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索亚历险记》出版后,众所公认这是一本优秀的儿童读物。马克·吐温很想继续写一部反映密西西比河畔的孩子们生活的小说,主人公是哈克,就是《汤姆·索亚历险记》里的那个流浪儿,可是,围绕他展开的故事只写了开头几章,就停笔了,与此同时,马克·吐温还酝酿创作一部长篇童话,也同样只写了前面几节文字。
晚年时马克·吐温回忆起70年代末期的创作情况时,这样写道:“35年来,还不曾出现过这种情况,在我的文学创作的‘造船厂’的‘船台’上同时停放着两三艘尚未竣工的新船,它们被搁置一旁,被炙热的阳光晒得干裂……”
其中“两艘尚未竣工的新船”,就是《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和《王子与贫儿》。
这年春天,马克·吐温决定暂时抛开他的文学创作“造船厂”正在建造的“新船”,他和妻子奥莉维亚带着两个女儿苏西和克拉拉,登上了去欧洲旅行的轮船,同行的还有哈特福德的好友特威切尔。
特威切尔是一位很有名望的牧师,他跟马克·吐温交往很深,幽默作家对宗教采取的否定态度,并不妨碍他俩的友谊。在旅游欧洲的这些日子里,马克·吐温一家人和特威切尔牧师一起作祷告,马克·吐温似乎显得无可奈何,有一次他对特威切尔说道:“我老实对你讲,我对你的宗教信仰丝毫不感兴趣,我只是假装信奉宗教的样子,有时我几乎皈依宗教,可是,这种信仰对我来说,终究无法持久。”当然,这些话他不敢对妻子奥莉维亚说,她结婚前满怀信心地想把“离经背道、不信宗教”的马克·吐温“改造”成为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可是,婚后8年的共同生活,她却不知不觉地受到马克·吐温的影响,已经不再严守宗教的信条了。1877年马克·吐温在中西部地区进行巡回演讲时,奥莉维亚甚至写信告诉马克·吐温,说她听了特威切尔牧师的一次布道后,不知怎的,她对“上帝几乎是毫无感情了”。
这次欧洲之行是令人愉快的。马克·吐温和妻子、两个女儿,还有无话不谈的好友特威切尔等在一起,从来不感到旅途的寂寞无聊和单调乏味,他们总是精神饱满、兴致勃勃地到欧洲各地浏览。小女孩苏西和克拉拉顽皮好动,虽说给马克·吐温夫妇一路上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天真无邪的孩子们的欢笑声,给大人们的旅游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8月的日子,正是德国天气晴朗、气候宜人的时候,马克·吐温和特威切尔牧师,不顾长途旅行的疲劳,一起到举世闻名的黑森林里作了一次徒步旅行,欣赏到不少以往没有见到过的异国风光。
马克·吐温在动身去欧洲前,就打算写一部类似《傻子出国旅行记》的新书,他认为写充满幽默的游记,比构思长篇或中篇小说毕竟要容易些。
在欧洲旅行时,马克·吐温总是抓紧时间,及时地记下他在各地的见闻和感想,写满了好几个厚厚的笔记本。
在德国、法国、比利时、荷兰和英国的大城市里,他受到当地文学界人士的欢迎,并且结识了不少新朋友。他在伦敦再次见到了俄国著名作家屠格涅夫,他从前在英国进行幽默演讲时就结识了这位杰出的语言艺术大师。在马克·吐温的笔记本上还有这样的记载:“跟伟大的进化论者达尔文交谈过。”
在旅途中,马克·吐温一边收集材料,一边动手撰写《欧洲旅行记》一书。这是他从前当新闻记者时养成的写作习惯。不过,携带全家人长期旅行是够辛苦的,这与15年前年轻力壮时当新闻记者毕竟不同,那时候的马克·吐温可以废寝忘食地到处奔波,有时为了抢先报道凶杀案之类的社会新闻,他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地采访和赶写稿子。
现在马克·吐温43岁,在哈特福德的舒适豪华的住宅里生活了好些年,的确很有些不大适应辗转各地的漫长旅行生活。有次在途中不慎把所有的笔记本遗失了,他十分沮丧,他正要写信给出版商,他准备改换选题,回到美国后再写一本另外体裁和内容的书。可是,不久后,这些笔记本又都寻找到了,看来,《欧洲旅行记》一书是应运而生,没有“夭折”。
马克·吐温一家返回美国,在哈特福德的邸宅里又是高朋满座。夫妇俩热情愉快地接待客人。这时电话刚发明不久,哈特福德成了全世界第一个使用电话的城市,马克·吐温从小对各种发明就非常感兴趣,年轻时他试着发明了几件小物件,还申请过专利。他最初对电话的实用性将信将疑,没想到从欧洲旅行回来不久,他家里也装起了电话,这样他跟外界的联系就方便多了。
《欧洲旅行记》虽说是一本游记,但写起来也并不轻松,马克·吐温有次感慨地说,他写这本书时,甚至感到自己“就仿佛被判处终生苦役似的”,从这些话里看得出,无论是创作小说,还是写纪实性文章,马克·吐温都是一丝不苟、呕心沥血,付出了艰辛的劳动。
7构思巧妙的童话式讽刺小说
马克·吐温写完《欧洲旅行记》一书后,如释重负,但同时还有两个重大题材等待他动笔。书桌上摆放着《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的开头几章的手稿,还有《王子与贫儿》的一些片断。描写流浪儿哈克的冒险故事,仍然没有丝毫进展,但写作《王子与贫儿》却比较顺利,不久就完稿了。
