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坐落于龙息城东南角,占地百亩,辉煌大气,虽然稍逊于坐北朝南的皇宫,但是谁又能和皇宫比,毕竟一个是公,一个是皇,那正殿里放着的椅子,坐着的人是不同的。
初秋的傍晚,天不热,不闷,没有了夏天的燥热,反而有一种舒爽,总的来说,傍晚是最让人期待的,因为上课的已经放学,做工的可以休息,各种娱乐场所开始火爆,包括各种楼:酒楼,茶楼还有青楼。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因为在城南出现了一件怪事,几个人抬着一具方棺,放在了定国公府前,放完就走了,众人心中那个火热啊,在这没有什么娱乐节目的时代,一件奇事,怪事,可以很轰动,尤其是关系到达官贵人。
定国公,是一个值得让人称敬的人物,虽然仙逝多年,其形象和威慑力依然留在民众心里,现在看见居然有人敢公然的往国公府门前送棺材,这如何不叫那些好事者,打鸡血似得的往上围。
最后国公府没有找一个代言人为此说明什么,将棺木抬进去,然后府门一关,就此了事,仿佛关了那扇朱漆大门,就与世隔绝。而周围的民众则不是那么认为。
果不其然,几天后,从定国公府传出消息,消失了十年之久的二公子回来了,虽然不是长房,却是长孙,定国公府的嫡亲长孙回来了,这个消息不可谓不劲爆,有心人联系到了前两天的送棺事件,心里嘀咕着,死人也能算回来了?虽然心中好奇如同万蚁噬咬般难受,却又没人敢进那国公府一探究竟。
皇室低调的派了一个公公前来道喜,各大交好的家族,也都纷纷派人来道喜,哪怕有些矛盾,有些过节的其他家族,也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这算是老定国公仙逝以后,定国公府唯一的喜事,虽然不一定算喜事,但是既然主人家说回来了,那就算回来,外人又何必问个究竟。
如今的定国公,是胡斌,兵部尚书,管辖全国兵马,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也是那消失的二公子的大伯。
他搀扶着一个满面悲凄的老妪,走向了胡家的隐殿,远远的就可以听见一个女人痛哭声,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痛苦哀伤之色。
老妪虽老,步伐却是极快,尤其如今心中焦虑,更是快了几分。当她走进隐殿,看见殿中那块琥珀,看着琥珀中那个微笑着的少年,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她老伴,也就是老定国公走的时候,她也未曾掉下过一颗眼泪。
父母对于长子,总是多一些偏爱,但是比起老人对于长孙,那又是差了一个档次,老人对长孙,那是一种溺爱,无条件,没有理由,不分时期。
看着琥珀中,那和老伴年轻时有五分像,和自己次子有七分像的少年,画面仿佛回到了当初,这个体弱多病而分外懂事的小子,在自己面前撒娇安慰自己不要担心的场景,那个咬着牙喝药,将自己分给他的糖又喂给自己吃的小家伙,脸色煞白却又总是挂着天真笑容的长孙,老妪更是伤心欲绝,几度晕倒,又几度匍匐在琥珀上,不愿离开。
她恨,恨那滔天罪孽为何由这可怜的少年承受;她恨,恨那老天为何如此不公,这少年又有何罪;他恨,恨那死去的老伴,当初何必强出头,拼下这个看似尊荣的定国公。
其他人都走了,剩下两个女人,一个双鬓雪白,一个斑白,两个女人没有交谈,却相互依偎,感受着对方的悲伤而同在悲伤。
琥珀中的小轩不愿意看着她们哭,心里不是滋味,他能明白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祖母,看样子,都很疼爱他,但是他现在最想告诉她们的是,先别哭,想办法救我出去啊。
现实的残忍,就是他被封印,不能说,不能动,更不能自己从里面走出去,然后大声咆哮。
人,来了走,走了来,形形色色的人物,在他面前晃荡,他现在有一种悲哀,好似动物园里那些被圈禁动物们的悲哀,甚至有所不如的悲哀,至少那些动物,卖个萌,还能骗一些吃喝,但是他呢?
保持着一个亲近可人的微笑,吃力却没有讨到任何好处,甚至有时候他会想,自己会不会在出去之后,都抹不掉脸上的微笑,因为他感觉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有长死的趋向。
有的人来哭,有的人来笑,哭的是祖母和母亲,那是每次来都哭,也有人是偶尔来哭,偶尔来笑,有的人,每次来都笑,也是一个女人,年纪不大,传说中他的大姐,大伯的女儿。
定国公府,最近张灯结彩,下人们有些凄凄然的装扮着庞大的府邸,让外人看了不明所以,有聪明的人猜测,这人定然还活着,只是情况不太好,定国公府不对外散布消息,而又这番作态,必然是想冲喜,下人们的情态表明,府内定然不安宁。
如果胡轩知道这聪明人的想法,必然和他烧纸斩鸡,纳头结拜,这真是太懂自己了。
而皇室的一个举措,更是让定国府,准确的说是胡轩,站上了舆论的最高点。在中秋之夜,也就是胡轩归家一个月之后,皇室宣布了与胡家结亲,而这大昭之上的主角,正是胡家的长孙胡轩和皇家最优秀的女子,号称绝色倾城,天资卓绝的雅凤公主,赵雅诗。
所有豪门世家都惊掉了下巴,包括漩涡中央的胡家,这是皇室的一家之言,但是这难道还不够吗?
那些世家子弟,更是悲痛欲绝,因为他们心中完美的女神已经被许他人,而那人似乎刚刚进入他们眼中,更准确的说,是刚入耳中。
赵雅诗和别的公主不一样,从来没有公开露面,只有那些王公大臣偶尔才能一见,但是见过的每个大臣都赞不绝口,称之为女中雏凤,虽然略显青稚,但将来绝对是风华绝代的主。
这可不是胡扯,如果是一般大臣如此说也就罢了,但是大儒玉朝年,如此说,那么就很可靠了,这大儒口中可不积德,被黑的皇子和公主不在少数。
昭示上还说正式婚期延后,直至两人成年,男十八,女十六,当然,女的如今已经十五,而男方也是十五,所以说,要等的只是男方而已,还有三年时间。不,准确说,还有两年零几个月。
各大家族松了一口气,明白了皇室这是在做什么,谁知道两年之后会怎么样,反正现在不行。
对于那些子弟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噩耗了,毕竟能和雅凤扯上绯闻的,胡轩算是第一个,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绯闻不算绯闻,顶多只是一个政治习惯,但是那没露过脸的胡家大少,却是真真切切恶心到了他们,万一以后真的碰见了,人家来一声,“我们是你们心中女神的未婚夫”,谁能吃的消,谁能和他交朋友?
胡家则是另一种场景,有人激动,有人愁,有人欢喜,有人忧。而直接开骂的,则是那个时常指着胡轩笑的大姐,说什么欺人太甚,那个狡诈女人,凭什么嫁进胡家,凭什么皇家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不知道二弟如今的情况,别说什么皇室不知道的托词。难道凭她那狐媚脸,还是凭她那文艺女青年的假矜持,反正翻译过来就是这些。
难得她来到隐殿安慰了下正在微笑的胡轩,也难得没有笑,而是哭丧着脸,诉说着自己的不光彩史,控诉那个让自己吃瘪的阴险小女人。
胡轩虽然莫名其妙,却难得心中多了一份欣慰,至少眼前这个大姐,首次没有指着他大笑,虽然他一直在笑,却是最讨厌笑。之前他老是诅咒这位大姐永远没朋友,当然是指异性朋友,今天他倒是为之前的诅咒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