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概述
非洲地区的原始部落很多,传统陶艺大多停留在较低温的陶器制作阶段,制作方法也很原始,大多以土条成形的方法盘筑而成圆瓮或圆钵作品,器物表面未上釉的居多,为了避免装水渗漏,所以在器皿的表面加以磨光,以增加坯体表面的密致度。在装饰方面:则以粘贴绳纹;或在磨光的器物表面刻上单纯的线条及原始图案为主。至于烧成方面,非洲地区的传统陶艺,大多以野外烧制的方式烧成,燃料是以野外采集的芦苇、树枝为主,烧制时间依作品的大小与数量之不同,短则五六小时,长则一二天。据调查从东非到西非各部落民族,大多采用这种野外烧制的方法制陶。虽然非洲的传统陶器制作非常原始,但是这种经数千年所延续下来传统工艺,却充分表现出原始民族朴质、坚韧的特性,无论陶器的造型或色彩,都显示出单纯、厚实而充满生命力。
亚洲地区的陶瓷制作起源甚早,依材料与制作技术的不同,可分为两大主流;一是以中国为中心,包括日本、韩国等地的东亚陶艺系统;另一则是以中东地区为中心,包括埃及、叙利亚、土耳其、伊朗等地的西亚陶艺系统。这两大陶艺系统最大的差异,是在于陶瓷烧成温度的高低,与使用釉药、黏土性质的不同。
东亚地区陶艺的制作技术,是起源于纪元前2000年殷商时代,然后逐渐发展成偏向高温的灰釉系统陶器。由于在制作时采用氧化铁作为呈色剂,再以高温(1200℃~1250℃)烧成,所以陶器呈色从灰青到褐色,形成质朴、沉静的东亚陶艺特色。
西亚或中东地区的陶器,大多使用较低温的碱性釉或含铅、锡的白釉,并使用氧化钴、氧化铜、氧化铁等呈色剂,所以釉色鲜艳华丽,具有活泼、奔放的性格。
从陶器作品的表现上,东亚地区的陶艺,深受中国风格的影响,造形工整庄严,釉色沉稳、清雅;在作品表面装饰方面,除了图纹整齐与讲究图形的重复与连续外,也将水墨画的技巧应用在器册表面的装饰青现。相对的西亚其中东地区的陶器造形较为柔和,而由于使用低温的铅釉、锡釉,所以釉色鲜艳活泼,尤其以具有金属彩光的金彩釉,为一大特色。常见的装饰是描绘花草、人物或动物的图案,笔法活泼奔放。
二、陶艺人介绍八木一夫不但是日本陶艺界划时代的巨匠,而且在世界陶艺发展史上也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八木一夫于1918年7月4日生于岐阜县,是陶艺家八木一草的长子。八木一夫16岁时举家移居五条坂。八木一夫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从小才华横溢,而是一位时常感到自卑并不擅长画画的少年,但他却有着音乐方面的天赋。由于家学的关系,八木一草决定让八木一夫去京都市美术工艺学校学习雕刻。其目的除了反对当时的以彩绘为中心的日本陶瓷教学体系外,关键的一点还是因为八木一夫的绘画能力较差,想培养他向立体造型方面发展。
可在这个雕塑班,八木一夫仍是成绩最差的学生。毕业后八木一夫进入商工省陶瓷试验工厂,有幸结识恩师沼田一雅(沼田是当时日本陶塑领域的代表和权威,且与罗丹进行过交流),进入其主持的“日本陶塑协会”学习。但其后几次参加“日展”、市美展都落选,给八木一夫以沉重的打击,心情极为低落,自卑感也达到了极点。1939年21岁的八木一夫应征入伍,不久染上肺炎住院。在台北治疗期间,病痛、医院的环境和每天用的铝餐具都使八木一夫的心情极为不安。然而,一次偶然用窑场捡来的陶器皿用餐,使他的心灵受到了深深地震撼,第一次感受到了黏土和人亲密无间的关系。他后来曾说正是这种体验使他对陶器的感觉和认识彻底得到改变。康复回国几年后,1946年与中岛清、伊东奎、大森淳一、山田光、田中一郎等组成了对日本现代陶艺影响深远的“走泥社”。由此开始了日本现代陶艺的新旅程。
1954年八木一夫的作品《萨姆萨先生的散步》成为日本现代陶艺史上的里程碑。萨姆萨是卡夫卡的小说《变形记》中的主人公,一夜之间由人变成昆虫。八木一夫的这件作品如萨姆萨一样彻底地将自己的艺术风格进行了蜕变。八木一夫过去的作品,多采用线描绘画技巧,在白化妆土上用黑色来做装饰,明显地受到中国宋代磁州窑及朝鲜的粉青砂器的影响,纹饰上也存有米罗风格的渊源。《萨姆萨先生的散步》已经远远地超越了这些语言,脱离实用性而走向纯粹。传统中辘轳成型是陶艺制作的必备条件,拉坯使作品变得规规圆圆,左右对称。器皿的实用本身也规范着作品的形态。但八木一夫在《我的自述传》中却认为:“如果要忠实地服从自己的心情创造,应该脱离传统陶瓷工艺过程。我想现代人的心理情感和这个世界,如果用古文来陈述,怎么也表达不了。根据这些想法,我走向了所谓超现实立体造型,从此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自我展开。”《萨姆萨先生的散步》不是一件普通作品,在艺术史中应该占有一席之地——“她”的出现,犹如一座醒目的路标,将陶艺带入了一个全新的表现领域,犹如毕加索《亚威农少女》对美术史的影响。《萨姆萨先生的散步》虽然具有现代雕塑的造型因素,但陶艺是由黏土与火来最终确认并展现美感的。特别是这件作品上了灰釉之后,又通过龙窑中烧成,那古雅、朴实的色泽、质感是陶瓷所独有的,并直通日本传统陶瓷的本源,这个本源让中国的陶艺家们感觉到如老朋友般的亲切。八木一夫经常强调:“我与黏土的关系可以说是生命共同体。这是我最坚强的地方,也是我最软弱的地方。无论如何,我只想纯粹地对待黏土……”这正是日本式陶工的渊源。
