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你们只能以姑娘来称呼她,毕竟皇上那么还没允准,所以你···”慕容如愿仰视着全身依靠着步辇的人,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你就般到南苑直到宗正寺废立文书为止。”
南苑位于偏南方,可是因为常年没有下人去打理里面的花草树木,一棵棵常青树疯狂的生长着,只有在大中午勉强可以透过树缝见些光,其余的时间都是遮荫蔽日,尤其是入冬时节,南苑更是暗无天日。
蓝花楹自是知道南苑情况,当初问过他为什么偏偏漏了这一角,当时他玩笑说打算留给那些不听话侍妾的冷宫,没想到他的玩笑变成了她的囚笼。
容叔出声打断下人的嘀咕,恭敬说道:“爷,要不这样先让下人大致整理南苑,奴才看娘···额,姑娘先回南阁子先叫位大夫替姑娘号号脉,等南苑那边处理完在移过去,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慕容如愿把视线移到伶俐一眼,说道:“的确不能委屈了郡主的派来的人,就照你说的做吧。”
然后推着轮椅就往前走,而步辇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身后,如此充满瑕疵得画面显得太过怪异,连蓝花楹身为其中的角色都感到奇怪,右肘弯曲架在扶手上,撑着一晚没睡而沉重的脑袋,盯着那背影好一会儿,酸涩的眼睛轻合起来后就再也没睁开。
灰蒙蒙的雾中什么都没有,一个五岁的小孩抱膝坐在其中一直哭,眼泪直流没有尽头之感,一种从里到外的冷将那泪结成了冰。
“姑娘,醒醒该喝药了。”蓝花楹悠悠醒来,见到伶俐端着药坐在一旁的木凳上。
环顾着周围简陋的布局,内室摆着一床一柜还有女子的梳妆台,外室就是一张圆桌,再无多余的东西。想来这就是南苑了,睡着之后的一切她丝毫没有感觉,坐起身接过碗,喝第一口时稍做停顿之后大口灌下,将空碗往她手里一递,说道:“以后不用在熬药,一边给我喝补血气的药一边又在吃食里加软骨散,他不觉得麻烦我都觉得亏待我的舌头。”
伶俐并没有因她说话的口气和动作而动怒,甚至还帮掖好被子,柔声说道:“姑娘现在在承德王府上所以七爷自不会跟四爷那样对姑娘下软骨散,如若姑娘在府上生病,七爷的声誉还不知怎么被外人传的多难听,也以防薛将军和易水涧听到不好的传闻而闯府,到时闹得皇帝盛怒要传姑娘进宫,凭现在这身子皇帝把事情迁就到七爷那,这不是更加增添皇帝对七爷的厌恶。”
蓝花楹冷笑一声,絮絮叨叨的说着:“你一口一个七爷,这番为他考量多半是安平郡主的意思,从出嫁开始我就很佩服她的容人之量,只是没想到连她的奴婢也教养的如她一般,对于我这个将要被废的正妃还能如此细心照顾还能陪着我住着冷苑,唉,如果是我那丫头就不行了。”软骨散的药效已经散去,加上之前充足的休息,身上的气力渐渐恢复起来,两只手交叉紧扣着活动着手腕,“云歌陪着我出嫁,跟着我这段时间被我教的无法无天,毕竟我当她是人,人有七情六欲,不知道···”斜眼望着伶俐一脸如常的笑着,很有修养的听着她讲话,右手快速飞伸出去,啪的一声,震的自己手腕麻痹。
伶俐惊愕一闪而过转瞬怒红着眼瞪着打她之人,“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如果这一巴掌送给霍曦更能解气,蓝花楹故作惊讶捂着自己的嘴巴,“疼吧,生气啦?”
