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迎刃而解,马克·吐温只需整装待发,他周游世界的心情十分迫切,又担心《阿尔塔日报》中途变卦,总觉得时间过得过于缓慢。在“桂格城”号启程前这段时期,他给《阿尔塔日报》撰写了几篇通讯,给母亲、哥哥欧利恩和姐姐帕梅拉等写信诉说自己的情况。好不容易等到“桂格城号”轮船启碇驶出纽约市的港口,马克·吐温的心绪才平静下来。
6乘坐“桂格城号”轮船漫游世界
组织旅游团的公司大张旗鼓宣传的所谓社会名流,直到轮船即将启程时,才突然宣布他们将不参加这次朝圣活动了。其实,他们的鼎鼎大名只是用来招徕旅客的,这也是商业广告的一种惯用伎俩。
这样一来,马克·吐温倒是出乎意料之外成了船上颇有名气的旅客。其他的大部分旅客都是上了年纪的虔诚的宗教徒,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拜谒圣地耶路撒冷,是一批名副其实的朝圣者,他们天天晚上在船上开祈祷会,马克·吐温不免有些反感。
马克·吐温很快就结识了一群逍遥快活的旅客,其中包括船上的医生等人。马克·吐温成了他们当中的核心人物。对于男人们来说,相当一部分时间是在吸烟室度过的,他们只举办了3个晚上的舞会,就受到道貌岸然、非常古板的宗教徒们群起而攻之,指责这是很不庄严的活动,甚至有伤风败俗之嫌,因此,舞会遭到禁止。
不过,无论如何也遏止不住马克·吐温这批非宗教徒旅客的欢声笑语,只要轮船停靠在某个港口后,他们总是第一批登上岸,不畏艰难险阻,长途跋涉地去浏览那一带的各种名胜古迹。
在漫长的旅途中,马克·吐温陆续给《阿尔塔日报》《纽约论坛报》《信使报》等报纸写了大量的通讯、游记和随笔。从前,马克·吐温从纽约、华盛顿、费城给欧利恩主办的报刊撰写过这类体裁的作品,他在旧金山和游览夏威夷群岛期间,也写了许多通讯,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
马克·吐温的通讯这类体裁的作品具有自己的风格,他往往不是长篇累牍地详细具体地叙述所见所闻,而是津津乐道地畅谈自己当时的心绪、感受甚至幻想。他喜欢充分发挥想象力,任其所好地议长论短,有时在通讯、游记、随笔中写入近似讽刺小品、滑稽对话、奇闻轶事、笑话之类的东西。
在这种文学体裁方面有许多先驱者。马克·吐温在一定程度上发展了18世纪英国作家高尔斯密士、斯特恩、狄更斯等人的幽默传统,同时他还学习和借鉴了美国作家依威格等人的创作经验。可以说,在美国正是马克·吐温把通讯、旅途随笔加以发展,使这种体裁的文学作品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这次旅游并不像主办者所宣传的那样一帆风顺。轮船到了希腊后,由于没有办理卫生检疫手续,当地拒绝旅客入境,只有极少数人通过非正式途径,偷偷地到了雅典游览了一番。
当“桂格城号”轮船抵达耶路撒冷后,只有8位旅客荣幸地骑着马在圣地巡礼,他们头上扎着白色的土耳其头巾,戴着墨绿色的护目镜,打着白色的阳伞,排成整齐的队伍,挺胸甩手,庄严地行进着,马克·吐温作为随团采访记者,也是这支朝圣“仪仗队”里的一名成员,不过,他没有像其他7位宗教徒那样装束打扮。朝圣结束后,马克·吐温在寄往《阿尔塔日报》的通讯报道里,对当时的情景进行了冷嘲热讽。
马克·吐温怀着好奇心,仔细观察欧洲国家、亚速尔群岛、中近东等地的风土人情。他在通讯里生动有趣地描述了游览直布罗陀海峡、维苏威大火山、雅典、米兰、巴黎、伊斯梅尔等地的各种见闻。
这些通讯不仅反映出作者的资产阶级世界观,而且体现了他的民主主义思想。
