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于1927年12月2日在全国各都市展出A型车。在纽约百老汇的福特陈列室,清晨三点就有人等着参观。陈列室经理只得在天亮之前租下邻近的麦迪逊广场以疏散人群。A型车在全国展出一天半,参观的人达一千万,有的地方不得不动用警察来维持秩序。在欧洲展出的情形也一样,英国铁路局为了便利人们前往参观,特别加开了一列开往伦敦的列车。
早在亨利关闭T型车生产线,宣布将生产一种新车取代它时,很多想购车的人都按兵不动,等着新车上市。这一年美国的汽车市场减少销量近100万辆。
人们的口味被吊足了。当福特公司掀开帆布,让A型车亮相的一刻,期望值颇高的观众们热情并未削减。它跟当时流行的车比起来确实有很多优点:简单、结实的传动变速系统,液压减震器和可充气的皮坐垫,低压轮胎,电动启动器,引擎虽只有4汽缸,但它的马力不亚于6缸或8缸的。整个机械部分都藏在车身内。A型车速度快,操作简单,乘坐舒服,特别是价格便宜,每辆车495元,即使是有钱人坐在上面也不会觉得丢面子,它既大方又现代化。
由于宣传工作做得非常成功,所以在还没有正式出售新车时,福特公司就收到了40多万辆的订单。这么多的订货,短期内根本无法赶制出来。于是一些政界、商界、文艺界的知名人物只要是与福特公司的干部有点交情的,都会找上门来,请他们设法帮他弄辆车子。因此,一时间,能坐上A型车的人,大多是在地方上有点声望的人。
道格拉斯·范朋克是好莱坞第一个拥有A型车的人,他打电话给艾德索,他以成为加利福尼亚第一个A型车车主感到十分荣幸;已成为参议员的库兹恩斯也要求福特配一辆车给他,他应该是华府第一个拥有A型车的人。艾德索给他的车子引擎号码是35号,这是库兹恩斯以前在公司任职时乘坐的老A型车引擎的号码。
在A型车未出世之前,雪佛兰居美国汽车销量之冠。通用汽车公司的方针是以制造高级车为主,他们不在福特的传统领域廉价车上做文章。他们的车至少比福特车贵100元以上,而且年年革新技术,讲究外形美观。因此,他们的车也很有市场。
另外,后起之秀克莱斯勒也推出了他们的新车普利茅斯汽车。这种车非常优秀,当它刚造出来时,克莱斯勒先生立刻将它开到福特公司去。他请亨利父子俩看看他的车,他载着他们在厂里奔了一圈,然后把车交给他们,要他们亲自试试。之后他又把这车送给他们了,自己坐计程车回去。亨利仔细地看过车后,也不能不承认,它在某些方面比A型车和雪佛兰都要好。以后克莱斯勒迅速崛起,成为美国第三大汽车公司。它和福特、通用汽车公司总共生产了全美百分之八十的汽车。
1929年是A型车最辉煌的一年,这一年,福特总共销出150万辆A型车,占市场份额的34%。雪佛兰仍比它少40万辆,低14个百分点。
3海外福特
福特公司在海外的发展很不平衡。
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汽车生产国后,对外的汽车输出量也随着增加,而福特在所有的汽车公司中是出口量最高的。
在英国,福特公司有两个竞争对手,一个是奥斯汀汽车公司,另一个是莫利斯汽车公司。A型车性能虽好,但是它的车体较大,在英国狭窄的马路上并不适合。福特分公司将它改制成较小的Y型车,英国人称它为“小福特”。没想到,这种车在英国大受欢迎。
但是在法国,福特公司的发展却不太顺利,法国人采取贸易保护主义,限制进口汽车,促进自己的雷诺、雪铁龙的生产。
在意大利,墨索里尼要求福特公司与菲亚特公司合作,否则就不准福特公司设厂,亨利没有答应这个条件。
在德国,纳粹政权建立之前,福特公司在欧洲大陆进展最为顺利,虽然德国本土有优秀的奔驰车,但福特建立的销售网点仍达500家之多。纳粹夺取政权之后,希特勒想借重福特先进的技术,优良的设备,合作制造德国的廉价车。亨利没有答应这个要求。其后,亨利到欧洲各地巡视他的分公司,途经德国时也没有去拜见希特勒。当希特勒的法西斯面目越来越狰狞,美德成为交战国时,福特召回了他在德国分公司的经理,从此结束了在德国的业务。
在日本,福特公司建了三座组装工厂,设备都很现代化。但是日本也有很严格的进出口限制。建在横滨工厂的产品只能在日本国内销售,业务不能扩展。
总的说,福特公司在海外的业绩说不上辉煌,对此,亨利意识到市场潜力最大的是在发展中国家,只有帮助他们实现工业化,才有可能拓展更广阔的海外市场。
4各领风骚二三年
福特T型车在市场行销了20年才拆除生产线,亨利想现在A型车既然比T型车更优秀,那么至少也可以行销那样久。
可是,亨利错了,时代前进的步伐迈得更快了。在工业化时代,统治市场20年的产品是绝对不可能再有的。A型车其实只风行了4年,就开始走下坡路。它畅销的这4年正好是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大爆发的时候。它的畅销为福特公司度过最初的危机解了围,但是盛筵难再。1931年,A型车销量陡减,甚至不及前一年的一半。与此同时,克莱斯勒的普利茅斯和通用公司的雪佛兰都超过了它。福特公司的服务方向是平民阶层,而这些人在经济危机时期总是首当其冲的。
