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天气多变,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日头昏暗,滚滚的灰色云层融进白云中,路上都是匆忙赶着脚程回家的,雨滴大颗大颗的落下,越落越密集,砸在身上还挺疼的,雨伞都成了摆设,茶馆里已经挤满了人,门外可以遮雨的屋檐下都摆上了长凳,供躲雨喝茶的人将就着。
进了茶馆来到柜台,蓝花楹话还没出口,掌柜向开口:“马车叫不到。”
又陆续进来很多人都开口问马车的事,才明白掌柜的并不是未卜先知。
下雨并没有环节天气的闷热,茶馆人太多拥挤嘈杂,蓝花楹拿了杯茶索性站在外头。
品臻阁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着三天后的开业,至于慕容如愿叫人捧场的事也跟谢志文通过气,就算她因为要进医署而不能参加开业仪式,她还是相信谢志文可以应付,加上又有慕容如愿的人锦上添花,毕竟这些时日品臻阁在她的造势下三不五时就有人不是被香味吸引就是被音乐引来,一块黑布迷了人的眼睛,五官不能全面得到满足,心里只会越来越好奇。
半个时辰后,雨停了,蓝花楹踩着泥泞回家。
“主子,蓝姑娘明天就可以进太医署当生员。”舒城站在慕容如愿的身侧,顺着他的视线看着女子背影。
“请柬都发出去了吗?”慕容如愿把玩着空了的茶杯,嘴角笑着。
舒城蹙着眉,担心的说道:“主子你以承德王府的名义发帖给那些人,你不怕这样的张扬会把蓝姑娘置于更多人的眼前。”
慕容如愿抿着唇笑,人影在视线之外,“难道现在注意她的人还少。”化解了东秦的瘟疫危机,敢拒绝皇帝的赏赐,天下第一首富为其出声,第一位以女子身份进入太医署当生员,这些都足够让朝内外人注意。
夜幕时分到家,在厨房烧水下面,敲门声传来,放下筷子,站在门内不急着开门问道:“哪位?”
“白溪”门外应答,“公子让我送糕点当做乔迁之喜。”
打开门,白溪单手提着食盒递了过来,蓝花楹笑着接过道了声多谢。白溪也没多做寒暄就回到隔壁的房子。
提着食盒放在院外的石桌上,煮了碗清水面在院外吹风,慢条斯理的吃着面抬头赏着天上的夜空,经过大雨的洗礼,夜空干净清澈,月将变圆,星星在那月下黯然失色。
打开食盒,糕点很特别但不精致,茶香满满,绿的淡雅,信手拈了一个咬在口中甜而不腻。
隔壁的房屋,送完糕点的白溪此刻随意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调笑的说道:“易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露面见佳人呀?”
易水涧俯首在文案上写信,语气慢悠悠的说道:“不急,明天她要去太医署报道,你备上马车明天顺便送她去,切记不要太明显。”
这话讲的,也只有陷入感情的傻子才会觉得他这一番动作是不明显的,况且还是男方一厢情愿的关心,隔壁那姑娘聪慧的紧,多少都会察觉他背后之人的别有用心,哪有这么热心的邻居,刚搬进来就被盯上,不是送吃的还第二天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偶遇送别人上街的,“哎呦呦,我说易公子你这是打算玩神秘感,虽然近水楼台的,可是听说你家的蓝花楹最近跟承德王走的很近,小心让他人捷足先登。”易水涧持起的狼毫笔顿了一下,给了个飞刀,白溪调整了姿势,他才接着写完落了款塞在信封里递给白溪,“痕城九回一生。”
屋内氤氲缭绕,蓝花楹依靠着木桶,感受着热气渗入毛孔的舒爽,可这还是跟山里屋后的温泉不能比的,隔壁院子幽幽而来古朴浑厚是萧非萧的乐声,仿拂时光凝固,念远怀空,足音渐渺,微尘随风。耳畔徜徉着悠扬顿挫的乐音,似让人在【沉】沦。
蓝花楹感觉这是白溪口中他家公子演奏的,她不懂赏乐,只是觉得这吹的很顺耳,可这种撩人情绪的感觉很复杂说不上好或坏,换上宽松的外衣,舀着洗澡水从窗外倒出,重复着动作,还好有音乐陪伴以往枯燥的动作现在有趣些,直到躺床上音乐才止。
次日天明,整理简单的行李,打开衣橱把玄色外袍搁置在最底层,找出三套换洗的衣物和其他物品,斜肩背着出门,隔壁停着一辆木板车,白溪正在往上搬着物品,白溪刚巧看向蓝花楹这边,蓝花楹对其微笑点头,转身要走时身后白溪的声音说道:“蓝姑娘,你要去哪?如果不介意木板车我可以捎带你一程。”
“去太医署顺路吗?”蓝花楹问道。
白溪坐上车座轻甩缰绳,车停到蓝花楹身前,“太巧了,公子这批货物就送往青龙街的琳琅阁。”
“是,很巧。”蓝花楹见白溪在身旁的位置上拍了拍示意她上马车,蓝花楹坐了上去,说道:“你和你家公子都是古道热肠之人。”
白溪望向前方,呵呵的笑了一声算是应答,蓝花楹见其反映很是冷淡,说道:“你并不赞同我的说法?”对方还是呵呵的笑,她虽不再坚持这个问题,“你们来秦是做古玩珍奇还是胭脂首饰的生意?”
