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张三放下背上的柴,愤怒的盯着刘二的脸,“你难道眼睛瞎了,没看到这条狗在向我摇尾巴吗?”
刘二心里咕咚一下,心想这次真的糟了,人家都挑明了那就是他家的狗,我还能装傻不知道吗?
刘二心里虽然这么想,可他不是三岁小孩,脸上马上装出一副惊讶的神色道:“啊?好像真的是三哥你家的狗啊,难怪它一看到你来了,就摇尾巴哩。”
“我说刘二,你他娘的还真会给我装糊涂啊?”张三白了刘二一眼,脸色变得铁青,“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发现这狗是俺家养的!”
刘二脸皮还真厚,只见他一拍脑袋,皮笑肉不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啊!三哥,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听你这么一说,我终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条黑狗就是三哥你家的!”
“你……”张三气得脸色由铁青变成猪肝色,“混账,想赖账是不是?”张三呸了一声,拿斧头指着刘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赖账?”这次刘二真的听糊涂了,他抬头看到张三拿着斧头指着自己的脑门,吓得不禁后退了一步,忙陪笑着道:“三哥,有话慢慢说,别动刀动枪的,伤到人就不好了,是不是?”
张三看到吓得脸色有些苍白的刘二,放下斧头,脸上突然堆满了笑容。他深深的看了刘二一眼,低头抚摸了一下锋利的斧头,喃喃自语道:“对,伤到人就不好了,伤到人就不好了……”
刘二看到张三戏剧化的笑容和突然改观的态度,神经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平浪静,静的可怕!
就在刘二看着张三脸上阴险的笑容,心里正琢磨着如此开脱时,张三的脸色突然一沉,举起手上的斧头对着刘二头顶直劈下来。
“他娘的,我劈死你个无赖!”
刘二大吃一惊,连忙低下头,斧头带着一股劲风从他头顶呼的飞了过去,他感到后脑一阵生疼,心想:“完了,完了,脑袋搬家了。”
心里叫苦连天的同时,他人条件反射般已奔出五六步远。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脑袋,松了口气“还好,脑袋还在。”刘二刚缓过神来,突然看到自己的手满是鲜血,吓得那是魂飞魄散:“啊!血啊!死了,死了!我的脑袋开花了!”抱着头大喊大叫起来。
那边的张三本来是想吓唬一下刘二,然后威胁他赔钱了事的,却没想到真的把人家的脑袋给砍伤了,这事可大可小,万一闹出人命,惊动官府,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三拿着斧头,走上去,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刘二:“叫个毛啊,让我看看。”
刘二见张三拿着斧头上来,会错了意,还以为他是来落井下石的,吓得不禁后退了几步,有些发抖的道:“你还想干什么?”
张三瞪着他,没好气的道:“除了砍你的脑袋还能干嘛?!”
“喂!张三,你玩够了没?我敬你才叫你一声三哥,你别以为我刘二好欺负,想得寸进尺哦!没看到我被你砍伤了吗?这里是天子脚下,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刘二平时虽然好吃懒做,被人瞧不起,但怎么说在这一带也算是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平日里欺负惯了别人,今天先是无端端被一条疯狗欺负得狼狈不堪,现在又被疯狗的主人接二连三的欺负到头上来,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当下他气得也不顾头上还流着血,昂起头,咄咄逼人的直视着张三。
张三被刘二的流氓特有的嚣张气势吓着,顿了顿,没有上前。他心想,虽然自己平时在村子里没少欺负人,可村里的人都是老实巴交的贱骨头,就算他们有理也不敢跟自己这个村霸抬杠,只有自己欺负他们的份。可面前这个刘二不一样,他是姑苏城里几个有名的流氓地痞之一,平日里仗势欺人,就连官府的人也怕他三分。自己就一个乡巴佬,得罪这样的人,真的不值。何况跟流氓地痞理论,似乎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张三心里虽然如此想,可他嘴上却强势的道:“刘二,你别得意!城里的人怕你,我们乡下的人可不怕你!你打伤了俺家的看门狗,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刘二本以为张三会忌惮自己的身份,知难而退,可没想到他还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要自己赔偿损失,这不是摆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他的流氓怒火完全被激发了出来,也不顾张三手上还拿着一把锋利的斧头,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扯住张三的衣领骂道:
“你他娘的个狗杂种,是吃了豹子胆,还是老虎胆啊?竟然敢跟你爷爷我叫嚣,是不是嫌命长啊?”