亨利解决困难首先还是想到了老法子:降价。通用公司和克莱斯勒公司也被迫跟着降价。但是,这次降价也扭转不了A型车销路下降的趋势,而克莱斯勒的普利茅斯还在不断创造新业绩。亨利终于意识到,福特公司的毛病在于太依赖一种车型了。他想到了改造A型车,但改良后的A型车仍不能重新获得客户的青睐。因此,他下决心再作新的尝试,研制一种新车。新车要超过雪佛兰,雪佛兰是6缸,福特的新车要装8缸的引擎。
8缸引擎并不是新发明。卡迪拉克在1914年就造出过一部8缸的汽车,到 1930年,有些公司还造出过 12缸和 16缸的汽车。问题是这些车都是手工制造出来的,价格昂贵,要大量制造它就是另一回事了。亨利所要的是以其他公司四分之一的价格生产出同样的东西来。
引擎实验室的工程师们把他们所能找到的8缸引擎都找来。他们积极地埋头研究,很快造出了第一批样品。这是些由两个或三个引擎组合成的8缸引擎。亨利不满意,他要的是由两个4缸引擎组合起来的那一种。
为了这个V—8引擎,他们花了3年时间。
V—8引擎是把两个4缸引擎排成直角组成的,大小和4缸引擎差不多,但功率却是65马力。在所有福特公司以前出品的汽车当中,V—8号车是外形最漂亮的车。它的车体很低,外侧用不锈钢制成,显得非常明亮,整体成流线型,加上座位低、弹性好,坐起来很舒服,又因为应用了大量橡胶,所以车体震动时杂音很小,行驶平稳。
V—8共有14种车型,价格最高的650元,最便宜的460元。它虽然具有高雅的素质,却仍然是一般市民买得起的实用车。V—8引擎后来经过不断改进,成了福特公司寿命最长的引擎,直到50年代才停止生产。
曾经有一对犯罪分子夫妇,他们在1934年5月,在堪萨斯偷了一辆V—8车作案,这辆车已经行驶过一万多公里。这次作案中,遭到了警察的伏击,警察用各种轻重武器向它射击,车体中弹107颗。当警察把二具尸体从车上抬下来后,通知当地的福特经销商,把汽车推走。谁知,这辆车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上路开走。
V—8车一推出,就在市场热销,它帮助福特公司渡过了美国经济最不景气的年代。
年近70的亨利,不知疲倦地迎接了一个又一个挑战。
可是,毕竟从T型车到A型车,又由A型车到V—8,福特公司经历了二次大规模的生产方式调整,很有点伤筋动骨之痛了。光为了改建V—8引擎的生产线,公司经理索伦森就作了5000万美元技术改造的预算。福特已经感到有些不堪重负了,它的实力已经落在通用公司的后面,甚至克莱斯勒也首次超过了它。福特公司已从世界第一退为美国的第三大汽车公司了。
5 工业复兴法
20年代末,30年代初,欧美国家陷入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经济危机之中。
1930年,福特公司多亏了A型车的成功,为它带来了4000万的赢利,但这已比原先减少了5000万。随后更是逐年降低。这一年,密西根州有75万人失业。侥幸保有工作的人,薪水被削减了40%。
亨利对付经济危机的第一个反应是提高工资,实行日薪7元制,并且降低汽车售价。他企图以个人的财力来对抗整个不景气的局面。他继续建设自然历史村的未完成部分,在最不景气的时刻破土动工兴建迪波恩旅馆。他的理论是高工资刺激消费,消费刺激生产。
但是很快,他也感到独木难支了。危机还在进一步加深。1931年,公司的销售量以50%的幅度下跌,这一年公司出现了赤字。
1933年,富兰克林·罗斯福当选为美国总统。总统上任伊始,便实行一系列新的政策,加大政府干预经济的力度。国家复兴局在他的指示下订立了“工业复兴法”。法案的基本内容是要缩短工作时间,实行最低工资制,扩大就业渠道,以增加工作机会,解决失业的问题。
“工业复兴法案”公布以后,其他汽车公司都表示赞成,立刻实行一周35小时的工作制,每小时最低工资43美分。
亨利知道政府施行此法案自有它的道理,但是如果要福特公司也照此执行,势必造成本公司内9000人失业。他不愿这么做,况且实行这一法案,工人一周只能收到15美元的工资,还不够维持一家的开支。他希望政府采取他的办法,以提高工资,增加市场购买力来刺激工商业,使经济复苏。过去福特公司每降一次车价,就提高一次工人工资,公司不但不亏,反而越做越活,这是福特公司的成功经验。亨利把它拿来套全国的形势,并且对记者发表了批评政府无能的意见。
国家复兴局对福特的不合作态度非常恼火,为了迫使福特屈服,他们声言要福特停业,并取消政府向福特公司的订货。
福特公司在困境中不得不缩减人员,缩减工资。人员由十万多人裁减为53000多人,工资一度减为日薪4元。
从福特公司裁减的人员,扩充了底特律市原有的失业大军,而公司的厂址又不属底特律市税区。市政府为赈济失业者承受了巨大压力。福特公司本有义务分担部分责任,但在计算人口的问题上发生分歧,而未能很好合作。不过艾德索还是向慈善机构捐过款。这几桩事弄得福特公司与官方的关系很僵。
在此期间,福特公司因“工业复兴法”给它带来了窘境而上诉到法院。1935年,官司一直打到最高法院。法院裁定:限制福特公司的业务,将会间接影响美国各州的商业活动,这是违反美国宪法的行为。换句话说,工业复兴法违反美国宪法保障企业自由的规定。
到这时,罗斯福政府已渡过最初难关,国民经济正在全面复苏。工业复兴法实际上已完成了它在非常时期的历史使命,它的寿终正寝适逢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