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漾一夜睡得极不安稳,身上重力压的她要喘不过气来,梦中几次窒息像死过重生,幸好一梦做完已经天亮,她睁开眼,狠狠吸一口空气过肺,继而——傻住。
枕边一张放大俊颜,双手双脚把她困在怀里,床单皱巴巴祚在一起,棉被盖到胸下,耳边呼吸声比周一起床铃还要催魂夺命,她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真正窒息在此刻,是比溺水更加恐怖的现状。
章蘅无意识喃喃“好热。”
热?外面零下天气,室内开空调也要长衣长裤裹住全身才算暖和,热?怎么可能会热?应该是冷才对,胆寒心冷,由内而外,浑身冰凉。
“好热。”他仍是一劲儿喊热,最后棉被也给他掀开,整个人八爪鱼一样挂在程一漾身上。
“章蘅……醒醒……章蘅……”她毫不留情一掌拍在他脸上,她最宝贵玳瑁就要惨遭毒手,情急之下要挥刀斩人的心都有,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章蘅在重击之下悠悠转醒,一双眸从渐识白光到完全睁开,看到程一漾近在咫尺的脸,先是暗喜然后震惊。
谢天谢地,程一漾推开他,姿势狼狈滚下床,章蘅伸手却拦不住她,他看她连滚带爬到门边,慌里慌张去开锁,握住手柄却无论如何打不开,一双燃火眸子瞪向章蘅,章蘅摊手表示不知,于是下床查看。
两个白目,鼓捣半天也看不出原因,最后一个摔在床,一个倚门席地而坐。
“锁什么时候坏的你不知道?”
“我一周没回来,不知道。”
“打电话叫人开锁。”
“我手机在客厅。”
程一漾去翻乱糟糟的床“我的还在……”
章蘅问“找到了吗?”
“没有……”她从床上找到床下,床底都翻过,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多少无助海潮般汹涌而至,只不过被困小小卧室,她却悲天悯人好似下一秒就要与世长辞,抱膝靠床而坐,也无人安慰,情绪愈渐消极,十九岁生日原本该开开心心,可却有一个糟糕开始,她又开始担心饿死渴死的问题,好个杞人忧天的姑娘。
“今天……”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生日快乐。”
程一漾不说话,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生日的,她只关心自己手机落在何处。
明亮日光将黑白色卧室照耀的生气勃勃,程一漾翻遍角角落落,最终放弃,全部希望寄托在章蘅这个IQ180的天才身上,他做动画要多么丰富的想象力,一定有办法。
可章蘅表示无能为力,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下午。
醒来时天际渐暗,一天只剩几小时可够庆生,夏炎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给程一漾,冰冷机械女音回复皆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她几乎就要打给警察叔叔贴寻人启事。
一直到晚八点。
“撞门吧……”程一漾提议“我赔你门的损失费,撞门吧。”
忍无可忍,怎么忍?厕所没得上,饭也没得吃,快要渴死,再不破门而出,不久就会出个一男一女被困卧室饿死的天方奇谈,供人饭后打牙祭的八卦笑料。
章蘅床上撑起半个脑袋,懒洋洋弱不禁风模样“恐怕不行。”
“为什么?”
“门是实木,这又不是录电影,我大概会和门同归于尽。”
那就砸锁!看重他桌上一本厚厚漫画书,应该可行。
章蘅洞悉她想法又拒绝“那本是我珍藏,不能打它主意。”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吧?”
