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段礼早早的醒过来,光头壮汉兀自在一旁闭目打坐,这几天来段礼从没见他睡过觉,早已见怪不怪,篝火已经灭了,崖洞外还是浓雾笼罩,湿气不断的涌入崖洞,把昨天刚烤干的柴禾重新浸湿。段礼身上盖的皮袍子潮的不成样子,连重量都增加了很多,硬硬的像一块木头。段礼把它丢到一边,赤裸着上身练起了锻骨洗髓决,不一会就感觉身上温热起来。
段礼练完了一遍功法,见光头壮汉还在闭目,便自顾自的拿起水囊,手脚并用的爬下悬崖。说起来三癞子成天在山里混着,爬高走低的本事着实不错,这近乎垂直九十度,高近百米的悬崖,他攀着突出的岩石,三下两下就荡到了谷底。
段礼在一条雪山上的雪水融化而成的溪水里取了水,在草地上拣了一捧浆果,小心翼翼的用一块破布头包好,准备拿上崖洞去孝敬他的光头大叔。
循着自己的脚印走到崖底的时候,却听见崖洞方向隐隐有说话声传来。段礼心中甚感奇怪,竟然除了他以外还有人能找到这个山谷?不由得加快动作爬上崖洞,快到崖洞口的时候,看见洞口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一闪,段礼心中一动,心想原来是他们俩呀。
来的自然是那天见过中年文士和那小女孩,此刻文士正在用力击打火石,准备再生一堆篝火,那堆本已湿了的柴禾,此刻却不知为何变得非常干燥。段礼心想你们都是活了两百多年的老妖怪,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因此也不以为异。
光头大汉还在闭眼打坐,像是不知道有外人进来了,只有小姑娘兴奋异常,嘴里依依呀呀的,满山洞跑来跑去。中年文士见段礼进来,冲他点了点头,便继续专心的生起火来。
段礼向他施了一礼,便站在旁边看他如何生火。
“啪”的一声,火石相击,终于一颗大火星冒出,掉在干燥的苔藓做的火绒上,火绒受热开始冒烟,中年文士连忙放下火石,拿起火绒靠近嘴边,用嘴徐徐吹风,烟渐渐大起来,不一会便“忽”的一声,冒出明火来,文士赶紧把烧着的火绒放在柴禾堆底部。一堆篝火熊熊的燃烧起来。
段礼心想如昨晚壮汉所言非虚,那这文士也是活了至少两百年的老怪物了,难怪连生火都那么帅,颇有当年贝爷的风采。
“茹儿,过来烤烤火,赶赶潮气。”中年文士说道。
“唉!”小女孩脆生生的答应道。走过来依偎在中年文士身旁,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段礼,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小女孩梳着一对小辫,眼睛大而闪亮,圆脸,可能是这几天在戈壁和天山中行走的原因,皮肤晒得有些黑,下巴中间有一颗红痣。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紧身夹袄,整个人看起来圆滚滚的,尤其乖巧可爱。
文士还是头戴方巾,一袭青衫,两人身上都干燥而洁净,丝毫没有长途跋涉的狼狈。
文士随手一翻,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几块玉米饼,放在火旁烤起来,待烤热了,拿了一块给小女孩,又递给段礼一块,想了想,又拿了一块递到光头壮汉鼻子下面。壮汉虽然闭着眼,却仿佛什么都看到一般,也不睁眼,抬手接过玉米饼,掰了一块,扔进嘴里。
文士点点头,也开始吃饼。
段礼拿着那包浆果,心想这么多人,却是没法分了,索性整包递给了小女孩,女孩看到浆果,眼睛又亮了几分,抬头望了望文士,见文士点头,这才双手接过,也不说谢,只是对着段礼甜甜的笑着,把浆果捧在胸前,一颗一颗的往嘴里丢着吃。
段礼见小女孩着实可爱,忍不住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没想她却不高兴起来,一边嫌恶的在自己头上甩着手,好似段礼将她的头摸脏了一般,一边直往文士的怀里拱。待拱进文士的臂弯,又伸出头来冲着段礼好一阵鬼脸。
段礼心里直喊“卡哇伊!”,心想要是把这女孩相片放到自己前世的互联网上,大概会萌死一大片宅男宅女吧。不过段礼却对萝莉养成没什么特殊爱好,逗了女孩一会,便自顾自啃起玉米饼来。
文士大口大口的嚼着玉米饼,不时有饼渣从嘴角掉落,吃到中间,竟然噎住了,瞪着眼伸长脖子不住的干咽。段礼见了,连忙把水囊递过去,文士一把抓过往嘴里大灌两口,梗着脖子和着水硬是把喉咙口的食物咽下,对段礼道了一声谢,摸着胸口不断的大口喘气。
光头壮汉却是吃相极其斯文,每一口玉米饼都是掰成小块才放进嘴里,闭着嘴巴嚼,一点咀嚼声也没有,总是嘴里一块吃完了完全咽下才开始掰下一块。
段礼见两人吃相跟两人长相截然相反,举得有趣,不禁张开嘴笑出声来。
光头壮汉睁开眼睛横了段礼一眼,段礼连忙闭嘴,再不敢出声,文士却不以为意,继续大口猛吃玉米饼。
文士率先吃完,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饼渣,重新坐下,把小女孩抱在怀里,亲昵的摸了摸女孩的脸,接着以飞快的速度顺势在小女孩胸前的浆果包里拈了一颗浆果丢到嘴里。小女孩“唔”了一声,扭了扭身躯,皱了皱眉头,似乎非常不屑她这个偷袭她浆果的无良长辈。
“你好本事,竟能找到这个山谷。”文士对着壮汉开腔。
壮汉还是不紧不慢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待完全咽下,才开口答道:“此事却多亏了这位少年,若非有他引路我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此处。”
文士说道:“能找到这里却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你师哥要不是太过惦记这里,也不会这么早就去了。我想你师哥也不想你跟这里发生什么牵连,不然他也不会不告诉你落雁谷的位置。”
壮汉说道:“我师哥是我师哥,我是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多修士和那人一起消失不见?你们俩人不说,我自然要自己去找出答案。”
文士苦笑道:“我要是说我们俩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信吗?”
壮汉猛的抬头看着文士,眼中精光毕露。
文士继续说道:“当年我俩不过是青年修士中比较拔尖的几个罢了,挑大梁的还是那些各派的掌门长老之类,我们只不过负责外围警戒,内里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
壮汉问道:“那为什么只有你们俩活着出来?”
文士两手一摊说道:“我也不知道,巨变发生的时候我们晕了过去,醒来就发现只剩我们俩了。”
壮汉鼻孔出气:“哼!你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文士无奈道:“所以说我说了你也不信嘛……”
就在这时段礼心中一动,走到崖洞边缘伸手向外探了探,转身说道:
“大叔,风要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