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医丞,辛苦了。”体态发福的太监英德站在秦都的城门迎接阴医丞他们的队伍,脸颊的肥肉随着谄媚的笑一抖一抖很是滑稽,阴医丞被没有给什么好脸色,太监也明白他的脾性,殷勤的说道:“皇上说明晚在宫里设宴为您接风洗尘,今日你们就不用进宫了,好好休息”
阴医丞答应一声,转头朝蓝花楹招招手,她这时显得颇为乖巧的模样站到他身旁,“花楹,老夫跟你说的事,你想好了吗?”阴医丞温和的语气,顿时让太监英德感到诧异,这真的是那个讲话刻薄的阴淼!太监英德打量着阴淼身旁的女子,相貌平平,最多清丽脱俗,唯一出挑的是白的发亮的皮肤,似乎能捏出水来。
蓝花楹抱歉的摇了摇头,“阴医丞,我跟你说过我今生只有一个师父,所以你的提议只能拒绝。”这个阴医丞一路上不下十次要收她为徒,当然她肯定有掉他胃口之嫌,但她讲得话也是实情,这世上她只有一个师父那就是古一。
“真是固执。”阴医丞气恼的甩袖离开。太监英德多看了蓝花楹几眼随后就离开。
楚绩和陈之沐眼里有羡慕更确切的说是忌妒,不过他们也明白技不如人,陈之沐问道:“蓝姑娘,如此大好的机会我们出身寒门的想要都没有,而你却轻易就放弃。”
“陈兄,你们能凭自己的实力考进国学,说明你们的实力都不差,太医署里那么多医博士,医助教,医师等,他们能进宫更是实力非凡,你们能拜几个师父。”
“你不懂,在太医署讲究的就是师徒传承,如果有了师父那你可以少走许多路,机会也会多很多。”楚绩插嘴说道。
“好吧,或许你们讲的有道理,只是我有自己的坚持。”蓝花楹笑着挥了挥手,“我们就此别过,期待着下次见面。”
楚绩和陈之沐看着蓝花楹的背影,楚绩用手肘碰了碰陈之沐,“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陈之沐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悦来客栈。
“老板,给我一间上房,再准备些热水和吃食。”她把银子放到桌上,老板眼疾手快的把银子收入囊中。
“好嘞,阿牛领这位客官玄字一号房。”老板高声叫唤道,阿牛就领着她上楼,殷勤的帮她开门,说道:“客官稍等片刻,一会为您备好东西。”
阿牛的手脚倒是够快,热水和吃食都准备好了,她吃了点糕点垫了些肚子。
脱掉脏衣服,整个人沉入浴盆中,热水缓解全身酸痛的肌肉,疲惫感袭来,阖上双眼,小憩了会儿。
等水温下降时,她被冷得缓缓的醒了过来,换上衣物,头发用白布包起来,头一沾枕就睡的昏天暗地。
等她再一次醒过来时,窗外日头正盛,照的她直皱着眉,拉着棉被往头上一盖,打算再睡下去,这时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谁?”伸出头,缓慢的睁开眼,绵软哝依的问道。
“蓝姑娘,小人是千岁府的。”
这称呼使她眼睛倏地睁开,嘴角微微上扬,“稍等片刻。”起身打理着装,喝了口茶,吃着昨天剩下的糕点,翘着二郎腿,动作却优雅自然,做完这些,把门打开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
门外等着的人脸色郁结不满,眼里的鄙视和不屑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不过千岁府里还是教导有方,心里再不满脸上的神色也快的掩藏住,她看着一个中年人身后五位下人端着用红布遮盖的木盘。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请问千岁爷让你们来是为了拿回玉佩吗?”
蓝花楹拿出玉佩,众人抬头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连玉佩的挂绳都不落。中年人表情严肃,稳着自己的嗓音,“千岁爷只是让小人传话,傍晚千岁府的马车回来接你进宫参加宴会,还有托下人们送上这些服饰配饰。”中年人把手一挥,蓝花楹侧开身子,下人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恭敬地退了下去。
“哦,那你替我回去谢谢九千岁。”蓝花楹拿出一些银两给中年人,笑着说道:“真是麻烦你们大中午来一趟,这些你们就收下买些吃食酒水。”
中年人法令纹加深,“小人一定记得为姑娘传话。”说完带着人离开。
小儿阿牛眼尖,点头哈腰的说道:“客官,需要小的做些什么吗?”
