大姐,一面呵斥办公室里的员工全部出去,一面当着李美人的面向母狮子诅咒发誓说,‘我跟李秘书真的没有什么。大姐,你千万别听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喏,李秘书,你已经不适合在我公司里上班了,快到会计室去结算你的工资,多给你结算三个月。哎哎,大姐,你咋能说人家李秘书是个狐狸精啊?消消气,消消气。’钱哥暗中给李美人递个眼色。”
“你看看,我说的对吧,人家钱哥跟李美人其实本来就没啥。”仿佛时光倒流,天仁一下子回到了当时的吵架现场,毫不犹豫地站到钱哥一边,替钱哥主持公道,还钱哥清白。
“李美人羞极生恨,好你个黄脸婆,泼妇,蠢妇,你骂我是个狐狸精?!那好,从今天起,我就当狐狸精。狐狸精自知斗嘴斗不过母狮子,又得到了雄狮子抛来的媚眼,狐狸精隐忍了,眼泪汪汪,低头从钱哥的公司里走出去。”
“李美人吵架当然吵不过那种乡下泼妇啦。”
“天仁,知道吗?母狮子当时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母狮子不应该把小羚羊变种成了狐狸精。小羚羊属于食草动物,天性驯良,顶多好奇心较强罢了。小羚羊在雄狮面前蹦蹦跳跳,不过是游戏罢了?狐狸就不同了,属于食肉性动物,报复心极强,又贪婪无比。看看《聊斋》里的狐狸精吧,无不以报复勾引男人为能事。第二,母狮子不应该无中生有地污蔑自家雄狮子跟狐狸精已经干过什么勾当。为了证明母狮子一贯正确,这下子,狐狸精和雄狮子同时感到有责任、有义务,一起干出点儿什么勾当,来证明母狮子是正确的。”
“去去去,管你小羚羊、狐狸精,都是公狮子的盘中餐。狐狸精报复得了谁?狐狸精报复母狮子,就等于把自己白白送到公狮子的嘴里。都是黄脸婆惹出来的祸,自家没把自家公狮子喂饱,倒说人家勾引了她家公狮子。”天仁气鼓鼓地打抱不平,心里再次懊悔不迭,自己不也是一只公狮子吗?
“几天后,李美人打通钱哥的电话,声音里滴得出蜜,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说:‘钱哥耶,人家又找到工作了耶,谢谢你以前对人家的关照耶。人家现在也搬家了,重新租了个住处。咱惹不起,躲得起。哼,人家可不想再让你家大嫂找上门来叫骂……什么?你想来给人家赔礼道歉?算了吧,瞧你在嫂子面前那个熊样,也真够窝囊的。人家可不想引狼入室耶……哦……别诅咒发誓,嘴上说得好听……那好吧,你要是真有诚意,那就来呗,今晚10点。不过,咱可得先说好,你来道完歉,就赶紧走人,嗯哼。人家住在……’”
“住在哪里?”
“你急什么?人家李美人又没叫你,是在叫钱哥。”
“哦。”天仁醒悟过来,自我安慰道:我就知道是你眼镜在瞎编,人家两个人的私密通话,你怎么偷听得到?
“钱哥等不及晚上10点,急吼吼跑去时装店买了一大堆衣服,专挑贵的买,晚上,来到李美人的租住屋,敲门进屋,见李美人着一袭粉红睡衫,拖及脚背,薄如蝉翼,腰带似扎非扎,转身之际,对襟下摆处欲敞还掩,雪亮的大腿撩人心魄。粉红色的冲床床头灯光,更把钱哥的心催眠得快要停止跳动了,不,跳得更加狂野了。李美人对钱哥怀抱的一大堆礼物看也不看,任凭钱哥傻乎乎地站在自己面前,自顾自坐回床沿,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说,‘好你个没良心的!跟了你,我到底图个啥呀?年纪可以做我爸爸了,孩子也跟我一般大了。呜呜呜……’钱哥第一次听到李小姐说跟了你,心里不知抓拿,又激动又惭愧。李美人又说:‘在公司里,我给足了你面子。你说炒掉我,我二话没说,抬腿走人,呜呜呜……’扭身无助地向枕头扑去。钱哥心疼,连忙弓腰伸手,去扶住李美人的肩膀。李美人手一抬,动了真气,‘手拿开,别碰我!’钱哥怕自己家里的黄脸婆,又怕还没真的得到李美人就失去李美人,看李美人哭得那么伤心,钱哥心疼得……哎!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不让家里黄脸婆知道自己在外面养小,又不失李美人的芳心,说,‘呃,小李,我出钱为你开家公司,你去坐镇当总经理,我为你配辆奔驰。公司开在哪里由你定,我只是偶尔来一次两次。公司就叫欢喜公司吧,好让小李你欢喜欢喜。’李美人破涕为笑,‘嘻嘻,你偶尔来一次两次,还不是想来欢喜……呜呜呜……’李美人随即独自钻进被窝,拉过被子,兜头一盖。被子上,旋即耸起一座小山在耸动。天仁老兄,至于那座耸动的小山,你可千万别往歪处想,那是李美人在抽泣。啪!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后来呢?”
