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城,城高十丈有余,厚六丈,坐北朝南,呃东西咽喉要道,背靠凌青山,顺山而下一条大河,名曰“凌河”。
几百年来,这座巍峨的大城车水马龙,来往客商络绎不绝,叫卖声不绝于耳。如此繁华景象能持续几百年而不衰主要原因便是那凌青山上一正道大派“凌阳门”
因此此地百姓大多尚修好武,这也为凌阳门提供人才以至用之不竭,互惠互助。
每三年凌阳门便会在城中选拔优秀人才,以壮大门楣,此乃凌安城中最重大的日子,不单单是城内百姓,就连别处散修和各路志士也纷纷赶来参加这一选拔盛会。
城中西南处便是以药材发家而挤入凌安三大家族的狄家,近年来狄家人丁兴旺,东家狄志英有二子一女,长子狄兴城次子狄兴振一女名曰狄静怡二东家狄志才也有二子,姑且日后再提。
狄兴城与狄静怡乃是嫡出,所以事事委以重任,而狄兴振乃是庶出,从小变不被待见,虽然衣食无忧,但不得大志,只能每天拨弄一些发霉的医书古籍打发时间。
这日,艳阳高照,闷热的天气中传来知了吱....吱.....的叫声,狄兴振额头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流,眉头紧锁的注解着手中医书,汗水已经打湿整个后背却浑然不觉。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紧闭的书房门被一把推开,只见一妇人揪着一个十一二岁孩子的耳朵大踏步垮了进来。
“二弟!你还能不能管管你家孩子,这么小不学好,当着我的面居然要打狄政!我这个做嫂嫂的也只能帮你管教管教了”
狄兴振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只见小孩除了耳朵生红以外,就连左脸颊也微微肿起,显然挨了自己这个嫂嫂一巴掌。
“大嫂莫动怒,我知大哥近日出城忙于生意,您本就忙于家事,还要受累管教政儿,确实辛苦!此事我定当好好教训秋儿,待日后带他当面给您道歉”说罢狄兴振放下毛笔,深深一揖。
“哼~!算了算了,好在我家政儿没事,不然我看你怎么向你大哥交代!”
妇人上下扫了一眼狄兴振,满脸的不屑,甩了甩袖子,一步三扭的扬长而去。
“狄秋!看你干的好事!过来领罚!”狄兴振说罢便冷着脸,四处找家法。
“小环!小环!拿家法来!”
门口伺候的丫鬟一听,连忙应了声,急匆匆的朝内屋走去。
“什么?兴振这又是做什么要打秋儿,这两父子就这么不叫人省心”妇人听小环如此说,连忙的朝狄兴振的书房走去。
“要什么家法!你也不问问原由,上来就要训斥秋儿,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
“大嫂都找上门了还需要什么原由,婉茹,你也不能老这么护着他!慈母多败儿~”狄兴振见夫人来了便语气松了下来,但仍是一副严肃脸。
“你呀!也就嘴上说说,要真管教孩子还用得着小环叫我,这么久都不打”婉茹撇了一眼狄兴振,便蹲下摸了摸狄秋半肿的脸颊。
“大嫂是什么样的人你我不都很清楚吗?小孩子打打闹闹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如果是狄政受了这等委屈,怕是咱们家都让那妇人给拆了吧!秋儿疼不疼?”婉茹摸了摸狄秋的脸颊,连忙让小环去厨房取了些冰块和熟鸡蛋来。
“娘,秋儿不疼,那狄政出言不逊!”狄秋嘟了嘟嘴,狠狠的攥了一下拳头。
“人家出言不逊,你就要上去干架?!就你那两下子,淬体都还没入门,你也不怕他揍你!”狄兴振无奈的摇了摇头。
“秋儿不拍!只是他侮辱娘和爹您,我实在忍不住!”说罢狄秋像是蔫儿了的茄子,鼻子一酸,眼圈红了起来。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原本狄兴振便不是嫡出,处处受人排挤,加上狄秋四岁那年贪玩不慎跌入枯井,亏的家里是做药材生意,加上发现及时,这才捡回一条命,但也因此事以至于筋脉有损,终生习不得武。
如今大千世界皆以潜修尚武为荣,因此狄兴振在家族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而狄秋作为他的儿子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受尽家族中人冷眼,嘲笑与排挤。
狄兴振听了狄秋的话语,久久沉默,连着婉茹也是长叹一口气。
“秋儿,都是爹不好,若不是当年爹贪醉睡去没有看好你,也不至于.......”说道此处狄兴振也不忍再往下说,以免婉茹跟着伤心起来。
“是孩儿贪玩,不怪爹的,您看,谁说我不能习武修道!”狄秋像是不服气命运的安排,强忍着筋脉和脸颊火辣辣的疼,在父母面前打起了拳脚。
婉茹看见孩子这般,顿时眼睛泪珠闪现,强忍着转过头去用手帕擦了擦,生怕被狄秋看见。
狄兴振的心情是复杂的,沉重的,自责的,十二岁,如今十二岁的孩子大多都已经跨入淬体境二重,而狄秋连淬体的门都没摸到。
狄兴振正自伤神,忽似想起什么,连忙跑去书桌处,拿了刚刚注解半天的医书古籍,参照起来。
边写注解边自言自语道:“爹会让你好起来,一定会的!”
