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里,江雨迭耷拉着光洁的双腿,泪流满面地坐在床沿上,像是冰山一般的静默。
何暮影亦是愧疚不已,他走上前,递给她毛巾道:“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
江雨迭不言不语,只有眼泪,不断地掉落在了地上。
……
很久之后,她才慢慢低声问道:“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何暮影抱歉地坐在她的对面,静静点了点头。
江雨迭呵呵冷笑起来:“原来,我就是我父亲的生意场上的利用品。”她说完这一句,眼里涌出无敌地仇恨和激动,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趁何暮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就冲了出去。
“你去哪里?”他在背后大声喊道。
江雨迭一路跑,一路跑,已经是初春了,天气飘起了一层微微细雨,在雨雾笼罩下的北京,更有着一份旷古的忧愁,正好比江雨迭一样。
她跑了不知有多少条街,才跑到广际大厦的楼下,看着那座恢弘伟岸的大楼,她的腿开始颤抖起来。
赵安阳?还会要这样不堪的自己吗?
泪水迷蒙了双眼,她的世界更加混沌不清,有多少年,有多少苦,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她一直都畏惧父亲,却从未恨过他,可是今天,她真是恨极了他。
她站在大厦下面,仰头望着那一层层的办公间,呆呆凝神着。
赵安阳此刻正在会议室里,布置关于进一步跟进安琪公司业务的会议。而就在此刻,手机却突然响起。他拿起电话,居然是江雨迭。
快速跑了下去,却见江雨迭,浑身只有一件睡衣,赤足穿着一双拖鞋,站在雨地里,打着颤栗。
过往的行人,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大家只是不明白,刚是三月的天气,怎么会穿的如此清凉。
“小迭。”他走了过去,震惊的同时,也看到了江雨迭眼中的悲痛。
他迅速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慌乱地问询着:“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江雨迭看到赵安阳关切的目光,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她一把冲上前抱住赵安阳,抵在他宽厚的怀抱里,大声悲戚着:“daling,我被人强bao了,我对不住你.”
她的话像是一声响雷,震地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心里扬起各种的情绪,是关怀,是心疼,是同情,却唯独少了痛苦这个字眼。
他一刻间觉得怀里这个女子,是邻家受了欺负的小妹妹,只有同情和怜悯,去没有和爱人相关的切肤之痛。
“你说什么?”他不相信问着。
“我被人强bao了,是我爸爸安排的人。”江雨迭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话都不能形成句子。
他拨开她凌乱的头发,捧着她苍白的面颊,拂去她脸上的一片狼藉,柔声说:“不要紧,真的不要紧,别哭了。”
他的不要紧,是表明了他的不在乎,自己的爱人被强bao了,他却丝毫激不起任何和痛有关的情绪。而听到她的耳里,却是对她罪恶的宽恕。她感激地不敢置信般问着:“daling,你真的不在乎吗?”
他点头的时候,她又一次倒在他的怀里,徜徉于这份宽容。
“你和我走。”她拉起他的手,毋庸置疑地说着。他却是一头雾水,以为她真是受了刺激,于是好生劝慰说:“乖,你这个样子,要去哪里?我们回家吧。”
“我不要。”她的情绪依旧激动,拉着他,不由分说地上了一辆出租车,向众鹏方向去了。
而机敏如此的何暮影,早已将一切汇报给了江鹏云,江鹏云则很镇定地走下楼来,给女儿挂了一个电话,要她待会江家豪宅等自己。
赵安阳就这样被江雨迭拽着,一步不肯停歇地来到了江家豪宅。来到这里,赵安阳才惊叹于这个江鹏云的资产,原来自己的那些家业,相比于江鹏云的商业帝国,真是微不足道的。他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江雨迭一定要他努力奋进,博得父亲的青睐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赵安阳挣脱她的手,就要掉头离开。
“你怕了是不是,你不敢接受我了,对吗”陆清遥的一句话,可以当做武器来使用。
赵安阳似乎被人看穿了心事般:“你说什么呢?我哪有?”