《萨姆萨先生的散步》不仅为八木一夫赢得了声誉,也是他横溢才华真正展示的开始。其后他创作了一批又一批让现在的人们还为之激动的作品,如《碑·妃》、《云的记忆》等。八木一夫不断地将自己融入黏土之中,倾听黏土的声音,感知黏土与生命深处的渊源。这种纯粹的方式和净化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他要表现和把握那更本源、更直接的陶艺之美。于是他尝试低温烧制作品和无釉陶器,最终找到了黑陶。黑陶对中国陶艺家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一种材料,由于在新石器时代中国就已有让世人惊叹的黑陶技艺,故直至今天,人们还很难从辉煌的阴影中走出来。而此时的黑陶使八木一夫给自己充满才情的大脑安上了自由的翅膀,创作了《偶像》、《风月》、《SOS》、《示》、《教义》等一批黑陶作品。黑陶的黑色是用松叶、树枝等熏烧之后,烟黑吸附在坯体上面产生的颜色。与黑釉不同,釉的黑是把人的视线停留在表面上,“拒绝”视线和感知的深入;而黑陶的黑是把人的视线引向深处,有一种沉默的吸引力。黑色是任何颜色中最本质的色彩,是“精神的代言人”。八木一夫正是利用黑陶的这种“代言”魅力。将他的情感融进并封闭在自己的作品里,让人感到如宗教符咒般的昭示。
八木一夫在晚年时手指患风湿病,有时连餐具都拿不住,但他却创作了《示》、《男子头像》、《教义》等多件作品,其间透出的寂寞与孤高让人心颤。1979年2月28日,因心脏病突发,八木一夫真正地将自己交给了泥土,完成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件杰作。
纵观八木一夫的作品,约有三大类:一是以《金环蚀》为代表的容器型装饰作品;二是以《萨姆萨先生的散步》为代表的超立体造型的作品;三是以《风月》为代表的黑陶作品。通过这几类作品我们不仅清楚看出八木一夫艺术风格的演变和发展,更可以感受到他旺盛的创造力及把握黏土与火的天赋,以及融入泥土的善良、敏锐、深沉而又孤寂的心。他的作品如一首首人性的诗,展示着思索的愉悦和清新的语言,在含蓄和温和的质朴中渗透着情感的气派和力量。
八木一夫对现代陶艺的贡献是巨大的。他不仅让现代陶艺脱离了实用功能而走向纯粹艺术性,他还将陶瓷制作工艺的种种痕迹和过程充分展示,并作为一种美的形式被人们广泛地接受。他的这些全新作品的审美渊源是维系传统的,但审美指向却面向未来。由此,八木一夫的艺术历程对我们中国的陶艺家来说则更显出意义所在。八木一夫之所以能成为八木一夫,以下的几点可能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他的作品和他的心路历程。
从小对音乐的热爱。他常常拿着零用钱去咖啡馆倾听贝多芬的交响乐。从古典音乐到现代音乐,他都广泛关注,并以自己的音乐感知进行音乐评论。他有很好的嗓音,有时酒后,利用身边的物品演奏“现代音乐”,如拍打麦克风,录下别人漱口发出的声音,即兴创造。音乐给他带来的丰富想像力和对他心灵的抚慰是非常有益的。我们可以从他的作品中感受到音乐的渊源。
对摄影的执著。八木一夫一生拍了数量可观的照片。这些照片充分展示了他卓越的才华。作品的构图、意境均证明了他把握对象的敏锐性,不仅有照片而且还包括录像。他对摄影的论述早已超越了陶艺家的领域。
对弱智儿童的教育。八木一夫在1954年为弱智儿童在近江学园教授陶艺制作。这些孩子们纯粹的造型能力和对泥土的天然热爱,深深打动了八木一夫。他曾回忆说:“他们创造的作品一点也不亚于毕加索,孩子们的想像力简直让人吃惊。”也许正是这种体验,八木领悟到了纯净心灵与解放思想的因果之源,并不断创造出新的作品。正是这一年《萨姆萨先生的散步》问世。
与米罗的会晤。1966年米罗来到日本,八木一夫随同他访问了京都名胜古迹桂离宫和信乐烧窑址等地。八木一夫确信米罗并不采用别人的意见看事物,对久负盛名的桂离宫名胜古迹漠不关心,只是以自己智慧的眼光诚恳地对待他所关注的事物。八木一夫曾说:“如果认为米罗作品上的线条是即兴和偶然的出现,那是错误的,米罗对它们有明确的把握能力,并自由地将这些内心之线充分展现出来。”与大师米罗的交往,使八木一夫受益匪浅。
对酒的喜好。八木一夫喜欢喝酒在日本陶艺界是人人皆知的事。他常说酒能带给他愉快的心情和创作灵感。
当然,除以上这些外,还有不少的事例可以补充八木一夫形象的完整,但对陶艺家而言,没有什么比从他作品中获得的感知更直接更真实的,因为他把所有一切都融入了他的作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