马克·吐温当时认识到,南北战争摧毁了在美国持续了200年的奴隶制度,这次伟大的胜利,对世界的进步事业具有进步意义。他相信资产阶级的民主比封建和半封建的制度要优越得多,而后者当时在欧洲的大多数国家里仍然根深蒂固。马克·吐温在通讯中尽情地嘲讽旧时代的残余思想,挖苦封建贵族和天主教会。欧洲许多地方以及东方国家里笼罩着愚昧落后腐朽的风气,这使马克·吐温感到深恶痛绝。
作者描写了旅游者们对欧亚大陆的名胜古迹和艺术珍品惊叹不已,同时,对这些美国人践踏古代文物的恶劣行径作了讽刺性的揭露和批判,他嘲笑“桂格城号”轮船上的旅游团成员们的无知、自负、虚伪和贪婪,指出他们是十足的“傻子”。
马克·吐温写道,他们在参观古代文物时,总是极力摆出不屑一顾的姿态,这些美国“傻子们”蔑视欧洲文化,同时还不愿承认欧洲人开发美洲所做的贡献。
众所周知,美洲是欧洲人哥伦布最先发现的。但“傻子们”却佯装不懂,仿佛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个名字似的。博物馆的向导请美国游客们观看哥伦布的亲笔信件,他们却丝毫不感兴趣,“觉得笔迹潦草,还不如14岁的美国小孩写得漂亮哩”。
7年轻的幽默作家大显身手
马克·吐温乘坐“桂格城号”轮船回到纽约后,面临的问题仍然是寻找职业。
国会参议员毕尔·斯图尔特6年前是卡森镇的一名律师,靠贪污受贿、炒股票和地皮等发了财,内华达成为正式州后,他又跟州长纳依同时当选为参议员。现在斯图尔特不仅是百万富翁,而且成为华盛顿的一名铁腕人物。
尽管马克·吐温在内华达时,曾经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揭露毕尔·斯图尔特的贪赃枉法的卑劣行径,不过,为人十分狡诈的斯图尔特对马克·吐温的才华一直很器重。时过境迁,马克·吐温如今成了小有名气的幽默作家,斯图尔特希望他能够担任自己的秘书。这工作并不繁琐冗杂,马克·吐温仍然有宽裕的时间为报刊撰稿。
马克·吐温考虑到这项秘书职业可以使自己有一笔固定的薪金收入,于是前往华盛顿任职。他担任斯图尔特的秘书的时间并不长久,不过,这使他对美国首都高层政界人物的生活有了更多的了解。马克·吐温亲眼看到当时整个首都笼罩着贪污受贿的乌烟瘴气,政客们在威士忌酒的碰杯声中进行肮脏交易。
马克·吐温根据自己跟斯图尔特相处期间的生活经验,1868年创作了短篇小说《我给参议员当秘书的经历》。
这篇小说中的主人公“我”给参议员当了两个月的秘书,后来被迫辞职。参议员经常吩咐秘书给各式各样的人物写回信,要求写得“含糊其词,模棱两可”,秘书是一位老实人,尽管他极力按照参议员的指示去做,可是每一次都事与愿违,使狡诈伪善的参议员陷入尴尬狼狈的境地。马克·吐温维妙维肖地勾画了这类政客的丑恶嘴脸。
这时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的出版商布里斯写信给马克·吐温约稿,原来他已经跟书商们签订了出版发行幽默书籍的合同,目前缺乏打开销路的书稿。
马克·吐温答应把游览欧亚大陆参谒圣地的那次漫长旅行期间发表的通讯、随笔等,编辑成书交给布里斯出版。
布里斯出版公司的董事们,原先都在报纸上看到过马克·吐温撰写的这些通讯,现在作为一本通讯集出版,他们都顾虑重重,认为报道朝圣活动的这本通讯集很不严肃,他们不敢授人以柄,背上渎神的罪名。
布里斯看得很清楚,正是马克·吐温这些别具一格的通讯里蔑视宗教的幽默,对于广大读者才具有吸引力。当时人们对那些一本正经的大部头著作和宣扬宗教的书籍已经读得发腻了,很希望看到写得轻松活泼诙谐有趣的读物,马克·吐温的这部书稿显然能够满足读者的这种渴望。