蓝花楹打了哈欠,点了点头,“申时的时候,准备好热水和吃食,敲门叫醒我。”
“好嘞。”阿牛站着没有离开,蓝花楹明白他的意思拿出银两给他,阿牛乐呵的离开。
“银子还真是好东西,幸好出山的时候拿了师叔的老公本。”一想到榕城气得跳脚的模样,又怀念又好笑。合衣躺在床上补觉,今晚可是重头戏,精神不佳可不好。
申时,阿牛尽职的敲门,“拿进来吧!”蓝花楹起身坐到桌子旁的椅子,揭开红布,伸手摸着布料,丝滑冰凉,这布料绝非凡品。
阿牛眼馋的看着其他木盘的首饰,“口水溜出来啦”蓝花楹持着茶杯喝茶,透过杯沿提醒道。
阿牛赶忙伸手擦着嘴角,嘿嘿的傻笑,把东西放好,十分不舍的看了桌子上的东西一眼狠心转身离开,这一幕都被蓝花楹看在眼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马车停在了客栈下,依然是那辆低调中奢华的马车,蓝花楹提起裙摆,走到马车旁,子略看着面前的女子,方领宽袖的梨花白纱织对襟开衫里是孔雀蓝百褶襦裙,素色宫绦环着不堪盈握的细腰,一根细长简雅的银簪斜插着固定耳后的发,脸略施粉黛,如此宁静神秘。
良久马车里传来揶揄的声音,“蓝姑娘看来这身衣服很适合你,本王的贴身侍卫都难得的脸红了。”
“千岁爷的眼光哪有差过。”蓝花楹扬角一笑。
子略回过神,放下木凳,把车帘打开,蓝花楹见到马车里的人,身形一顿。
马车里的男子双鬓两撮的白发往后挽起,其余黑发披散而下,气色苍白,除了眼角的鱼尾纹显示此人已经年近四十,如果她没记错九千岁应该是儿时经常来薛家串门的七皇子,当初听路人说皇上的弟弟,她首先想到的是跟慕亦辰没有利益冲突的弟弟,因为慕亦延一直是太子同盟者之一,所以她就将他排除在外,可如今慕亦辰给他的荣宠可见慕亦延从开始就是慕亦辰派到太子身边的暗桩,那也就是说明九千岁参与当年的事也有可能参与当初宫变,那么他是不是和娘一样受秦高宗的意思一直当着暗装,让慕亦旦以为自己又有一个筹码而放松警惕少了戒心,秦高宗的思维谨慎到令她觉得汗毛直立,怎么能想到这么面面俱到。
这些微的动作落到了九千岁的眼中,“亲眼看到本王是不是觉的失望了?”
“不是失望而是出乎意料。”她把惊叹和讶异压在心底,随意的坐在九千岁下首的位子上。
“哦,怎么说?”九千岁卷起的书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拍在另一边的掌心,等着蓝花楹的解释,明明闲适自在的倚着身后的木板上,可是马车里突然有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千岁爷您真的年近四十吗?不会是炼了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吧。”蓝花楹右手手肘压在左臂上,食指点着下巴,紧盯着九千岁的样貌。
九千岁愣了一下,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哈哈大笑起来,“你自己就是个大夫,不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术数吗?你这马屁拍得倒是恰到好处。”
马车里的压力骤减,蓝花楹僵硬的肩膀放松了下来,“千岁爷,您开心就好,宫里礼节繁多,稍有不慎就得脑袋搬家,希望千岁爷到时候多多照顾。”
“放心,本王的玉佩不是还没收回来吗?你可以现在挂在腰间,除了皇帝皇后一般人是不会找你麻烦的。”
“千岁爷,其实在下有个疑惑疑惑?”蓝花楹侧着身子问道。
“那本王想问你,你从见面开始从不以女子自称而是在下是为何?”九千岁探过身,试图打破对面一双幽静宁远的眼睛。
她直视对方的眼睛回答道:“在下想要一个同等的机会,步入太医署成为一名太医,一展我的抱负。”
“没讲实话。”九千岁又恢复随意的坐姿,无形的压迫感在沉默的马车中酝酿,蓝花楹没打算就这样糊弄过这老狐狸,所以没戳穿也可以平静无波,良久之后,九千岁开口说道:“本王不在意你进宫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你没有损害东秦国的利益,本王很乐意你把皇宫搅得乱七八糟。”
“千岁爷,在下不懂您讲得是什么意思。”她真的不明白,如果皇宫都乱了,怎么可能不损害东秦国利益,这话不是前后矛盾。
“你把话记住就好。”九千岁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对面蹙着颦眉的少女。
马车停了下来,子略打开车帘,外面已经夜幕降临,蓝花楹先让九千岁下马车,陆续有人跟九千岁打招呼,子略扶着蓝花楹下马车时,停在皇城门口的人,都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对于那些眼神蓝花楹恰到好处的报以微笑。
“大家都进去吧,别让其他人等急了!”九千岁面色如常的说道。
那些官员让开了道路给九千岁和蓝花楹过去,还故意落后九千岁十步远,留足了空间给他们低声讨论面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