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酒,结束了今天的饭局,济明挡住白峰的举动,强制性要求这顿饭他赵济明请。
济明认为,钱不在乎花多少,关键是要花在对的人,对的事情上。不高兴的钱,一分也不出,开心、愿意的时候,只要拿得出来,出多好他都乐意,千金难买他赵济明心情舒畅。因此,眼下这钱要是不让济明出,反而会让他不舒服,甚至难过。
“打车回去吧!“猴子看似在征求济明和白峰两个人的意见,其实明明是在提醒白峰,只是这个状态下的济明根本就听不出猴子话语中的其他意思,更加不可能看到,猴子对白峰那眨巴眼儿的暗示。
“嗯。。。,行,我叫车去。”白峰在经过一瞬的迟疑后,好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朝着餐馆儿旁,停着的几辆出租车走去。
应该是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后,白峰领着其中的一辆出租车来到济明站着的地方。
“别打车了,刚喝了点儿酒,咱散步回去吧!”济明不愿意上车,想要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多享受一下难得的惬意。
“快下雨了,咱还是坐车走吧。省得待会儿挨淋,着凉。”白峰对济明解释道。
“就是就是,要不然得走上好大一会儿呢!你做了一宿的车,又玩了一整天,也应该挺累的,咱还是坐车舒服些。”猴子也上前附和着白峰说道。
“真是的,花这冤枉钱干啥?反正咱也没有啥事儿,还不如步行回去呢!”在嘟嘟囔囔声中,济明被猴子和白峰强行塞进出租车后座上。
虽说济明并没有烂醉如泥,毕竟行动已经跟不上思维,思想也没办法对行动发出准确的指令。
“今天喝得有点儿多,你在电话里提到的要和我说的事儿,咱明天再说行吗?”济明问道。
“行,不着急。”白峰缓缓回答。
济明高兴啊,发自内心的那种。为白峰对自己的不计前嫌高兴,为自己也能够如此的幸福而高兴,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下,济明和白峰相互依靠着,很是惬意,很是满足。
老天似乎也在为济明这个如此容易满足的孩子感到欣慰。这是一个从小到大都缺乏安全感,独自承受着孤独的煎熬,寂寞的陪伴,倔强的活在出现他身影的地方,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没有对任何事儿服过软儿,即使有再大的委屈,再多的流言,也坚定不移的独自扛着,默默忍受,有眼泪就笑着让它流进心里,有伤口也会装出很高兴的样子,等到曲终人散,找个寂静的角落,撩起淌着血的创口,轻轻、满满舔舐的孩子。
终于,在这个已经让济明失望的世界,在这个济明已然没有办法再熬下去的时间,这个让人心痛的孩子找到了一个属于他的可以安全靠岸、静心休憩的港湾。老天又怎么会不替济明感到高兴,不激动的洒下几滴欢心的热泪呢?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再加上济明当下晕晕乎乎、欢欢喜喜的状态,又怎么会注意到车窗外乱七八糟的路段,东扭西歪的巷子。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在这个上下颠簸的出租车里,济明只能感觉走了很远很远,绕了很多很多弯儿,同时他也可以确定,身边自己斜倚着的人,是一个完全可以放心,很是安全的人,有白峰在他可也将一切警惕心理收起来,紧紧地打包,装起来,不用再有任何的顾虑与担忧,只需要享受有他在身边的安乐。
正常情况下的济明,喝上别说十瓶就是二十瓶啤酒,也只是上厕所次数的增加,根本不会如今天这般,几瓶就有点儿被撂倒的趋势。
难道说今天的济明心中有什么没有说出的苦楚,影响到酒量的发挥?不像!相反今天的济明心情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在济明的记忆中,如今天这般如此畅快淋漓的感觉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记不清具体日期的同样阴沉的夏夜。
大多数喝酒的人以及很多不喝酒的人都会有这么一个感触:一个人酒量的大小,与这个人喝酒时的心情有很大的关系。一个拥有一斤量的饮酒者,在心情不好时,可能两三两就撂趴下,烂醉如泥;而身心愉悦时,一个二三两酒量的人,可能在喝下去斤把酒后,依然可以谈笑风生,行动自如。这应该就叫做:借酒浇愁愁更愁,酒逢知己千杯少。
济明却持有不尽相同的观点:他个人完全赞同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观点,但在他的眼里没有不可能发生的意外,他觉得上述观点并不能够完全阐明喝酒与心情之间的关系。
