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辱骂景玄的是她,用不着任何人提醒,更轮不到别人拿来她的事来随便议论。景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叫她如何再忍,而且,她不觉得她继续忍让,景玄就会知道收敛!
“你,你竟然敢这样说哥哥?”景霜艰难地回过神,却被君兰一双眼睛骇住。
“难道不是吗?公主殿下今日不问缘由,一口咬定景陵的错,事后发现是误会,也并无阻止太子殿下的行为,反而在旁边推波助澜,更是阻拦贾飞请大夫察看十五殿下,任由十五殿下坐在草地上忍受伤痛,毫无公主风范,姐弟之情,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自量力!”最后一句重音,君兰望向那边僵住的太子,踏出一步,气势灼人。
“景玄!身为一国太子,不辨真相,人云亦云,手段凶狠,以权欺人!不将商夫子教导的仁德礼仪放在心上,如今,孟来将军就在眼前,你却一口一句的”奴才“,完全忘记你所知道的十八种武器是谁教你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今日不将师父放在心上眼内,明天是不是连亲生父母也当作垃圾随手丢掉!你是太子,但你不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就算你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么样,你不懂尊敬身旁的人,你就不配别人去尊敬你!一国之君如果不懂体谅天下百姓,他的王位连狗屁都不如!”
“兰儿!”景陵顿时怕了,伸手想拉住君兰,却被甩开。
“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像你这样的人,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当上太子!持着自己是王后的儿子就肆无忌惮,先是伤害幼弟,后是陷害景陵,最后连大皇子都也被你骂!你如今所享有的一切不过是你父母给你的,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地方能让你嚣张放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哪怕一个小卒也能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景玄,你给我记住今天!”最后一句话,极怒极恨,白玉般的小脸染上了火色,眼眸中的狰狞,试问谁敢放肆。
泪,在酝酿。
曾几何时,安宁也说过相似的话,再度轮回,秦君兰也说了这番话,难免会染上几分属于自己的情绪。
校场内寂静了很久,每一个人都沉默地感受着素衣女孩的暴喝,只觉得有无数冰凌刺激着灵魂,定力稍差者,几乎要软倒在地。但后来,身体内的血液竟然在沸腾,眼前的一切似乎被撕裂,一个崭新的世界惊现眼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哪怕一个小卒也能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
从一无所有到手握天下,并非没有可能!
“哈哈,好好好!三十年,好!”
景陵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惊醒,目光触及君兰脸上不知为何落下的泪时,他本能地将她扯入怀中,身体在颤抖着。
尉迟雄正一路豪迈大笑,无视外人的目光,好像怎么也笑不够,眼里的情绪似乎要随着高扬的笑声冲上云霄,将压忍多年的东西全部发泄。
一笑苍天白云散,挥枪浴血气势凝!
身穿青铠铜甲的少年跟在尉迟雄正身旁,额间缠着玄青缎带,伴着乌丝随风飞扬,恰似秋日草原上刚毅傲立的金草,看似籍籍无名,实则难有人敌。少年约摸十五、六岁,轮廓分明的脸像是雕刻家手下杰作,不带多余的表情。浓黑剑眉下是一双黑如墨,深如潭的眼眸,维持着往日的波澜不惊,仿佛刚才的涟漪不过是错觉。
“尉迟将军,少将军!”
校场内的士兵见来人是尉迟雄正,动作整齐地单膝跪地,身上所穿着的铠甲发出一片利落的响声,就连孟老将军也稍稍松开了景玄,对着尉迟雄正尴尬地颔首叫着。
大皇子等人也转身看着尉迟雄正,打了声招呼,举止中带着几分敬重。
尉迟雄正正是尉迟芷灵生父,秦国著名的大将军,立功无数,手执重兵,曾多次随大王领兵出征,两人私下称兄道弟,诸位皇子自然敬重他。
据闻,尉迟雄正昔日只是一个小小的炊事兵,但如今,他是手掌秦国一半兵权的大将军。
跟在尉迟雄正旁边的少年也简单地和诸位皇子点了点头,神色漠然地扫视着校场的情况,目光在景陵怀中的素衣女孩身上停顿了一下。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大皇子殿下。”尉迟雄正收起笑容,眸光如雷,威势十足,对大皇子道,“大皇子殿下,末将是奉大王之命前来察看校场内的情况,据士兵来报,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在校场内比武了?”话毕,正好看见景陵和君兰,唇角忍不住扬起。
大皇子好像意外大王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心中量度一番,道,“原来父王已经得知了此事,尉迟将军,三皇弟和七皇弟不过小小打闹一番,我方才已经呵斥过他们,没想到还是惊动了父王。”
“哦?”尉迟雄正挑眉,扫过大皇子唇角的伤,景竹被景离扶着,受伤的脚凌空着,眼睛红红的,那边,太子虽然已经停止了争扎,但衣袍和头发都凌乱一片,显然是和别人发生过激烈的拉扯。
收回目光,尉迟雄正豪气大笑,“哈哈,原来如此!是末将多虑了。末将方才正和大王在商议要事,忽然听闻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在校场内发生争执,大王便派末将前来察看,原来是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在切磋比武啊,哈哈!好,男儿血性方刚,本应如此,小打小闹不过是切磋而已,是大王过分担忧了!”
大皇子眸光微动,附和着尉迟雄正的话,避谈方才景玄发疯一幕,就连景竹的伤也只是简单地几笔带过。
景陵抱紧君兰,不插口,不理会。
反倒是景玄听见大皇子不敢告状,立马就嚣张地把孟将军推开,几步跑到景陵面前,指喝道,“大皇兄,什么叫小打小闹不用放在心上,你难道没听见这野丫头方才怎么骂本太子吗!她上次就已经不将本太子放在眼内,这次更加过分,本太子要告诉父王,将她赐死!”
“景玄。”景陵抬眸,幽暗森寒,隐隐蹿动着鬼魅般的杀意,“你故意将十五弟推倒在地,不让大夫过来医治。原先的小打小闹的确不用放在心上,但你却和景霜多次阻拦贾飞请大夫,分明要至十五弟于不顾,兰儿说的,是错吗?”表情没变,但任何人都感受得出其中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