“均有涉及。”蓝花楹哦了一声,转过头观察着白溪的表情,“琳琅阁可是东秦国集珍奇古玩和胭脂水粉流行于世家大族贵族小姐的店铺,你家公子刚来东秦就与之接洽还促成合作,就算是天下首富也没有这般本事。”
白溪心下一蹙,不会哪儿露出了蛛丝马迹被发现了吧,他就说这小姐聪慧吧,不过现在公子还不想这么快在佳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转头一脸自豪道:“我可不是吹,如果我家公子也跟那易水涧自小经商,这天下第一首富的位置就得易主,换成我家公子。”
“哦,你这话倒是激起我对你家公子的兴趣。”蓝花楹没发现什么异样也就放弃继续打听,反正就住在左右,多的是机会见面。
哦哦,终于引得这姑娘上心,白溪有种不负所望的成就感,于是赶紧加把火,“蓝姑娘,你应该还没吃早饭,我这有家里带的糕点,你那些吃吧。”从脚旁拎起红色的布包递给蓝花楹。
“这有搭便车还拿你的吃食,怎么好意思。”蓝花楹没有接过,白溪单手架着马车有些困难,说道:“你快接过去吧,我这都拿出来,你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蓝花楹只好谢过对方的好意接过手,放在大腿上,拆过红色的丝绸,打开雕着芙蓉的食盒里面摆着一色淡粉芙蓉的糕点,吃了一块里面夹着花粉,淡淡的花香连甜味都很淡,笑着道:“这些糕点是买的还是自家做的?”
白溪见蓝花楹有拿了一块吃着,眉眼间都是难以散去的欢【愉】,道:“这是我家小姐平日里喜欢整些糕点,我们这些下人有口福。”
难道昨夜的音乐并非他家公子吹奏的,“噢,原来你家公子还有姐妹,看着这些点心还有昨夜的乐曲可见你家小姐必定是个大家闺秀。”
虽然里大家闺秀远了一些,难免在他眼里还可以凑合着小家碧玉吧,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在我眼中她确实如此。”蓝花楹听出这话中的情愫,盯着白溪看了看,白溪余光撇到方知道出了心事,脸噌的飞红,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蓝花楹揶揄偷偷的笑着,两人一时静默不语,白溪送她到青龙门放下,白溪赶着送货道了声别就离开。
如上次的惯例,侍卫叫来庶务处的人来带她,依旧是上次的人名叫萧定,蓝花楹对他的影响就是沉默寡言,这次特别打量了他一番,只见头戴乌沙襆头,身着绿袍,不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清俊的面孔。
北面是诸生的自修室兼栖房,栖房用红墙分割出五小小院,每小院就两人一间一院可住十人,蓝花楹心下有些诧异的问:“萧大人,我也要跟其他生员同住一院是吗?”
“到了知会严明。”萧定答道,蓝花楹见他如此也就不再多问。
蓝花楹见到自己的栖房才松了一口气,是在五院之外的一间储物间整理出来的,位置很是偏僻阴冷,有门可以落锁。
萧定指着桌上放着四季各三套的生服和书本,说道:“你为本朝特例的女生,为方便行事,太医令说让你穿男装,每月有两次旬试,四个月一次季试,这些均是考核的标准,每年年末一次大考,整合起来评估升医资格···”蓝花楹就站着听着萧定一一叙道太医署的各项规定等等,最后说道:“我这只讲了一部分,剩下看这本尺规。”萧定从课本中拿出一本厚厚的蓝皮书。
蓝花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问道:“萧大人尽职尽责实在辛苦,这里也没有茶水可以给你润润嗓,实在抱歉。”
萧定吞了一口唾沫,挥手表示不用,“下午的自修可别忘了。”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下蓝花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