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138
随着经济体制政改革的深入，民营商业企业一个个就像青春期少年因营养充足而日渐丰满起来。相反，有的国营商业企业因延续旧的体制就像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日趋枯萎。
游百砀向顾青山传递了一个消息：市针纺公司资不抵债，面临破产。他叫顾青山吃掉市针纺公司。顾青山正愁三个月没有实质性突破。于是，请游百砀从中斡旋，在国贸饭店宴请了市针纺公司总经理一行九人。
市针纺公司大楼晚国贸大厦三年竣工。其外装饰比国贸大厦美观，经营面积与国贸大厦不相上下。同样，裙楼用作商场，主楼用作饭店，取名：宏业宾馆。但由于内装修和经营管理不善，仅评为二星级饭店。
宴席上，顾青山表示：一旦兼并完成，即投入资金改造市针纺公司饭店，将其改造为又一家四星级饭店。
这天，翟茹新走进顾青山办公室。顾青山热情地接待着这个‘不速之客’，又是倒水又是嘘寒问暖。翟茹新表情冷漠，将一张《商调函》递给顾青山。顾青山接过一看，市针纺公司。心想，多此一举。便说，你大概不知道，我最近正在同市针纺公司谈兼并的事。翟茹新轻蔑一笑，说，没关系。不外乎我又回到‘郎州国贸’。顾青山签上‘同意顾青山’几个字后递给翟茹新。翟茹新接过，说声，谢谢！转身离去。
顾青山望着翟茹新的背影，觉得，这个女人尽管已经是‘奔5’的人了，但仍旧风姿绰约。于是，他发挥起想象力来。他想象着兼并市针纺公司后开会时翟茹新坐在分（子）公司位置上听他发号施令的样子，想象着检查市针纺公司时翟茹新走在他侧身后面的样子，想象着发现问题或经营管理不善批评翟茹新时翟茹新埋着头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脸上也荡漾起了灿烂的笑容。他决定，加快兼并市针纺公司的脚步。
顾青山踌躇满志。他一方面安排安排谭慧珍、田芫诗等立即开展对市针纺公司财务状况和经营情况的调查，一方面布置付全新着手宏业宾馆装修改造。
六月二日，顾青山接到‘居然集团’通知，由‘居然集团’董事局副主席甑尚义等三十人组成的考察团于明日抵达郎州。
次日，顾青山亲自前往机场迎接考察团。
考察团住进郎州国贸饭店后，甑尚义将两份‘居然集团’的文件递给顾青山。顾青山接过，一愣。这是一份任命他为‘居然集团’珠海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的文件和一份任命甑尚义为‘郎州国贸’代理总经理的文件。文件要求顾青山三日内将工作移交给甑尚义，一周内到珠海上任。顾青山愕然了片时。他心里清楚，翦伯先对‘郎州国贸’动刀子了。而他，为之奋斗，为之呕心沥血十余载的‘郎州国贸’董事长、总经理宝座将不复存在。他也知道，这一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但是，他仍旧强装出欢欣的样子，对甑尚义说，感谢翦主席和集团公司！十多年前我就想下海去珠海。这下，总算如愿以偿了。
六月三日，翦伯先指示秦证向各股东发出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通知。
六月六日，临时股东大会在国贸饭店多功能厅召开。会议由苏嘉主持，‘居然集团’副主席、‘郎州国贸’代理总经理甑尚义首先宣读了顾青山《关于自动辞去郎州国贸大厦股份制有限公司董事、董事长、总经理职务的报告》。
苏嘉宣布会议第二项议程：鉴于顾青山董事自动辞去‘郎州国贸’董事、董事长、总经理职务和翟茹新调离‘郎州国贸’，提请各股东代表酝酿，免去顾青山董事、董事长、总经理职务，免去翟茹新董事职务。……
会议进行第三项议程：选举增补新董事。……
选举结果：翦伯先、甑尚义为新增补董事。随即，召开了董事会，选举翦伯先为董事长。翦伯先又任命甑尚义为总经理。