“后来?后来深圳欢喜公司就诞生啦,你我,啊不不,我就有饭碗啦,李美人功莫大焉。”
“不是问你这个。”
“哦,天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是个童子鸡,不知道。”眼镜拉过被子,兜头一盖。
天仁再次醒悟过来,恨不能翻身起来,狠狠揍眼镜一顿,气咻咻地安慰自己道:“全是瞎编,全是瞎编。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敢翻身弄出响动。哎,眼镜,你说对啦,我真的睡不着。天仁耳边响起李美人的话来:那个女子苦不堪言?不会吧?天仁忍不住说道,“李美人看似吃了亏,实则得了大便宜。女人奋战一个晚上,抵得过你我奋斗十年。”
“对!”眼镜翻身坐起,声若洪钟地嚷,“时代总要进步嘛!思想观念怎么能够老停留在孔夫子那些陈腐的封建教条上?比如,有个男女之间很浪漫的事情,古代叫做野合私通,放到现在,这个说法就很不文明,应该叫做一夜情或者婚外恋。看看,多么浪漫!多么富有诗意!就在回过头去不远的现代,李美人跟钱哥的关系还被定罪为乱搞男女关系,现在不同了,是诗人、艺术家们所竭力讴歌的婚外恋。据说,还是现代都市男女生活的一道靓丽风景线。男人要是在老婆以外没有个把情人,那就如同封建社会的男人只有一个老婆一样,说明你做人很失败,至少,经济上你还没有成功,养不起情人。情人,是一件成功男人的高档消费品,不一定经久耐用,或者,用的次数本来就不多,因为成功男人毕竟普遍年纪偏大。成功男人去参加朋友的晚宴,或者客户的开业典礼,如果只是开上自己的奔驰宝马,穿上皮尔·卡丹,镶上钻石金牙,而身边没有带上个把红颜知己,那么,在朋友们面前,肯定抬不起头来,比老婆跟人跑了还要丢脸。老婆跟人跑了,反正是个黄脸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朋友还要恭喜你甚至羡慕你好福气,有理由换新的了。成功男人要是没有个把红颜知音,那你算什么成功男人?封建时代,成功男人的标准是妻妾成群;现代社会,成功男人的标志是有没有当红女歌星,或者女演员,或者女模特,做你的情人。反过来,做女人成功与否?也是看你到底绑到了几个大款。注意,我用的绑字,是捆绑的绑字。啊!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开明、多么可爱的时代,你尽可以由着你的性子享受生活,而不必担心什么封建老顽固,或者马列主义老太太对你指指戳戳。正是李美人这样的时代先锋开风气之先,带领着我们大踏步地向着更加美好的未来前进。李美人,你是我们的榜样!你是我们的楷模!我们应该怎样来歌颂你啊?只是你不要走得太快啦,我们跟不上,你也要适当照顾照顾我们的脚力嘛!”
“你嚷什么?听你眼镜的口气,就好像你眼镜就是我们时代的代言人,在替我们这个时代发表时代宣言似的。其实,聋子也会一听就知道是你眼镜自己荷尔蒙旺盛,无处发泄,借题发挥。人家钱哥是朱门酒肉臭,你眼镜是路有冻死骨;人家钱哥是胀得要死,你眼镜是饿得要死。哪里是在发表宣言?明明是在发表怨言。”天仁气鼓鼓地挖苦眼镜,对眼镜那一句情人用的次数本来就不多的经典名言尤其有共鸣,怪不得李美人要堤内损失堤外补?可惜啊可惜,我也是冻死骨,我也饿得要死。天仁忍不住替李美人辩护道,“其实,也怪不得李美人。人家一个女人家在外面做事挣钱也挺难的。”
“对,不是有个国产女明星就曾经说过,做女人难吗?李美人跟那个自认为曾经红透了中国大半个天,让日月无光山河生辉的国产女明星产生了共鸣。那个女明星曾经征服过的男人,恐怕早如同过江之鲫,车载斗量,只会比她李美人多,不会比李人少。如果那个国产女明星知道了自己的经典名言在这个江湖上后起的小姐妹心中产生了回应的话,说不定,会降尊纡贵放下自己业已成名的大架子,把李美人揽为忘年知己,以过来人的身份教李美人一两手对付臭男人的绝招。在对付臭男人这场游戏中,她们都是职业玩家、杀手,只是段位高低不同罢了。但李美人有时间,有资本,未来还长得很,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李美人有可能修炼到更高甚至超过那位女名星的段位。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超旧人。江山代有艺人出,各领风骚一两年。戏子,尤其是风骚的女戏子,风头顶多也就一两年而已,不是吗?”