他左右躲避着和江雨迭的对视,可是江雨迭却根本无法注意到他此刻的心虚,只是一味拉着他,进入了江家。
江鹏云早已在通透明亮的会客厅里,穿着一身居家的休闲服,拿着报纸,气定神闲地读着。
江雨迭,就这般,大无畏地,拉着赵安阳的手,一步又一步,走近了父亲的身边。她的眸里有着仇恨和冰冷。仇恨,像锋利的箭一样,刺进了江鹏云的眼里。
看见那股仇恨,他的恼火突然升起,啪的一声就将报纸摔到地上,揭案而起,怒火冲天:“放肆,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雨迭凄美的笑着,婉约动人的声音响彻在屋子里:“爸爸,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不会接受那个大卫的,我已经有了遥相伴终生的人,他就是,赵安阳。”
江鹏云哼地一声冷笑道:“相伴终生?就是他吗?我告诉你,他不配。”
赵安阳感受到了隐约可闻的硝烟味,于是上前说:“对不起,伯父。我们打扰了。”说完就拽起江雨迭,向着门外拉去。
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料到,江雨迭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将他介绍给了江鹏云。以前,他是想过要和这个女孩共度一生的,那时他只是单纯的想,此生,都不再可能和陆清遥见面,找个这样一个酷似她的人,就好比画饼充饥一般,也是好的。可后来,陆清遥的意外出现,他彻底打消了这样的想法。赝品终归是赝品,即便它仿得再好,它也只能是赝品。他从未奢望过能和陆清遥再走到一起,只是和她能够天天见面,也都成了妄想。她结婚了,并且已经不再爱自己。如若自己还要选择和江雨迭在一起,那么此生,他都对陆清遥可望而不可即。这样,好似更加痛苦。
人说:相见不如怀念。大概就是这样。你怎能忍受你最爱的人,陪伴在别人的身侧。那样笑着祝福,都是戏剧罢了。
所以,他选择离开。离开江雨迭,离开这个能看见陆清遥的空间。可是,他内心的善良,又迫使他不能做出绝情绝意的事,毕竟江雨迭是真的爱他,她把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予了他。
在这样左右为难痛苦抉择下,他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让何暮影打败自己,以此来证明他配不上她,到时候,追求完美的她,必定是要说分手的。那个时候,才是他真的解脱的时候。
可是这一切完美计划,都在这样一个细雨天,毁于一旦。
江鹏云此时才将兴趣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来,盯着他,足以有一个世纪之久,才悠悠说道:“赵安阳。真未想到,我女儿的情人,就是你。”
江雨迭接过话来说:“爸爸,赵安阳是个很优秀的人,去年他拿下安琪的案子,不是证明,他真的很能干吗?你不是曾对他刮目相看吗?”
江鹏云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然后无比精明地说道:“那是过去,我现在总算明白,他为何能拿下安琪的案子了,那是因为,你从中作假。如果不是你故意抬高价格,他会那么轻易地拿下吗?”
江雨迭立刻哑声无言,多么精明的父亲,只是一刻,就已经辨明一切。
江鹏云站在赵安阳的身前,居高临下说:“小子,你胜之不武。想要以此来获得我的资产,你还是嫩了点。”
“伯父,您误会了?”他开口就要争辩。
江鹏云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冷漠又高傲地说:“赵安阳,我承认,你非常优秀。但是,你的优秀,还达不到要做我的接班人的程度。你若是真想进我江家,那么,你就要打败何暮影。我不介意,输上一回,但是,你要是凭真本事,获得纽约时报的第三名桂冠,我才会放心,将我这些年奋斗来到资产,交到你的手里。”
江鹏云说着如此违心的话语,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赵安阳知难而退。众鹏和广际争夺十余载,他怎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向往已久的桂冠?他只不过,是想要赵安阳早些知趣地离开女儿,自己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女儿嫁给大卫,再通过大卫的关系,赢得这场比赛。
孙武曾曰:“不战而屈人之兵。”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赵安阳低下头去,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卑微。陷在这矛盾的海洋里,一面是江雨迭的执着,一面是江鹏云的刁难,他真的好想,现在,就逃离而去。
“爸。”江雨迭凄厉的喊着,泪水已经打湿了大半个衣襟,可是她的父亲却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