据说，顾青山到珠海上任后‘居然集团’为他购置了一栋别墅和一辆私家高档轿车，将其全家户口转到了珠海。
139
九月二十三日是‘秋分’节气，次日便是中秋节了。
市针纺公司去年集资修建三栋呈‘凹’字形的宿舍楼，翟茹新调入市针纺公司后赶巧分得一套两室一厅房。为美化环境，她特意安排后勤部门修了四个花池，移栽了不少迎春花。
傍晚，翟茹新独自走出家门。
从楼道口出来，她来到花池前。迎春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了。她看着，心想，人的一生就像植物一样。就像这花，别看现在枯枝败叶，用不了两过月又花枝招展了。
她朝大街走去。她想起了去年的今天。去年今天的这个时候，她在国贸饭店招待完‘郎州国贸’全体中层干部及家属后，又组织到国贸大厦六楼顶平台上赏月。她抬起头来，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那天的月亮是多么的明朗啊！
不知不觉的，她竟然朝着曾经的国贸大厦方向走去。
毛毛细雨仍旧绵绵地下着，秋风瑟瑟吹落无数树叶。
她抬起头凝望着眼前这栋曾被郎州人视为明珠的大厦，凝望着那个曾经镶嵌着火红的‘国贸大厦’徽记的地方。据她所知，二十三家分、子公司已荡然无存，股市屏幕上的‘郎州国贸’也换成了‘居然股份’。
她久久地凝望着，心在哭泣，在呼唤：我的‘郎州国贸’啊！
冬至这天，各餐馆酒楼餐桌上都热议着一件事：封恒奎被引渡回国了！
又过了一个礼拜。
这天下午，翟茹新坐在市针纺公司大楼总经理办公室里处理着文件，手机铃声响起。她抓起一看，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于是，‘喂’的一声。那头叫了声，茹新！翟茹新听出康庄的声音，大叫一声，康庄！康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康庄说，岚梅山庄。翟茹新说，我马上过来。说完，放下电话，抓起大衣和挎包就出了办公室。她知道，康庄一定是在那间包房。
到了梅岚山庄，她猛的一下推开包房门，大叫一声，康庄！康庄一愣，也惊叫了声，茹新！向翟茹新快步走过来，两手抓住翟茹新的肩膀。翟茹新望着康庄消瘦的脸庞，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康庄一下子将翟茹新搂抱在怀里。
两人紧紧拥抱，泪如雨下。
‘咚咚’的几声敲门声，将二人从悲喜交集中唤醒。康庄抬起翟茹新的头，抹去她的泪水，叫了声，进来！松开了翟茹新。
一帮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席间，一人问道，康总！还回公司吗？康庄说，上面找我谈过话，组建高开司。翟茹新脱口问道，真的？康庄点了点头。
餐毕，翟茹新和康庄、欧阳争鸣去了静心斋茶楼。
欧阳争鸣说，大哥！你在里面时翟姐为你四处弄奔走，到雁海湖去了无数次。康庄愣了愣，重复道，到雁海湖？又说，我没在过雁海湖呀。翟茹新一惊，问康庄，你‘双规’时不是关在雁海湖歌德堡度假村吗？康庄肯定地回答，从来没有。翟茹新双手一下捂脸，狠劲地摇了摇头，心里骂道，顾青山呀顾青山！你不得好死！康庄问翟茹新，怎么啦？翟茹新做了个干洗脸的动作，抬起头来，说，没什么。
欧阳争鸣把他的车钥匙给了康庄。
康庄握着方向盘喃喃自语道，久违啦！扭头问翟茹新，哎！新千年有何打算？翟茹新说，马书记找我谈了，要我再造一个‘国贸大厦’。康庄问道，马培林当市委书记啦？翟茹新‘嗯！’的点了一下头。康庄说，你答应了？翟茹新又‘嗯！’的一声。
蓦然，翟茹新发现车已经到了‘工大’校门前，慌忙说，你走错地方了。康庄一脚刹住车，问道，你不住这里了？翟茹新说，我离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