布里斯对其他的董事说,他们实在不愿合作的话,他宁肯自己出钱出版这本通讯集,自负盈亏。看到布里斯态度坚决,犹疑不决的董事们也不再阻挠。
1868年1月,马克·吐温着手编写这部取名为《傻子国外旅行记》的通讯集,其中不少段落都重新改写,删除了一些显得过于粗野的词句,使全书内容更加充实,前后衔接,成为浑然一体的完整结构。
马克·吐温把《傻子国外旅行记》书稿交给布里斯出版公司后,他继续进行巡回幽默演讲。该书的绝大部分文章都曾经发表在《阿尔塔日报》上,马克·吐温赶往旧金山,和报馆协商洽谈,取得了编印这些通讯的版权。
果如出版商布里斯所料,《傻子国外旅行记》给当时沉闷呆滞的美国图书市场带了一股生气,它成了一部最畅销的书,1869年7月在哈特福德正式出版,在同年的12月这一个月里,这部书就销售了1万2千册,一年内销数高达10万余册,这样,就给作者每个月带来1200元到1500元的高额收入,这是马克·吐温过去根本不敢想象的,他经过长期艰苦奋斗,依靠自己从事文学写作的诚实劳动,总算摆脱了贫困,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安定舒适的生活环境。
马克·吐温的幽默作品,无论是以书面语言,还是口头语言的形式所创作的,都给人们带来欢笑与思索,能够使最忧郁寡欢的人笑逐颜开。
马克·吐温的名气愈来愈大。他经常在宴会上发表即席演讲,到各地举办幽默演讲会。
他逢场作戏,即兴发挥,一连串的俏皮话、笑话脱口而出。在一张海报上列举了38个题目,写道:“精心构思的幽默贯穿于整个演讲过程。”
的确,听众还没有走进演讲厅,就受到浓厚的幽默气氛的感染。
有一次,旧金山城的大街小巷出现许多颇为奇特的传单。这些传单上写道,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强烈要求马克·吐温立即滚出旧金山,还印着由许多社会团体签名的最后通牒:严禁举办演讲会。传单以警察局长的话作为结束语:“最好尽快把马克·吐温撵出去!”
其实,所有传单都是马克·吐温本人一手炮制的,可以说,这是他的幽默的另一种特殊的表达手段,也是幽默演讲会的“序幕”。到了夜晚,演讲厅里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有时海报上画着马克·吐温骑在青蛙上。有一家杂志经常刊登著名的幽默家演讲家的画像,其中有一幅马克·吐温的画像,画着他身穿系着铃铛的小丑服装。
马克·吐温作品里的笑料层出不穷,十分精彩。他故意把大与小、高与低的事物混淆不分,玩弄词句,进行滑稽的模仿。作品里的第一人称“我”经常胡诌瞎编,出乖露丑,令人感到荒唐可笑。
马克·吐温创作的短篇小说《我的怀表》,鲜明地体现了他这段时期的幽默风格的特点。
小说主人公的“美妙的新怀表走了一年半,不慢不快”,有一天夜晚,他忘记上发条,“第二天顺便走进一家最好的钟表店”,他请钟表匠校正快慢。钟表匠拨弄一番,把怀表搞坏了。
英国幽默作家一般不会有类似描写。他们也许写道,每修理一次,怀表就被损坏一次,愈修愈坏。
马克·吐温的这篇小说开头显得平淡无奇,但不一会儿,我们就读到滑稽荒诞的夸张描写。过了一个星期,怀表“好像发疯似的走得飞快,怀表的脉搏每分钟至少跳动150次”。
后来,稀奇古怪的事情愈来愈多。两个月后,怀表“比城里所有的钟表都要走得快,一天胜过日历上的30日”。过了一段时间,怀表又开始走得慢了。小说里的“我”只得“不知不觉地落后于时间,总是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兜圈子”。怀表继续慢吞吞地走着。
8真正的爱情与执著的求婚