狄秋收了拳,一脸茫然的看向父亲拿的那本医书,但见上面写着《筋法经》三个字。
其实自小他就经常看见父亲研究医书,大多都是什么筋什么经的,如今就连自己都可以倒背如流。
显然父亲钻研古籍医书也是希望能治好自己无法修习的病根,想到此处,狄秋鼻子一酸跟着母亲慢慢将书房门闭上,回了后院。
“狄秋哥~秋哥~哥~”只见后院门口吱呀一声开了缝,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半侧着身子拖着长长的口音喊着狄秋的名字。
心情沉重的狄秋小拳头挥打着木桩说道:“我知是你,不必躲了”
小女孩调皮的伸了伸舌头,蹦蹦跳跳的跑进来,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狄秋说道:“秋哥这是怎么了,这么久没见也不正眼看一下人家~哼!”
“心情不好”狄秋专注的看着一次又一次的挥拳只生硬的回答了四个字。
小女孩也不生气撒娇道:“沅儿半年才来一次就碰上你心情不好,真是倒霉,不如~~沅儿带你出去玩吧!”
“不去,你自己去吧,我还要练拳”
“哼~!那可不行,后天我可就要随我娘回家了,下次还不知何时见秋哥哥呢!走啦走啦!”说罢小女孩不由分说的拉起狄秋的袖子就走。
狄秋也是无奈,又拧不过她便只得随她去了。
出了狄府后门,转过悠长的小道就是凌安城西南正街了,此时已是下午时分,正午时分的闷热已然散去,街上行人此刻慢慢多了起来,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作坊。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只因西南区受狄家影响,故而药材店,丹药店,就连地上药材摊也是比别的生意要多。
小女孩看着琳琅满目的货品,心情极好,左蹦右跳,东瞧西看。
“秋哥哥,这个好香~我要吃!秋哥哥,哇!那个好漂亮,好喜欢~”小女孩边看还不忘拽着狄秋的袖子喊个不停。
“我的金沅好妹妹~你能不能消停点呀!”狄秋不耐烦的喊道。
“秋哥哥又不是不知,爹和娘管的好严呢,娘好不容易回趟娘家,我当然得出来放放风啦!”金沅一脸委屈的朝狄秋眨巴眨巴眼。
原来小女孩金沅便是狄秋姑姑狄静怡的独女,正所谓门当户对,狄静怡十一年前便嫁去凌安第二大家族金家,一年后产下独女金沅,儿时两孩子经常一起玩耍,但随着时间的脚步,狄静怡要处理的事情开始慢慢多了起来,因此回娘家的时间也就少了,狄秋和这个一直以来最好的也是唯一真心待他的妹妹见面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
狄秋最怕她撒娇,于是只有无奈由着她的性子疯去。
此时狄秋正百无聊赖的看着路边一些小商贩贩卖的药材,忽听得金沅很兴奋的喊道:“秋哥哥,快过来~有热闹看啦~!”
狄秋闻言,抬眼望去,见不远处翠仙居酒馆门前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少年总是好奇的,心情的失落被这股好奇心一扫而空,拉着沅妹的手便向着人群处走去。
只见酒楼门前正街上有一老人晕倒在地,原本对于凌安的热心民众来说,随便一人帮忙抬去医馆方可,而巧就巧在酒馆二楼靠街的一处雅间里隔着竹帘忽的探出三根细丝来挂于老人手腕处,似是诊脉,凌安城人大多见多识广,但如此手法诊脉确实第一次见,于是围的人也就逐渐多了起来。
“秋哥哥,楼上这人是在耍杂技吗?”金沅见状笑问道。
不待狄秋回答,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一白面书生摇着扇子微笑道:“非也、非也,岂不闻千年前三千大界有齐天圣祖以此法医治伽罗大帝,故称之为悬丝诊脉!”
狄秋见状恭敬一礼:“这位大哥见多识广,小弟受教了,敢问如何称呼?”
白面书生合了折扇,微微一揖以示回礼道:“在下百晓生”
两人正自寒暄,但见酒楼出来一丫鬟,在老人神庭、水沟、檀中三穴连点,继而在少海、太渊、京门三穴又点。
只见老人缓缓睁眼,喘了口气,摸摸微微发疼的胸口,连连点头称谢。
狄秋见状点头钦佩,但又微微皱眉似是不解,百晓生见状道:“看小兄弟此番模样似是有什么困惑?”
“百大哥,这位楼上高人点的几处穴位皆准,只是少点了一处便似龙未点睛,便不完美了”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你倒是说说看,如何才算完美”点完穴位的丫鬟见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如此说,挑起眉毛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