《王子与贫儿》的情节构思相当巧妙,这是马克·吐温从一本儿童读物里偶然间得到的启迪。他采取童话与讽刺小说相结合的形式,描写王子变为贫儿,贫儿当了王子的故事。贫儿如何治理国家,而王子怎样体验民间的疾苦,这样的题材,如同《汤姆·索亚历险记》一样,都是使小孩与大人同样感到兴趣盎然的。
马克·吐温写《王子与贫儿》时,白天写好一章后,晚上就念给妻子和两个女儿听,征求她们的看法,第二天再进行修改和润色,他尽量使书中两位小主人公的语言、心理、行为和性格等符合儿童的特征,使孩子们乐于接受。
马克·吐温还把《王子与贫儿》的故事编成一个个短戏,他和家里人分别扮演其中的某个角色。马克·吐温经常扮演书中的迈尔斯·汉顿,女儿苏西扮演穿缎子长袍的王子,另一个女儿克拉拉扮演洁恩·格雷夫人。姐妹俩当时都只不过是几岁的孩子,妻子奥莉维亚特意给两个小女孩缝制了漂亮的小戏装,她自己也在戏中扮演一个角色,连家里的两个仆人都不例外,马克·吐温给仆人安排各自扮演的角色,并且不厌其烦地给他俩讲解剧情,同时还虚心地征求仆人对他写的《王子与贫儿》的看法。马克·吐温一家演出《王子与贫儿》很成功,后来他们就给邻居们表演,观众最多的一次达80多人,都是居住在附近的大人和小孩,还有来自别处的亲戚朋友,大家聚集在马克·吐温的宽敞舒适的住所里,兴高采烈地观看马克·吐温带领全家人自编自导自演的《王子与贫儿》,房子总是洋溢着欢乐热烈的气氛。
这本书出版后,比彻·斯陀夫人赞扬不已,她对马克·吐温说:“我正在第四次读你的《王子与贫儿》,我知道这的确是青少年最好的读物,胜过所有的同一类型的书籍。”这位著名作家的这种评价,也代表了当时美国文学界人士和广大读者的看法。
《王子与贫儿》的故事情节发生在古代英国,马克·吐温在书中抨击中世纪的愚昧落后和封建君主的骄奢凶残,人民的无权地位使作家忿忿不平,这部童话式的讽刺小说,不仅构思巧妙,语言幽默,而且宣扬正义,反对等级观念,具有鲜明的民主主义思想色彩。
书中描写的自私自利、自怜自爱的小王子,丝毫不了解民间疾苦,后来,他流落到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当中。在伦敦的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乞丐们生活的贫民窟里,王子受到热忱接待和关心。他亲眼目睹了普通老百姓的极端贫困、毫无出路的生活情景,这时他作为顽皮孩子,也深切体验到国家的所谓法律实在是极不公平合理的。
在这部小说里充满着通俗性的甚至有些粗野的幽默。粗野的幽默往往有助于深刻地揭示人道主义和民主主义的思想。
在《王子与贫儿》里有一个“代鞭童”的怪诞人物,作者讽刺地描写他的古怪行为。为了替“代鞭童”保住职务,汤姆答应自己今后一定读书读得很坏,这时“代鞭童”对汤姆感恩不尽。“我是靠我的背吃饭的!……”孩子说道,“我的背要是不挨打,我就要挨饿了。”这类插科打诨对现实生活起到一定的揭露作用。
马克·吐温最熟悉和喜欢他所塑造的汤姆·康第这个形象。汤姆来自人民当中,懂得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和要求。他勇敢地抨击虚伪的社会风气,由于他坦率诚实和头脑清醒,不断取得精神上的胜利。我们还记得吧,贫儿汤姆当了国王后,显得多么聪明和伟大,这是任何宫廷侍臣和“世袭”的国王无论如何都不会有的。的确,汤姆在处理国事时,体现出真正的人民性。
“从今以后,就让孤王制定仁慈的法律,废除血腥的法律吧!”汤姆·康第喊道,国民们表示拥护。“血腥的王国完蛋了!”他们欢呼道。
在阅读《王子与贫儿》时,不管是孩子还是成年人,他们都会“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看到的不只是小说里虚构的那段历史时期的故事,而且联想到处于“镀金时代”的美国社会生活。不管是亨利八世王朝,还是资本主义社会,全都充满着血腥的法律,虽说后者的当权者们,在19世纪没有总是赤裸裸地采取那种极其残忍的方式,如同在资本原始积累时期的英国那样。
在美国没有世袭贵族,可是在富丽堂皇的私邸里,难道就没有像国王的宫殿里那样不可思议的豪华和礼仪吗?在作家的祖国,百万富翁与穷人们的生活真是天差地别。
马克·吐温开始更清楚地看到邪恶,甚至在他以前没有注意过的地方。童话式的小说《王子与贫儿》跟所有的童话一样,结局总是美满的。
汤姆·康第把他偶然间获取的王位让给爱德华,后来他成为爱德华王国的最受爱戴的人。王子当上国王后,用那种“世所罕见”的仁慈和温和的方式治理国家。
这部小说的大部分章节都描写王子同情人民的苦难生活。不过,作家有时也让王子说出一些耐人寻味的话,比小说的尾声里的那些话,更能反映王权的象征者的真正性格特征。当王子爱德华被一群人误以为是小偷时,他对自己的救星迈尔斯·汉顿喊道:“你给我把这群坏蛋砍成肉酱吧!”
在《王子与贫儿》一书里,马克·吐温惟妙惟肖地描写了豪华生活和阿谀奉承给好人们的坏影响。
起初,汤姆·康第感到在宫殿里很不自在,实在憋得难受。他既不想当王子,也不愿当国王。可是,后来汤姆却逐渐学会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这时,马克·吐温写道:“他甚至还学会了坐朝,并且对此很感兴趣,故意装作自己并不单只是摄政王的传声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