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董事长同唐知仁,驱车前往江城。随行的还有企划部主管夏天。休假没满,他被董事长召了回来。夏天刚过“而立”之年,是从YN返沪的SH后裔。他学的是电脑设计,对古典文学却很有造诣,“春晖园”的《园记》就出自他的手笔。唐知仁与夏天这对老少一见如故,很谈得拢。
车顺利抵达“春晖园”。只见牌楼张灯结彩,各路人马都忙得不可开交。“我的地盘我作主。”龚经理气指颐使地亲自督战。向董事长草草汇报了开盘筹备的进程,“恐龙”悄悄地把唐知仁拽到水榭边,双手作揖,央求“大师”也为自己写篇讲话稿。他说唐专员文章写的超赞,就像是“行云流水”。唐知仁心生疑惑:这话分明是董事长那天说的,“恐龙”怎么会知道呢?吃了饭,“恐龙”拿到了发言稿,顿时眉飞色舞,硬塞给“大师”两盒“熊猫”烟,自己钻进了胖厨娘的房间,像小学生背诵起“行云流水”的“课文”。
星汉灿烂,夜阑人静。“春晖园”华灯齐放,被装扮成将要出阁的“窈窕淑女”。唐知仁没有去宾馆,而和梁家父子作伴,在石桥上谈家常。水池里,倒映了一轮皎洁的月亮。明儿,就要举行隆重的揭幕仪式,撩开神秘的面纱,让宾客品鉴“春晖园”的“花容玉貌”了。梁家父子也是兴高采烈的。唐知仁把两盒“熊猫”烟送给了他们,喜孜孜地说,白墨上次来,为父子俩雕梁画栋拍摄的照片,放得桌面那么大,挂在了美术馆的展厅,很是传神。梁山立时双眼发亮:真的吗?真想马上看到自己做活的摸样。唐知仁说,摄影展下周正式开幕。梁大志感激地说:“白记者忙坏了吧?真难为她了,东奔西跑的…..”梁山说:“白墨姐姐人品好,长得比明星还好看,我是她的‘金粉’”。梁大志问道:“什么是‘金粉’?”唐知仁说:“白墨成了梁山的偶像。”梁山:“白墨姐姐就是我崇拜的‘女神’。”恰在此时,从前面迎宾客厅传来“恐龙”背课文的咆哮,结结巴巴的,让梁山笑的岔了气。少顷,咆哮声息,“恐龙”走了。
唐知仁问梁大志:“梁山有女朋友了吗?”
梁大志摇摇头:“他,还小呢。”
唐知仁:“也该谈恋爱了。”
梁大志叹了口气:“新房也盖不起,谁会嫁到我们家呀?”
梁山突然问:“唐伯伯,您在这里买套别墅养老吧。”
唐知仁苦笑不语。他想起了北国古城的斗室。
梁大志:“你唐伯伯也买不起呀。”
梁山:“唐伯伯,您有知识,有文化。电视不是常说,知识就是财富,文化改变命运吗?”
唐知仁:“我精神上是富翁,物资上也是穷老汉。当然,我有养老金,可是光靠这点钱,买不起豪华的别墅。”
梁山:“董事长不是亿万富翁吗?还有‘恐龙’整天花天酒地的。听说,明天来的都是大老板……”
梁大志:“他们有本事。”
唐知仁:“对呀,都靠打拼发家致富的。梁山呀,你是一个工匠,要有一颗匠心,唐伯伯相信,学好你爸的手艺,将来也会有大出息的。”
早早的,春晖园升起了八只大红气球。各色轿车纷至沓来,飞艇在天空游弋,撒下雪片似的传单。最吸引眼球的是“恐龙”不知从哪里请来了花枝招展的礼仪小姐,穿着低胸的短裙,在这深秋的冷风里,向来宾笑脸相迎。良辰吉时到了,礼炮齐鸣,鞭炮震得人耳膜险些穿孔。董事长精彩简约的致词,赢得了嘉宾的喝彩。而“恐龙”的“行云流水”,由于背得断断续续,又常常读破了句,听得钱成也皱起了眉头。恰在此时,一只气球漏了气,缓缓坠落在来宾席,引起了一阵骚动。剪彩的时候,衣冠楚楚的江城副市长,登台不慎又崴了脚,扫兴地坐车离去。剪完彩,宾客涌入了花园。从SH赶来的商户大老板照相留念,听京剧演员在画舫唱《红灯记》。冷不防,天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乱哄哄的仪式结束了,售房处,寥寥落落。宾客只认筹预定了四套房。有个客户还没付定金。由“恐龙”包办的开盘仪式,用时新的话说:“演砸了。”
回到SH,已近黄昏。唐知仁走进住所的楼道,正在做饭的张家老太太,急急地告诉他:“嚇煞人啰,你家帮佣的阿姨被人抓走了!”唐知仁登上楼,打开门后顿时惊呆了:屋里桌翻椅倒,一片狼藉。厨房里,洗净的菜花和大米撒了满地。连窗台的鸽子“白白”也没了它的踪影。发生了什么事了?青花难道遭到了不测?是谁抓走了她?正在慌乱之际,他的手机响了。唐知仁急问:“是青花吗?你在哪里?”电话里传来的是白墨的话语:“唐老师,青花是谁?”唐知仁:“我请的钟点工,听邻居说,她被人绑架了。”白墨说:“唐老师,您别着急,我马上到你家。”大概白墨就在附近,不一会儿,她就叩门进了屋。白墨正与唐知仁商量,是否要报警,从窗户里飞进了一只鸽子。“白白”,唐知仁抱住了它,惊喜的发现“白白”的脚上用创口贴裹了一张字条。潦草的字迹,唐知仁辨认出是青花写的:“唐老师,老村长派人抓我。我现在被关在火车站旁边的旅馆,恒丰路,救我。”