1867年圣诞节的夜晚,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天气非常寒冷。马克·吐温乘坐一辆6匹马拉着的公共雪车,从纽约的十七号街道通过百老汇大街到达市中心。
到处覆盖着积雪,宽阔的马路上人群拥挤,车马川流不息,洋溢着欢乐的节日气氛。马克·吐温下车后,走进一栋白色大理石的高楼大厦。这是纽约最豪华的圣尼古拉斯大饭店,上流社会的达官贵人、百万富翁经常在这里聚集,今晚更是热闹非凡。
马克·吐温身穿时髦的黑色燕尾服,头戴礼帽,风度翩翩地走过门廊,吩咐饭店的侍者去给杰维斯·兰顿先生一家通报他的来访。然后,他坐在装饰华丽的客厅里的沙发上,仔细地观察进进出出的阔佬们,在煤气灯的照耀下,太太小姐们全都穿着拖地长裙,肩上披着巴黎式的头巾,首饰与服装上的装饰显得一派珠光宝气,闪闪烁烁。男人们一律穿着非常讲究的晚礼服。
查理·兰顿从楼上下来迎接马克·吐温。3个月前,19岁的查理在“桂格城号”轮船上结识了马克·吐温,他俩朝夕相处,很快就成了要好的朋友。查理非常钦佩这位新闻记者,认为马克·吐温谈吐幽默,学识渊博,从小就在社会上闯荡,见多识广,是他理想中的良师益友。
在“桂格城号”轮船驶往地中海途中,有一天查理给马克·吐温看他姐姐奥莉维亚的照片。谈起她的不幸遭遇,6年前的一个严寒的冬天里,她在冰上不慎摔倒,伤势严重,近两年的时间,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虽然经过几位著名医生的精心治疗,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但体质仍然比较虚弱,她总是深居简出,郁郁寡欢。查理当时对马克·吐温说,他多么希望马克·吐温今后有机会去他们家作客,他相信总是给周围的人们带来欢笑和快乐的幽默作家,一定能够驱散姐姐心头的忧愁。
在圣诞节的夜晚,马克·吐温顶风冒雪来到这里作客,查理感到由衷的喜悦,立刻把马克·吐温介绍给他的父母和姐姐。
自从在“桂格城号”轮船上见到奥莉维亚·兰顿小姐的照片后,她那端庄秀丽的容貌,一直给马克·吐温留下极其美好的印象。
如今,这位22岁的姑娘,就站在马克·吐温的眼前,她长着一双明亮的黑眼睛,乌黑的头发,脸庞白净可爱,身材不高,穿着绣花的长裙,显得文雅大方。
杰维斯·兰顿十多年前还是一家乡村杂货铺的店员,白手起家,善于经营,现在成了著名的煤矿实业家,跻身于纽约市的大富翁之列。
兰顿一家人很高兴跟马克·吐温共同度过圣诞节之夜,邀请他在圣尼古拉斯大饭店的高级餐厅里一起吃晚餐,之后又到十四号街的司坦维娱乐场,听著名的英国作家狄更斯朗诵自己的长篇小说《大卫·科波菲尔》的片段。
美貌纯洁娇弱的奥莉维亚,使马克·吐温一见钟情,自从1858年他当领航员期间与那位南方姑娘罗拉·戴克分手后,10年过去了,32岁的马克·吐温有生以来第二次堕入情网。他觉得这个圣诞节的夜晚过得实在太快了。马克·吐温在纽约急不可耐地又等待了5天,好不容易盼来了1868年元旦,他再次见到了这位心爱的姑娘,热情地向奥莉维亚祝贺新年,马克·吐温在她借居的寓所里呆了13个小时,再没有去纽约的他原定的30多处朋友家作客。
马克·吐温真不愿意离开纽约,可是,他一定要返回华盛顿才行,不久前他跟另一名记者威廉·司文顿合伙,与华盛顿12家报纸组成的集团签约,保证每星期提供两篇通讯稿,与此同时,马克·吐温还得给一些报刊撰写文章,赚取稿酬作为个人的日常生活费用,抓紧时间编写《傻子出国旅行记》的书稿。为了获取他原先发表在《阿尔塔日报》上的53篇通讯的版权,马克·吐温还要去旧金山跟报馆进行交涉,同时顺便到西部各地举行巡回幽默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