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闪烁着阴冷的寒芒,锋利的剑锋已快要抵上她的喉咙。
“咚……”
一声清冽悲呛的琴声,从不知名的角落里陡然响起,划破这重重雨幕。
在黑衣杀手手中的剑锋快要刺进慕六六喉咙的瞬间,那琴声如同有实质般,与那剑锋狠狠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天崩地裂的脆响后,竟都同时化为无形。
黑衣杀手被一股巨力震得脚下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上浮起异样的潮红。
呼哧着喘了好几口粗气,努力压制着体内紊乱的真气。
抬起一双嗜血的赤目,锁定庙门外那个坐在那里悠然抚琴的紫衣男子,眼眸深处腾起一抹疑色。
弦刀?
竟然能将真气灌注于琴弦,将弹奏出的音律凝聚为能杀人于无形的弦刀,放眼整个平川大陆,能拥有此等玄妙功法的,唯有三大门派中的“蜀音门”嫡系一派的入室弟子方能得此真传。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难道是“蜀音门”嫡系传人?
方才自己那一剑,可是凝聚了一个后天中期武者的七成功力,却被那小子四两拨千斤般击开。
看这小子年纪轻轻,实力却已至后天巅峰境界,有他出手,想要杀这个丫头,有点棘手啊!
……
这琴声,不同凡响!
慕六六心底忍不住震撼着,感激的目光朝着庙门那边望过去。
雨丝依旧漫天飘洒,庙门口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抚琴的年轻男子。
一拢紫衣,白纹云袖,席地而坐,腿上架着一把古琴。
银色的长发一泻而下,男子低垂着眼脸,好像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那心型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
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只是那双如同海水蓝的眼中,忽闪而逝的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慕六六瞳孔微微收缩了下,眼前这抚琴的男子,美得如此的雌雄莫辨,银发蓝眸……
谭国五皇子……冷临风?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冷临风手中的琴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一张美得不沾半丝烟火气息的俊逸面庞,湖蓝色的寡淡眸子淡淡扫向慕六六,唇角弯起一抹弧度。
这丫头,跟只落汤鸡似的坐在泥水地里,身上的衣裙早已被雨水打湿,黏贴在身上,下摆的地方沾了一圈的泥渍,真是有够狼狈的!
话说,自己两次见她,似乎她总是这般狼狈不堪,哎,真是个惹祸精!
雨丝依旧漫天,一阵阵冷风吹过。
不远处,黑衣杀手斗笠下面的眼底,眯起一抹阴冷嗜血的冷光。
他长啸一声,骤然发力,将周身真气灌注于手中那一柄长剑上。剑身顿时清濛濛一片,如同暴涨了数倍,他身形一纵而起,猛喝一声,挥舞起手中增长了数倍的剑狠狠劈向跌坐在地的慕六六!
真气所到之处,草木皆剑!
斗笠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酷冷笑意,本大爷的“雷霆一剑”,遇神杀神遇佛斩佛,出道多年,从未失手。
有后天巅峰的高手助阵又如何?相隔那么远的距离,鞭长莫及啊,哈哈哈!
臭丫头,受死吧!
慕六六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一股强霸的气流给撞飞出去,脸颊上更是如刀子般割得生痛,她睁大了双眸,只看见一柄清濛濛的长剑,仿若从长空中当头劈下,那雷霆万钧的气势,如同山峦崩塌河海倒流,有种摧枯拉朽誓要吞噬天地万物的霸道!
双手死死陷入身下的泥土里,唯恐一松手就要被撞飞出去,磅礴的威压笼罩下来,胸口仿佛被压了无数巨石,有种窒息的恐惧!
难道,我注定还是难逃一死么?
突然……
眼前一抹紫影一闪而过,快得如同鬼魅,耳边随即响起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那些笼罩在她心头的威压,莫名就消失殆尽,随风而散。
当她再度睁开眼,不知何时,冷临风已出现在她的身前,长身玉立,紫袍银发,在烟雨中美得如诗如画。
他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还保持着出掌的姿态,在几丈开外处,黑衣杀手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震得倒飞了出去,半空中喷出一口黑血。
当他落地时,便迅速身形一闪,逃之夭夭。
冷临风厉眸扫了眼黑衣杀手逃逸的方向,并未去追,微微闭目压下胸臆间翻涌的血气,待到呼吸平稳下来,方才转过身来,俯身将脸色苍白的慕六六从泥水中扶起。
慕六六顾不上跟冷临风道谢,而是步伐踉跄着奔向那边的小若。
她亲身领教到了黑衣杀手剑气的厉害,这会子浑身经脉都跟被震断了似的,小若这个傻丫头,明明也没有半点内力傍身,却还跑出去为她挡剑,真是个傻瓜,当真不怕死么?
慕六六心中说不出的感动,但更多的是焦忧。好在,她给小若检查过伤势后发现,这丫鬟只是受了轻微的内伤,不过落地的时候被利物割到,失血过多才昏迷不醒!
若不及时给小若止血,只怕等不及回城救治,就会途中生亡!
她捻出几根银针来,虽然明知自己此刻身体状况不允许强行施针,但还是拼劲最后的气力,用银针封住了小若身上的几处穴位。
冷临风自始至终什么话都没有说,更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立在慕六六的身后,看她做这一切。
眸光时而追随着她那双忙碌而灵巧的小手,时而又落在她那张苍白虚弱的小脸上。
看她娴熟的落针拔针,那手法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素来寡淡的蓝色眸底,隐隐浮起一丝复杂的波澜。
这丫头,似乎有点看不透!
慕六六此刻可没有功夫去理会身后男人的心思,此地不宜久留,她以最快的速度做好这一切,执起袖子抹了把脸上混着雨水的冷汗,挣扎着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