“把你头上发夹给我。”
一个黑色小发夹,被他拧成细细一根铁丝,电影情节真实上演,学特工007专业撬锁,贴耳聆听锁孔内声音,一切都按剧本推进——“啪”,不是开锁声音,发夹断在锁孔内,失败告终。
或许他们真会演绎史上最蠢死法,程一漾倒在床上,无言。
两人又要共度一夜。
程一漾没吃没喝早就虚脱,尽然清醒,对章蘅睡在床的另一侧也没甚意义,一间屋,一张床,凛冽寒冬,不给他睡床她怕明天地上先多一具死尸。
章蘅也算老实,规规矩矩不动手脚,时针拨快到午夜,程一漾熟睡中。
半夜程一漾窒息醒来,章蘅头埋在她颈间,热烫呼吸喷洒在她脆弱皮肤上,程一漾心跳顿停,伸手推他。
一米八九的个子,一百八十磅的体重,整个身的重量全在她身上,怪不然会窒息,无法,只得再次拍醒他。
章蘅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怀里怒目而视小小佳人,虽醒却不放手,反而在她额头烙下一吻,然后沙哑嗓音开腔“快睡吧。”
程一漾也好像抽风,愣了半天问他“肖潇是不是你女朋友?”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即刻放开她,解释道“我们是朋友。”
“哦……”他大概少说了男女两个字。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替广大八卦爱好者求一个答案。”也替自己求一个心安理得,可这个答案,可信度不高,她并不信。
男性这种生物,都是一样,天生的谎言大师,喜欢这个也爱那个都是本性趋势,你若跟优秀的男性相处,那就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心,因为一旦情动就走向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男女如阴阳,阴阳调和却永远不可能相融。
她的十九岁,在懵懂的两性道理中细芽初生。
第二日醒来,章蘅正在用他宝贵漫画书砸锁,一下又一下,程一漾揉了揉眼睛,下一刻——终于得见门外光景。
两个手机都安静躺在沙发上。
不说二话,她********抓起挎包匆匆道别离开。
夏炎终于盼见她回来,问起昨天去处,她只推说去了趟亲戚家。
那之后程一漾又托叶徽跟章蘅说学业为重,不能再继续做他的助理了,叶徽欲言又止,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姜知越仍有无数种不休不止的纠缠办法等着她,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他会想出怎样的点子。可是程一漾一颗心却从未如此坚定。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姜知越在她身上发现了太多另他好奇的东西,谁不想把好玩的玩具据为己有呢?都说男人再大也是孩子,这一点已经有无数事实佐证。
被当做玩具对待的女友,她想一想都对姜知越提不起半分好感。
夏炎在姜知越一波又一波的强攻猛打下开始劝程一漾“学校生活太无聊,你不如同他玩玩儿,苗头不对立马提出分手,半分情面也不给他留,姜大少爷被女人惯坏了,应该让他也尝尝被女人甩的滋味儿。”
她不肯,美好初恋不该草率奉献给花花公子。
姜知越又一次邀请她吃晚饭,那边声音嘈杂,呼呼喝喝不怀好意口哨声,程一漾正在一局游戏上厮杀,情绪亢奋,谁听得进去他讲什么,限时游戏,她歪着脖子夹住电话,眨眼间就输掉一局。
姜知越听到电话那头一声暴喝,举叉的手僵在半空,对面女生跟着被点穴,扑闪着一双大眼不明所以。
“没什么事我挂了。”
“别啊,出来啊,等你吃饭呢。”
“不吃了,你慢用。”
电话蓦地消音,姜知越毫不意外。
“谁啊?”一口鲜蔬下肚,女孩儿餐巾拭嘴,动作优雅如公主。
“一朋友,没事儿,吃吧……”
看看,时间的合理利用就是如此,即使身边有美女作陪,也不妨碍他邀请另一个,明知她不会来,所以才敢这么光明正大。
学校中最盛行什么?
不是学习战况,而是恋爱时实报道,章蘅近期与谁走的最近?
肖潇?那已经是过去式,口口相传他最近新女友是一年级赵馥。
至于姜知越,保密工作面面俱到,都说他最近单身,可大概只有他本人知道,妙妙与菲菲,可可与嘉嘉,他每一天都换不同人吃饭买醉。
程一漾难得清净安稳日子与夏炎、王尔上上课吃吃饭,虽然单调,但一样开心。
如此安逸到期末考,整个学校都沸腾起来,为求不挂科,全都拼了命复习备考,程一漾Flash仍是最差,于是跟夏炎两个整日整日泡在电脑室练习,元旦过后,就到拿笔上战场的时间,监考老师眼睛一个毒过一个,轮到Flash一门,监考老师却临时换成了章蘅。
夏炎一直没问她从章蘅那儿辞职的原因,她要想说一定会主动开口,不想说就会想千万种理由推搪,况且章蘅监考也未看出程一漾有什么反常表现,夏炎也就释然。
有命题,有要求,接下来就是绞尽脑汁做图时间。
鼠标的“嗒嗒”声,键盘的噼里啪啦,尽在此刻汇演出一场华丽音乐剧。
但总有人不把台上章师兄当作真正监考老师那样害怕,时间刚过半小时,蜈蚣辫女生就举手示意“章师兄,我要去洗手间。”
他寻声望去,不予理会,眼光随即巡视场上每一位。
有人低语“馥馥,人家不卖你面子啊!”
蜈蚣辫女生不甘心,再次发声“章师兄,我要上厕所。”
夏炎趁机调头跟程一漾说“她就是赵馥。”
程一漾了然,收神答题。
“憋着。”章蘅语出惊人。
底下哄笑一片。
赵馥笑一笑坐下,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
然后章蘅串行巡视,走到赵馥那儿时,抬手敲了下她脑袋警告“老实点儿,别分神。”
又串一行到程一漾面前,久久驻足。
程一漾紧张,握着鼠标的手在颤抖。谁料下一刻他竟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