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沐柯……可能是因为药力的关系,似是没听真我教他们跳车,所以……才连人带车掉下了山崖。」
这是孟旭向上官叙述的事发经过。
沐柯都能硬顶着药劲儿与他和陆钊交手,怎会听不清一句话?就算真的没听清,那陆钊跳车的时候就不能拉他一把么?他们两个大活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沐柯坠下山崖?
陆钊是不是因为自己放纵了他一次,所以胆子越发大起来了?他觉得留下沐柯日后会成祸患,因此本性难移的他就干脆将其灭了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上官清淼如是自忖,他需要冷静一下,想想陆钊的去留问题,而陆钊也同样需要好好反省下,他自己的所作所为。
……
许是为着陆钊的事烦心,回到烟波岛的上官清淼漫无目地走在环山石廊上,他很想寻一处能让自己静下心来的地方。
信步游庭,上官鬼使神差地走去了钟灵毓秀。
小柔院子里的银杏树已是金黄满冠,她一个人站在树下痴痴地望着那满冠金灿灿、黄澄澄的“小扇子”,那是银杏树状似扇形的叶子。
时而也会从树上飘下来一、两片,小柔凝神望着那些叶子的飘落轨迹,偶尔也会伸出手想捉住那下坠中的“小扇子”,只是,武功全失的她身手慢了不是一星半点,现在居然连一片飘在空中的落叶都接不到了,赵小柔眉间沮丧地皱起,盯着那擦过自己指尖落在地上的银杏叶。
上官清淼站在院门口,亦如小柔凝望银杏树一样地望着她。
‘为何一见到这丫头,自己的心就能安静下来呢?’
上官体察着自己心情的变化,这种仿佛世间所有都归于宁静的感觉很舒服。
习武之人脚步本就轻盈,加之小柔又过于出神,以至于上官从院外走进来的时候,她都没发现。
这次得吸取教训,上官不想再吓到这丫头,他轻嗽一声,放柔了声音问:
“在看什么?”
“……”
上官清淼不愧是开启赵小柔心锁的钥匙,驱散她心霾的灵符——
回头一见来人是上官的小柔,心头的沮丧即刻烟消云散,又莫名地开始慌张、尴尬、手足无措起来,当然,更多的是因为那一吻所衍生出的羞涩。
她回避着他的视线,兀自走去树下,蹲在地上捡拾着一片片银杏叶。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她只是想避开那人。
上官走去小柔身旁蹲下身,也拾起一片叶子,拇指和食指优雅而缓慢地碾转着叶尾,轻语呢喃:
“原来你喜欢银杏树。”紧接着他伸手拉小柔起身。
“这地上的都脏了,捡它们做甚。”
上官如是说着拉过小柔的手,把她手里的树叶又扔回了地上。
赵小柔都不敢直视上官的眼睛。像是某种后遗症,仿佛当日那一吻过后,改变了许多事,连看似再正常不过的肢体接触,都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
她不想让上官发现她的小异样,她依然选择逃避。
“别动,就站这儿,伸手。”
上官却没有放走她的意思,他扶着小柔肩膀,让她在树下站定,摊开她双手,好像教她准备接什么东西。
小柔纳罕地看着上官走去银杏树旁,只见他一掌击在树干上——“啪!”。
那满冠树叶犹如雪花,漫天飘舞,簌簌落下……
当数不清的黄澄澄的银杏叶,在午后和煦的阳光照射下,从树顶擦过自己身侧摇曳下落之时,两手捧着银杏叶陶醉其中的小柔,凝视着这些金色的“小扇子”飞旋于光影之中,不知不觉间自唇边绽放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呃……疯子又在逗傻子开心呢’
正巧经过的洛东霆,瞅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心中好笑:
‘怎么他总是和木头过不去呢?要么锯门坎;要么就是劈树,还都是因为这个赵姑娘。哼,也难怪,谁让他练的是炽焰掌呢,五行火盛嘛,这木头遇到火还能好的了?’
原本过来送药的洛东霆,又默默调头往回走。
不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么,他读过圣贤书,这道理他懂的,他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人。
精通歧黄之术的洛大神医边走边咕咕哝哝,他又对五行刑克起了兴趣,他很想研究下,这春心萌动之人与五行刑克之间的相互作用力。
真不知道,将来这位洛大神医遇到心仪之人的时候,又会是何种表现?这金木水火土又是哪一行会遭殃……
三日后,狼州码头来了三艘沙船,所运之物一非米、二非盐,而是整整三船的……银杏树。
只见肖严揣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行至码头,他挑选了若干精通执航的船夫和他们的木舟,又雇了数十名苦力将沙船上逾百棵的银杏树,纷纷倒上了这些约摸三、四丈长的木舟。
因为蟠龙湖中段多有浮岛暗礁,大船过不去,故此也只得改用小舟将那些树运去烟波岛了。
那些银杏皆是十年以上的成熟树木,棵棵都差不多两丈来高,树干得有海碗粗细,树冠皆是清一色的灿灿金黄,远远望去黄艳艳一片极为夺目,最后算上凌云宫的船,总共倒了三十几条木舟才算完事。
于是这些满载着银杏树的木舟,便浩浩荡荡开进了蟠龙湖,朝着凌云宫的方向驶去。
码头上的人都放下手中活计驻足观望,不知是哪家富豪如此大手笔?可是,要这么多银杏树又做什么呢?这阔绰的手笔,这为人不知的意图,一时间成了码头上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