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景玄气得脸到红了,指着景陵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抱紧怀中人,景陵目光更冷,“父王和夫子时常教导,兄弟姐妹之间应和睦相处,有爱团结,你却执意伤害十五弟,将父王、夫子的教导抛诸脑后。百行以孝为先,无孝则枉生为人,你深知皇奶奶疼爱十五弟,你就多次阻拦贾飞请大夫,有意伤了皇奶奶的心。你为人不孝,若不是你执迷不悟,你以为,兰儿会和你说话吗?”
身着玄青衣袍的小少年抱住素衣小女孩,冷眼直视着眼前人的汹涌怒火,对四周的震惊诧异更是视若无睹,明明身躯还不高大,却把霸占住整片苍穹,让人移不开视线。
听到景陵的话,君兰微微地抽了抽鼻子,却没有抬首面对各人的视线。
景陵的意思是说,因为景玄太过分了,君兰忍不住才开声的,要不然,谁愿意和“非人”说话。而且,景玄将幼弟伤成这个样子,还不知悔改,更要将阻拦自己的人杀掉,实在丧心病狂。
所以,君兰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安安静静地躲在景陵怀里便可以,让众人以为她被景玄吓住了,更加肯定景玄的罪。
“你,你说什么!”
“三皇弟!”大皇子适时喝住景玄,对自己的宫人道,“建德,立刻去请大夫,贾飞,带十五皇弟回宫!此事,”顿了顿,似乎忍痛道,“交由皇奶奶、父王定夺!”
“你!”景玄瞪眼,忽然又挥袖,转身往校场大门走去,“哼!本太子又不是故意将十五皇弟推在地上的,去找父王就去找父王!”
景玄认准了大王一定会帮自己,根本不用害怕大皇子,太后也得听大王的,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反倒是景陵和这个野丫头多次和他作对,早就应该死一万次!
“太子殿下请留步。”
景玄气哼哼地想着,尉迟雄正却忽然伸手将他拦住,手腕上的铜制护腕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片凌光,吓了景玄一跳,但他也不敢对尉迟雄正大声呼喝,只是不悦地问他要干什么。
尉迟雄正不怕景玄的怒火,脸上染上几分严重,“太子殿下,方才末将在玄乾宫出来时正好遇见陆公公,听闻是,仙逝圣僧要亲自觐见大王,现已进入华阳成内,不足半个时辰便会进宫,大王正忙于接见圣僧,吩咐末将将校场一事处理好,让太子殿下及诸位殿下速速回宫整理,与大王一同前往正宫门接见圣僧!”
利目扫过震惊的皇子们,最终落在素衣惊尘的小女孩身上,她震惊地抬起脑袋,随后又眸光深沉,显然已经回过神,正思量着对策。
心中惊叹,尉迟雄正加重语气,“但是,末将料不到校场一事会涉及十五殿下,就连大皇子殿下、七殿下也受了伤,若是让大王看见诸位殿下的模样,定会怪责末将,若是让圣僧看见,末将恐防圣僧会不悦,听闻,七殿下宫中的小宫女,秦君兰曾在圣僧那儿学习过,想必应该是七殿下怀中的小女孩吧?”
尉迟雄正望向君兰,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觉得这艳阳天冷得人连血都流不动了。
午后,金耀的阳光从蓝天白云间倾洒而下,在宽广平坦的正宫门道上铺上一层金箔,明煦的视觉更凸显出正宫门的威严大气。
昌天宫,君王、百官每日早朝的地方,宫门外是十九阶石梯,两旁石栏上雕刻着瑞兽石雕,象征无上的地位与权力,气势磅礴,皇家盛气彰显无遗。
此刻,身着暗黑红边大袍的秦王领着朝中重臣站立在十九阶石梯之上,齐齐眺望着正前方的大宫门。秦王负手而立,挺拔伟岸的身躯合衬地撑起王袍,一挥手,一迈步,尽是帝王气势。秦王身后站着的朝中重臣无人多言,神色凝重地静候着,吹过的风到了这里也不敢放肆,气氛沉如石,吓怕了几位年幼的皇子们。
终于,高大的长方形宫门外渐渐行来一点雪白,炽热的阳光蒸发地面的水分,视线如水纹般摆动着,那抹雪白就如同从镜湖深处缓缓飘来,身旁的污浊尘埃被一股外力所推开,守门士兵呆然出神地看着他从眼前行过,忘记了动作,忘记了生命,仿佛自己也成了画卷中的一叶陪衬。
“大王,圣僧来了。”
简短一句话,让在场之人心脏一顿,只觉空气也变得清凉。
秦王端正神色,大步走下十九阶石梯,亲自迎接名扬七国,超越皇权的仙逝圣僧。
一众皇子、重臣紧随大王身后,每个人的呼吸都不自然地加快,像是将要朝佛的虔诚信徒,越接近就越觉得自己身上布满了尘埃,与眼前白衣超然、空灵圣洁的人永远无法相比,无法靠近。
走近了,君兰也看清了来人的装扮,和景陵所描述的一样,白衣披身,白纱蒙面,头戴雪色斗笠,垂下的轻纱无风摇曳,看不清容貌,却无人能敌,当称神人。
“参见圣僧。”
距离五步时,大王停住脚步,身后的皇子、重臣立刻跟随,双手交握举向苍穹,弯腰间落向地面,拜天敬地,只为一人,就连君王也要如此。
圣僧没有说话,手微抬起时,白纱轻逸。君兰正惊讶大王的行为时,一道清凉有力的微风如浪般涌来,轻易地将她扶起,就连大王等人也不例外。
好厉害!
君兰更加惊讶,她就站在景陵身旁,在大王后面,抬首就能看见圣僧,他雪白的衣袍在阳光下仿佛成了虚无,轻风都能将他的气息吹散,他整个人已然与天地合为一体,凡人之眼又怎能区分。
“兰儿,圣僧叫你。”景陵见圣僧扭头望来,当即会意,小声地提醒身旁正出神的君兰,对他人的目光全然不在意。
君兰怔地回过神,果然看见圣僧轻轻点头,朝她伸出白玉般的手。君兰心有戒备,看了景陵一眼,在大王等人的注视下走向圣僧,仰着脑袋想看穿他面纱下的容貌,但无果。
圣僧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完全超出了她先前所预想的。她原以为圣僧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僧人,留着白花花的长发和胡子,行走时,白发白须随风扬动,道骨风仙。但此刻看着圣僧和白衣一样白的手,君兰才恍悟这个凌驾于皇权之上的神人竟是如此年轻,她现在就站在他身前,却感觉不到一丝气息,就好像,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