这就像一个深爱自然风光的人,在阳春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站在桃花丛中,阵阵香气,迎面袭进嗅觉器官,婀娜多姿的身影,悄然映入视觉器官中,整个人就会处于如痴如醉的状态。倘若置身的这片桃林中,还种植着开出嫩黄扎眼花朵的油菜,连唐山话儿里的听都可以省去,只是看上一眼,就会有种深陷其中,自我陶醉到不愿抽身离去的程度。
喝酒也一样,当你沉醉在你所愉悦的心情中,过于深远,分量足够重时,你会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无酒也能醉三分的境界。
晕乎归晕乎,济明还是可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只是有些时候,大脑会下达一些跟不上肢体动作的指令而已。以至于,济明在下车时,差点儿离开地球表面,好在白峰赶忙上前扶住,这才避免闹剧的发生,让济明在心里又是一阵不可思议的满足与感动。
济明没办法判断是不是由于巷子过于窄,车子没办法进入,反正三个人在并未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下了车,黑灯瞎火摸索着向巷子深处走去。
零零星星的细小雨丝,不急不缓的飘洒着,雨水滴落到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不仅不会觉得凉,反而有种温和的热感。碰巧赶上微风轻抚,即使风的温度也不低,当这两种同样会让人舒适的事物碰到一块儿时,就会发生一加一不等于二的结果,本该有的舒爽却被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所替代。
顿时迷糊劲儿褪去不少,就像一个醉汉被迎面浇来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一样,酒意立刻消散很多。
映入济明视野的是一片模糊存在于寂静黑夜里的破旧平房qu。这个地方完全超出济明的预料,白天时对于这个城市的繁荣,济明算是有了个很明确的印象,在这夜晚他又见识到这个城市的破败面儿。这个地方,宛如一位刚刚还花枝招展,向顾客抛洒眉眼的妖娆舞女,褪去花哨的着装,卸掉夸张的妆容,露出他清苦、朴素的另一面。
艰难的躲避着脚下地面上的坑洼之处,积水不算太多的窄巷两侧是排布得相当整齐的砖瓦平房,走近看时会发现,基本上各家各户都只是用砖瓦经过简单的堆砌,很难看到水泥墙面,更别提瓷砖之类的装饰物。总体看上去,每一间房子都是长得如此相像,一样的破旧外表,一样的绣得掉渣的破铁门,一样的看不到屋内透出的光亮。
完全是一种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眼前的一切,不得不让济明对于自己假想中的大城市TJ,进行重新定义。
济明不禁感叹,原来那些生活在灯红酒绿,遍地莺歌燕舞世界里的都市贵族人群,尽管每天都衣着光鲜,夹带高傲姿态,看向来自外地的土包子的人们,并不是个个都有豪宅住,靓车开,很可能他们也只是外表让人欣羡,脱去那成被迫戴上的”大城市居民“的帽子后,在晚上要蹬着除了铃铛不响处处叮叮铛铛的破旧自行车,趁着遮人耳目的漆黑夜色,悄然回到,这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家蜗居着。可悲的是他们还要在心灵上承受比他们生活更加真实舒适的人们灼人的羡慕眼神,说实在的,现在的济明只能对那些活在虚无世界里的人们表示深深地同情、怜悯。
看得出来,猴子在社会上待得时间比较长,比还没有脱除学生身份的白峰包括济明更加会来事儿。
明明济明刚刚来到这里,对这里的一事一物没有丝毫了解。这白峰倒也像是初来咋到,对于这里的适应能力,似乎还不及济明,只是在济明的身后,总是慢上半个节拍的跟着、随着。而猴子则是恰好赶在济明的前面半拍,让济明既可以弄清楚往哪个方向走,又不至于迷失在茫茫黑夜中。
就这么缓步慢行了有那么一会儿后,猴子加快速度,紧走了几步,在一个应该是红色的铁门前停下,这家外面的格局与其他几家并没有明显的差异,真不知道猴子是怎么在漆黑的夜晚认出来的。
济明没有看到这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有铁将军的把守,只是知道在猴子将手伸进去捣鼓了好大一会儿后,门才被打开。
济明被扶着让进来,门再次关上,并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