听着她明知故问还一脸无辜的表情,伶俐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也不好还手回去,泼妇的手段郡主从来不屑何况是她的心腹当然也不会骂街的本领。
“我就是试一试你是不是人,如果你前面的反映是被打还能挂着那假笑,说‘姑娘,奴婢哪里伺候不周’,我就得夸安平郡主好本事。”
就像卸下伪装的狐狸,伶俐轻柔着自己的嘴角,“姑娘,你在南苑的衣食住行都是由我照顾,如果大家浸水不犯河水,你我还能和平相处,可是你最错的就是这一巴掌。”
见人径自站起身离开,蓝花楹这才觉得打别人自己的手还疼得很,呲牙揉着手掌,等着对方细无声的迫害。
从那日起伶俐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每日必须喝的一碗补血气的药,蓝花楹还可以见她一面,南苑似乎就她一人生活,冷饭残羹更是家常便饭,屋子里的碳渐渐减少直至切断供应,体寒的体质,最受不了冬天。
好在南苑最多的就树木,披着棉被将灯笼往树梢一放,照方寸之内得雪地,深一脚浅一脚的捡着树枝,侧过身打算捡身后的,突然一双黑色的靴子踩着她要捡的那根,不知怎的有股热泪就要涌了出来,她强制自己压下情绪,一直盯着那鞋子只把眼泪逼了回去,拥着怀里的树枝非常连贯得站起身转身离开,根本没有抬头看那人一眼。
踏雪无痕,今夜他离开了轮椅,这内功修为,她有过之而不及,她并没有将人拒之门外,而是让他如主人般进门坐在圆桌旁,然后看着她把树干往火盆中扔。
屋子里比外面更加亮堂,慕容如愿自顾为自己倒了杯水,不用喝都可以感觉到那水的冰凉。
紧握着手中的茶杯,眼神见到她拿着水壶挂在树杈上,置于火盆上加热,语调平平像是例行公事的问道:“伶俐人呢?这段时间你都是这样过来的?”
“本来她就不是我的人,你不正是知道她因为我一巴掌而尥蹶子不干,这才进南苑。”围着火盆身体手脚总算有了些知觉,“云歌现在对慕云恪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毕竟你们都达成协议,那么可不可以让他将云歌放出来陪我。”
透着渐渐有白烟冒出来的水汽,慕容如愿双手抚摸着杯沿,两人视线相对,“没办法。”
树杈稍微一晃,“你都没去问过就说没办法?”
“云歌只是个丫鬟,你有必要这么在乎?”
蓝花楹将棉被往肩膀上提,缩着自己的脖子,“她至少没有利用我亦没有图谋我身上的东西,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我的姐妹,她比起某人实在值得我在乎。”
咔得一声,茶杯碎裂,如果没有用雪肌膏这双掌心伤疤纵横,蓝花楹眼角一抽,用石头将树杈固定住,走到门外抓起一把雪,抬起手看到掌心只是细小的伤痕,像是功成身退将雪团往他掌心一塞,就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可是手一下在被包裹住,两只手感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极致,冷得麻木热得留恋。
“如果伶俐看到告诉她主子,就不怕坏你的事?”
慕容如愿一听这话手即可就放开,雪团融化着奇形怪状而掉落在他们之间,就跟她的心一样粉碎而对方看不见,
尴尬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腾起直到水壶煮沸,蓝花楹才又开口说道:“你说吧,要怎样才肯把云歌放出来?”
“那你就写封信给薛将军,至于怎么写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吧。”
蓝花楹用布包着壶柄过来,重新为他到了一杯茶水,“我这里没有纸笔。”
“伶俐,劳烦你去拿些纸笔过来!”慕容如愿轻吹了一热气。
伶俐略有些慌张的样子出现门口,“奴婢刚巧过来悄悄姑娘睡了没有,不知七爷深夜到访,奴婢真是该死。”
“你毕竟是郡主的人,我可没有资格,这句该死却是找错主子,况且我今夜暗中过来就是不想人知道。”轻抿了一口茶水,有一点点甜,这日子清苦还能雅致还懂得用雪水清煮。
伶俐噗通一身双膝跪地,将之间的慌乱收起来说道:“主子交待奴婢,见七爷如见她本人,那么七爷也是奴婢的主子,至于今夜的事奴婢绝不会跟主子提。”
“你不用如此,想告诉就告诉,这也没必要对郡主藏着掖着。”慕容如愿又喝了一口,发现这雪水比起大红袍都好喝。
伶俐果然人如其名,“毕竟现在是紧张时期,奴婢既然身在七爷身边当然一切以七爷为主,七爷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么奴婢自然对谁都不会透露一个字,奴婢这就去那笔墨过来。”得到慕容如愿恩了一声,伶俐才敢起身离开。
“伶俐的那身功夫我是见识过,一点也不差的,你怎么会发现的···”
蓝花楹双手抱着茶杯退到火盆的木椅上坐着。
因为火盆的温度,她脸上渐渐有了些血气,“你不是也发现了,一道那么明显的影子在门外的雪地上。”
原来是原先挂在树上的灯笼没有收回,刚好将潜伏在廊外横梁上的伶俐照映在雪地上。
“霍曦真的很爱你,‘见七爷如见她本人’这么大气的话都在她的手下讲出,而他的手下却对你惧怕,想来花费了不少时间。”
望着那如乌龟般缩着四肢在棉被里的人,情不自禁的站起身,太不就要走过去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