白墨开车,把唐知仁带到了HN路的警署。随即,他们随同警车急速驶到了恒丰路,经过缜密的侦查,在一家小旅馆里抓获了老村长和他带来的同伙。青花解救了,被白墨开车送回了保洁公司宿舍。惊魂甫定的青花,讲述了事情的缘由。原来,青花的老家在AH的偏僻山村。近几年,她随丈夫到SH打工,老公不幸病故。老村长这个鳏夫,早就垂涎青花的姿色,在她回家看望儿子时曾多次威逼利诱,直至深夜破门,想强行施暴柔弱的寡妇。为了逃脱他的魔爪,无法安身的青花,被逼无奈,又只身跑到了SH。谁知,老村长这个魔兽,雇人探听到了青花的下落,得知她在孤独的老头家当保姆,就指使刚出狱的同村人,绑架了青花后准备强行带回AH。没想到,却落入了恢恢的法网。
听了青花的凄惨的身世,白墨伤感的落了泪。问到今后的出路,青花说,她离不开SH,要凭双手继续打工,抚养上学的遗孤。她含泪感激唐老师和白墨救了自己。还要感谢那只传书的“白白”。她不解地问:“唐老师,人怎么还不如鸽子呢?为什么呀?”青花精疲力竭,沉沉入睡了,清秀的脸庞还流淌着两行热泪。为了让受了惊吓的青花,尽快复原,唐知仁和白墨嘱咐同室的大姐好好呵护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就在街旁,白墨硬拉唐知仁进了一家小店,吃了碗热腾腾的鳝丝面,又送他回了家。唐知仁叹息着入了眠,都不知白墨什么时候走的。
清早,唐知仁被“咕咕”的叫声唤醒了。他为“白白”添了水和玉米,叮咛说,可爱的“白白”,你在家乖乖等妈妈,她会来看你的。上班后,唐知仁被叫到了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阴沉着脸,正在训斥“恐龙”:“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就你逞能,大包大揽,把‘春晖园’开盘仪式变成了一场‘作秀’。”连夏天也连带挨了批评,说他没有尽责,任凭“恐龙”胡来。他要唐知仁和夏天鼎力合作,在样板房完工后,好好筹备,过完元旦再举行一场隆重的售房活动。年底前,完成有创意的策划方案。然而,唐知仁脑际总是交替浮现青花受惊的面庞和“白白”的眼眸。夏天见他神情恍惚,关切地问他哪儿不舒服?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唐知仁匆匆回到了住所。他打开门,心头的块垒才落了肚。青花正跟“白白”逗乐。屋内锃亮光洁,厨房里飘来了炖肉的香味。见到唐知仁,她赧颜地说:“对不起,唐老师,给您添麻烦了。”唐知仁笑逐颜开:“青花,你来啦?”青花:“昨天,亏得您和白墨记者……”唐知仁:“祸去福至,你会有好运的。”青花:“唐老师,‘白白’已经把这儿当成了家,以后,我要好好侍养‘白白’……”唐知仁的耳畔响起女房东的声音:“头条新闻:看客,偷养信鸽是不道德的,别玷污了我纯洁的香闺!”端详着青花期待的目光,乃至“白白”闪亮的眼眸,唐知仁决断地说:“好哇,青花,‘白白’是一只义鸽呀。”
谁曾想,第二天起“白白”几天没回家。青花焦灼万分,到处去附近呼喊寻找,但总是失望地归来。半个月过去了,“白白”依然杳无音讯。青花憔悴了,呆呆地凝望着“白白”衔来送给她的枯萎的小花和几枚硬币,不禁暗暗垂泪。正在此时,听到翅膀扑棱的声音,青花破涕为笑,惊喜地:“唐老师,‘白白’回来了。”唐知仁看到了“白白”飞到了窗台,不由吃了一惊。“白白”浑身是伤,血把洁白的羽毛都染红了。青花惊叫着,把它抱在了胸口。“白白”瞅瞅青花,又瞅瞅唐知仁,无力地发出两声“咕咕”,垂下了它的头颅。他们清晰地看到了“白白”的眸子,依恋地渗出了一颗血珠。情不自禁唐知仁把青花和“白白”搂在了怀里,也是老泪纵横。
后来,女房东发来的短讯,才揭开了“白白”的死因。“白白”的主人,趁它回巢与爱侣欢聚时卑劣地擒获了“逃犯,”又以高价把它卖到了西北。“白白”历经千里,逃脱了猛禽的追逐,终于飞回了青花温暖的怀抱,咽下了它最后的一口气。青花留下“白白”一支洁白的羽毛,趁夜色,和唐知仁偷偷地把它埋葬在附近教堂门口的柏树下,默默地祭奠了可爱的生灵。
青花祈愿:来生,她要做“白白”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