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现在医院里,依然是那个中年男医师。
男医师面色端详,严肃的问她:“你想清楚了吗?”
李真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不停的揉捏恨不得按碎了骨骼。
“嗯!”她点点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抹杀了一个生命。
手术台上,医生再次问她:“你想清楚了吗?”
这一次是更久的沉默,这位医师格外的富有耐心,或许是看她太过哀伤的神色,三番五次的给予她机会。一分多钟过去了,她却依然还是点了点头。每一次给予肯定答复的时候就像是一次大抽血,抽光了她血管里所有的液体,让她变成干尸,心脏都变得干瘪,丑恶不堪。
她躺在手术台上,干脆闭上了眼睛,泪水刺破汹涌而出的时候,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同样是一种刺破,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抽空?又有什么东西在从她的人生里割离……
有一个礼拜,她没有去上班,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任凭那种凉意传便周身,像是一种自我折磨,眼泪,是会流干的,不会像孟姜女一样拥有摧倒城楼之势。
电视里杂志报纸上,手机的腾讯网易新闻上,头条无疑是同一个消息。
亚洲王子詹尼凭《战争号》获奥维最佳男主角提名,成为继天王韩谦綤之后的又一入围华人男星。
电眼王子詹尼现纽约,机场遭粉丝围堵,展现超高人气。
詹尼遇粉丝索抱,大方拥抱现偶像魅力。
美媒采访,詹尼笑容可掬,谦逊有理获美媒好评。
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无疑标识着詹尼在事业上的又一高峰,电视机镜头里,詹尼画着精致的妆,掩盖了他原本青涩的脸,高高竖起的头发则霸气十足,不似平常的暖男形象,镜头里的欣喜并未掩藏,他向来不遮不掩,除了感情。
李真再一次看着娱乐新闻里的视频,詹尼高兴的对着媒体竖起的无数只话筒说道:“这次能够获奥维提名,都要感谢MK导演以及整个《战争号》的制作团队,我感谢大家的支持,以及那些批评建议,我希望自己能继续努力,提升演技,带来更好的作品,谢谢大家。”
“宝宝,你爸爸真厉害。”她面无血色,嘴唇泛白,自欺欺人的按着平坦的小腹低喃,然而那里出了绞痛,再无其他,稍稍皱眉便能牵动酸楚,眼泪就会瞬间掉下来,镜头里的他笑得多阳光灿烂,屏幕外的她世界里阴霾就更重上千般万般。手术结束之后的刺痛持续许久,明明是无痛的,怎么会难受到这种地步?医生嘱咐说:“小产和生产一样,滋补养护一样不能少。”
一个是幸福的善事,允许了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于这个世界上,一个是造孽的恶事,和杀人无异,李真笑到,怎么会一样?
或许是那个小生命在惩罚她这个残忍的没有人性的妈妈,手术后的第七天竟然开始大出血,她不会去医院的,如果这是宝宝让她偿还的,她愿意,她甚至更愿意去陪葬,当她看见厨房里静静竖插着的锋利无比的菜刀时,当她站在顶楼眺望脚下的风景之时,当她瞥见床头柜里白色的安眠药盒子之时,她都能立刻衍生出这个想法来。
她是罪恶的,除了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女人,还是一个杀了自己孩子的母亲,不过,詹尼什么都不知道,幸而,她还没有牵扯连累于他,他的手里依然拿着金边的话筒,不同于她的满手鲜血。他依然站在至高无上的荣耀顶端衣着华美,不同于她的躲躲藏藏在底端仰望泪水浸湿了衣衫。
人和人,真的是不同的,她从失去孩子的那一瞬间,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个道理。
毫无疑问,奥维最佳男主角奖项依然由欧洲人斩获,然而能取得提名,已是华人明星的无上荣光,至今还没有谁能真正的获得这个奖项。
出国半月有余,詹尼终于回来。
门铃的“叮咚”声不见有人回应,詹尼只得翻出了皮包里的钥匙,客厅里冷清极了,他换了鞋上了楼,待看到被子那微微鼓起的一团和有规律的一起一伏时,才瞬间松了口气。
窗台上的花,枯了。
李真的双眼阖着,几缕发丝轻柔,淌在温热的脸颊上,詹尼看她的目光更加温柔,替她理了理发丝别向耳后。然后转身拿走了窗台上的花去楼下,小心翼翼的浇了浇水,放在了屋外的阳光之下。
上楼,她睡眼惺忪,已然醒来。
他昂起的嘴角如星辰,绚丽,他笑弯的眼眸似月牙儿,明亮,皓月与繁星不可同存于天际,却能共生于他的容颜之上,詹尼,是比天际更耀眼的存在。
那样性感的唇带着能瞬间牵动人情愫的法术触在李真的额头上,那一刻,她嘴角的笑容是凄美的。
吻辗转于她的唇上,他熟悉的气味瞬间缭绕,带着男性特有的魅力,急切的,掺杂的思念却不止一点。
“别……别……”她虚弱的制止他,软软的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立马被他握住,他抬起脸,****依然滞留在脸上,引诱她继续沉沦。
“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她的理由他不予采纳,他沙哑的声音只道:“我不怕。”
“小真,我爱你。”含糊不清的话语从他的吻间冒出,吻痕印在她身上,像是种烙印,算了,她不再拒绝,而挽上他的脖劲,唤起他的情绪愈来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