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蜻蜓点水的一吻,却激荡了两个人的心。
以至于接下来的几日里,上官和小柔都不知该怎样面对彼此了。
“冷面大魔头”对赵小柔情感上的转变,令她始料未及。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那一吻究竟代表什么?“大魔头” 真的喜欢她?那他又是何时对自己萌生出这样的情愫呢?还是,那只是他的一时情动?小柔无法确定,也判断不出。
刚从一次失败到绝望的情殇中走出来的小柔,眼下好比一只蜗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爱”,她小心翼翼;她忐忑犹疑;她畏葸不前,她甚至都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接受,以至于她只好缩回保护壳里,选择逃避。
而上官清淼正因为担心她会产生如上种种反应,所以在回来后的几日里都没再去过钟灵毓秀。
他在为当日一时情急下的情感暴发而自我反省,他是不是太心急了?是不是应该等她彻彻底底从过去的情伤阴影中走出来,再对之表白会更妥当些?
以往的凌云公子何等睿智果决,想不到今时今日也会为个小女子而徜徉徘徊,上官清淼有时想想都觉得自己好笑。
可没过几日后,上官就笑不出来了。
——“公子,属下无能。属下没能妥善安置好沐少侠,属下愧对公子!属下……甘愿领罚!”
负伤而归的陆钊携着孟旭、陈璋,三人来到狼州向上官清淼汇报此次任务的经过。
高坐主位的上官清淼听三人叙述着沐柯坠崖的来龙去脉,他身后的墙上是青铜铸的神兽狴犴的浮雕。
只见那形似猛虎的瑞兽,龙角、虎爪、麒麟尾,狰狞之中尽显威严之姿,凶勇之中满是骁猛之态,那庄严肃穆、栩栩如生的样子,令人望而生畏。
龙生九子,狴犴行七,明断是非,急公好义。
修长的指尖担在麒麟头青铜椅把之上,玉面苛肃的凌云公子当下的眼神冰冷得就好似那青铜椅把一般,不带丝毫温度。
上一次黑水寨的事,陆钊说是铁面人做的,上官未曾深究。毕竟铁面人假冒凌云宫卖消息与那黑水寨,是存心嫁祸,陆钊涂寨也是为保全凌云宫,只是手段有些极端,但念及他忠心护主的份儿上,也就作罢了。
可这一次呢?沐柯之事又是这样,真的只是巧合?
但陈璋确实是因为沐柯和陆钊他们在车内交手,才被内力震伤的,只是后来他晕了过去,后面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而孟旭是陆钊的人,自然口径一致,二人都一口咬定沐柯是来不及跳车,故而随马车坠下山崖的。
良久,上官舒展开眉头,不带感情地言道:
“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
上官的话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单膝跪地的陆钊三人心中擂鼓,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连两次都未能妥善完成任务,看起来上官清淼是要将他们除名了?陆钊和孟旭紧张得冷汗涔涔。
陆钊踌躇之际,孟旭蓦地开口:
“公子要罚就我罚我罢!谁也没想到……沐柯功力如此深厚,连‘忘尘丹’和‘麻沸散’都没能制服他,陆爷又有伤在身,故此才失了手。公子,都怪属下技不如人,若属下当时能助陆爷压制住沐柯,也就不会出事了。公子要罚就罚孟旭好了,要杀要剐…孟旭绝无怨言!”
“孟旭……”
陆钊尚未来及说什么,只听上官缓缓开口:
“说的好,有几分道理,本公子的确是低估了沐柯,以致于衍生出这‘意料之外’的结局。不过……孟旭,你可知道,此次任务我原是准备派别人去的。”
“……陆爷?”
孟旭惊讶而疑惑地扭回头,目光瞥向不知该如何回应的陆钊。
陆钊无言以对,只因没能圆满地完成黑水寨的任务,他才向上官请求由自己承接这次任务,上官曾因他受伤不想交给他的,但陆钊执意要去并在上官面前立下保证,绝不会再失手。
陆钊很难信任谁,所以他在外人那里也很难获得安全感。致使他维系每种关系时,都仅仅将其当作是一种,完全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愫在内的利益交换。
譬如他在上官手下做事,他觉得除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外,剩下的就是借凌云宫的势力来阻挡幽冥殿对他的迫害,保自己一命。故此,他很看重成败得失,在他认为,只有他成功地完成每项任务,凌云宫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他才能获得庇护。
陆钊低着头沉默片刻,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蓦然间一记响头磕在地上,他额头点地传出瓮声瓮气的话音:
“是陆钊太过逞强,此事与他人无干,望公子看在弟兄们但无功劳亦有苦劳的份上,就饶他们这次罢,公子要处置就处置我好了!”
主位上的上官清淼静默了半晌,只道出这一句:
“……回去养伤罢。”
陆钊、孟旭错愕抬头,不约而同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就连一心等着挨罚的陈璋也是一头雾水,他家公子的心思真教人捉摸不透啊!
上官又重复了一边:“回去好生养伤,”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有事的话,我会再传书与你。”
难以置信,陆钊的脸上写满了这四个字。自己又一次蒙混过关了?就算沐柯意外死了,公子也不惩罚自己的失误?他不信上官只是单纯的教自己回去养伤这么简单。
“公子……”陆钊还想再做解释。
已经走下主位的上官,却不想再予以任何回应,与跪在原地的陆钊擦身而过之时,上官袍角带起的轻风拂过他的耳际,凉意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