“人家李美人又不是女戏子,你东拉西扯些什么?”
“嘿嘿,搂草打兔子,这就是我眼镜散打评书的风格。为李美人做评传的时候,顺便捎带上个把别的女戏子,免得李美人一个人唱独角戏太孤单。”
“去去去,李美人一个人的戏份儿就已经够热闹了,别把其他鸡零狗碎的女戏子扯到你的散打评书里来。”
“好好好,我们就讲李美人。话说回来,欢喜公司顺利成立,李美人顺理成章当上了总经理。可李美人从来没当过官,来钱哥公司之前,也曾经加盟过七八家公司,干的都是文秘之类的打杂工作,突然间,被钱哥扶上总经理的宝座,只感到自己的坐蹲儿太小,坐不稳,坐不踏实,对公司的经营全没主张,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战略规划。”
“哟喝,我说,眼镜,你是不是又想谋权窜位?小心李美人炒了你。”
“别打岔。李美人更感到,自己为了报复钱哥家里的黄脸婆把自己都搭了进去,心里说不清是懊悔还是得意,心理失调,这不?更年期就提前到来了。”
“眼镜,你咋又变成妇科病专家医生了?我说,你该去哪家医院妇科病诊室去坐堂。”
“李美人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穷光蛋,忽然有一天对有钱人产生了报复心理,把人家的奔驰开跑了。刚开始的时候倒是过瘾,可开着开着心里就不踏实了:这车到底不是自己的啊。但又不愿轻而易举就把奔驰车还给人家,奔驰就是奔驰,开起来风光,惹眼,拉风。”
“眼镜,你到底是在说钱哥就是一辆奔驰呢?还是说钱哥送给李美人那一辆奔驰?你的创作思路很紊乱嘛。”
“李美人怨恨钱哥家里的黄脸婆,就是那个黄脸婆把自己扶上钱哥这辆奔驰的。而今,自己跟那个黄脸婆共用一辆奔驰,心理上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别扭。自己对钱哥这辆老奔驰,没有霸占的欲望,只有盗用的惬意。日子久了,好像对钱哥这辆老奔驰也真的有那么点儿依赖了,莫非自己真如钱哥所说的那样日久生情?注意,钱哥所说的日久生情的日字,意思很不雅,恐怕只有四川人能够理解。”
“就你眼镜聪明?不用你提醒,全国人民都懂,跟鸡婆这个词汇发源于广东流传于全国一样,日字的意思发源于四川,流传于全国。呃,眼镜,钱哥说的日久生情,你又没听到,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那个开车老头告诉我的。李美人想啊,其实,钱哥这个男人对自己还是蛮好的。做了女人,不靠男人靠谁啊?哎,做女人难啊,做名女人……”
“去去去,别再把什么鸡零狗碎的名女人扯进来。”
“好好好。李美人长这么大,可谓一帆风顺。小孩子的时候,我们就不说了。李美人进入青春期,特别是平稳地度过了青春期以后,身材发育完毕,出落成材,凭着李美人的天生丽质,往男人面前一站,嘴巴一歪,就是命令,眼睛一眨,就是圣旨,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孔夫子说四十而不惑,那是指男人,确切地说是指古代男人。现代人醒事得早,哪里还用得着等到40岁才能把世事看透?不到30岁,就抱怨父母把自己生得太过聪明,早把什么都看透啦,客厅里挂个条幅难得糊涂,意思是告诉来客,别以为哥德巴赫猜想我不懂,宇宙飞船上有多少颗螺丝钉我都清楚得很呢,你手里拎只鸡来的意思无非就是要我帮你把你的儿子转到一个好一点的学校,想少花钱,或者干脆不花钱嘛,我懂。你问我,中国将来人口多了住不下怎么办?我说不知道,你就信啦?那是随便糊弄你的。这叫做大智若愚,懂吗?告诉你答案吧,把青藏高原的石头土块挖来,往太平洋一填,咱中国还愁住不下多生出来的人?顺便把台湾岛也统一过来了。反正人多,不安排点事情给他们做,他们也闲得慌。扛石头的扛石头,夯土的夯土,工作也给他们解决了,伙食也给他们解决了。国计民生的大问题,我只不过动用了两颗半的脑细胞,就迎刃而解了。这么简单的小儿科问题,也配来考我?”
“呃,呃,呃,回来,回来,眼镜,你跑题了。”
“李美人天资聪慧,醒事就更早,她对看不看得透世事不感兴趣,她看透了男人。男人怎么都这么贱?自己征服过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哈巴狗一样,一见到自己,耳朵也耷拉下来了,哈喇子也啪嗒啪嗒往下流。上帝造人的时候,可真应该在男人身上安装一条会摇动的尾巴。可奇怪的是,仿佛几何学中的定理成立,逆定理亦成立一样,凡是被李美人征服过的男人,也同样有一种征服了李美人的成就感。在李美人跟众男人的一场场肉搏战中,没有输家,都是双赢。”
“不,肯定也有没有被李美人征服的男人,肯定也有就算是征服了李美人也不会有成就感的男人。”天仁再次义正词严地抗议道。不对,我的抗议前半句可以成立,后半句不能成立。后半句只是假设,历史是不能假设的,天仁老兄,征服了李美人有没有成就感必须建立在是否征服了李美人这个事实的基础上。没有这个事实作为依据,你的后半句抗议不能成立。天仁在心中法官断案般毫不留情地驳回了他自己的抗议,一点也不给他自己留半点面子。天仁心中那个受了法官的气的天仁把怨气转嫁到眼镜身上,对眼镜反唇相讥道,“呃,我说,眼镜,你刚才说,李美人笨得不懂得如何经营公司,现在又说李美人天资聪慧,理想远大,想学女娲炼石补天,替上帝在男人屁股上安一条会摇动的尾巴。你创作的人物性格很不统一协调嘛,看来你顶多也就能成为一个散打评书艺人,成不了一个作家。怪不得欢喜公司新来的人都走光了,你也不走。原来你是想留下来,好一门心思地研究李美人的心理啊。你把李美人的心理揣摩得如此透彻,是不是也想乘虚而入?也许用不着你乘虚而入,李美人看你眼镜在她身上花了如此多的心思,研究她的前世今生,李美人一感动,自会奖励你一个跟她来一场肉搏战的机会。”
“跟李美人来一场肉搏战?我哪有那福气?”
“明白了。眼镜,你成天对李美人想入非非,所以,编出李美人的种种放荡情节来,嘴上过过干瘾,好比一个性饥饿患者,一边读色情小说,一边打手铳意淫。真是十个眼镜九个坏,还有一个在松裤腰带。”
“呵呵,我的色情小说可不是别人写的,是我原创的。”
“你眼镜肯定在大学时代对哪个女生想入非非,没有得手,现在把你对那个女生的种种意淫情节编进你的散打评书里,移植到李美人的身上。”
“谁愿意把自己的梦中情人编进自己这样的散打评书里?天仁,你愿意吗?”
天仁一愣,别说把自己的梦中情人编进这样的散打评书里,即便李美人不是我的梦中情人,我也不愿意眼镜把她编进这样的散打评书里,怪不得我老是极力抗拒着眼睛的散打评书。照理说,李美人炒了我的鱿鱼,我该恨她才对,可我在心里还居然如此袒护她。李美人冲床床头那一尊镀金欢喜佛……哼,气人,眼镜说的是真的。
天仁挖苦眼镜道:“佛洛依德说,文学是性欲的升华,你眼镜把你对李美人的性幻想升华为你的口头文学作品了。”说完,天仁懊悔不迭,我现在也想直挺挺往李美人那儿送啊,哎。
“呵呵,天仁,你读佛洛依德中毒了。啪!眼镜版钱哥发家风流评传散打评书讲完了,睡觉。”眼镜拉起被子,兜头一盖,睡去。
天仁老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越想越后悔,越后悔越想,越想越睡不着,仿佛小猫追尾巴,越追越丧气,越丧气越追。哎,李美人胸前的两挺咋会突然变成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呢?我咋会老想到吃呢?只要能填饱肚子,别人啃过的馒头我再啃啃,又有什么关系呢?哎,兄弟,哥哥我成天肚子没填饱,连累你也跟着我挨饿……哎,李美人胸前的两挺咋会突然变成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呢?我咋会老想到吃呢?只要能填饱肚子,别人啃过的馒头我再啃啃,又有什么关系呢?哎,兄弟,哥哥我成天肚子没填饱,连累你也跟着我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