张三这时真的被刘二的气势吓着了,他虽然手上还拿着一把斧头,可他的手却在发抖,脸色也有些发白,他哆嗦道:“刘大哥别急,先放了我,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
刘二看到张三害怕的样子,心里很受用,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他非常享受这种盛气凌人后带来的高人一等的成就感。
刘二没有马上放开张三,而是继续盛气凌人的大声呵斥道:“张三你给爷爷我听好了,你家养的畜生咬伤了我,这笔账怎么算?”
张三一听,心里叫苦连天:这下子可好了,偷鸡不到蚀把米。我本想趁机勒索他一番,没想到反而被他敲诈了去。
“还有!我的脑袋被你砍伤了,这汤药费是不是该你来出?”
不等张三回答,刘二又向他抛出了第二个难题,并且顺手抢过了他手上的斧头,架在他的脖子上。
张三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吓得两条腿不停的发抖,他连忙哆哆嗦嗦的道:“是……是,刘大哥说的对,这笔账是应该由小人来出……”
“那汤药费还不给我拿来?”刘二不等张三把话说完,握住斧头的手微微一用力,催促道。
张三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痛,知道被斧头割伤了,吓得七魂不见了六魄,他一边急忙伸手去怀里掏钱,一边用哭腔的声音讨饶道:“饶命啊,刘大哥,别杀我!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要侍候,下有体弱多病的妻儿要抚养啊。你可手下留情,千万别杀我啊!”
“废话少说!快把钱拿来,否则老子管你玉皇大帝还是阎王老子,照样砍了脑袋再说!”刘二心里苦笑一声,他其实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张三,跟他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这个张三还真以为他要砍了自己的脑袋,吓成那个样子。
“给。”张三从怀里拿出一吊铜钱,递给刘二。
刘二接过一看,怒道:“就这么一点你就想打发爷爷我?你当爷爷我是乞丐啊?”
“刘大哥,你看我一身穷酸的样子,身上哪里带有什么钱啊?这一吊钱还是我准备到城里给老母买药的呢?这下子可好了,给了你,我家那病重的老母亲可怎么办啊?”张三说着,眼睛红红的,快要哭了。
“少来这一套,快把钱都给爷爷我拿出来!”刘二脸上的神色不变,架在张三脖子上的手反而轻轻的在脖子上刮呀刮的,吓得张三马上又从怀里拿出了一锭碎银。
“刘大哥,就还有这么多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这钱真的是替家母买药治病的,你看能不能给我留点……”张三楚楚可怜的说。
“不行!”刘二对张三哈巴狗似的的可怜表情视而不见,依旧一副冷漠的样子,大怒道:“快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老子拿出来!”
张三急了:“哎呀!我的老祖宗啊,小人身上真的没钱了,你就放了我吧?我家老母和妻儿还要等我卖了这担柴换些米回去开饭呢!”
刘二白了他一眼,把手伸进他怀里,摸出了一吊铜钱跟一张纸,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肠鸡肚被识破,张三张大的嘴立刻闭上了。
刘二将那一吊铜钱放进口袋,又打开那张泛黄的白纸看了看,原来是一张药方,上面写着诸如“当归,何首乌、枸杞”之类补气益血的药名还有其他自己不认识的药名。
刘二将药方递回给张三,淡淡的道:“看你不像说谎,家里真有个生病的老母亲。你是个孝子,老子敬重你这一点。老子也不是没有心肝的人,还知道百行孝为先的道理,这吊钱就给你抓药替你老母治病吧。”
刘二说着,果真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递给了张三。张三证了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他也没多想,一手就抢过来放进自己怀里,他还真有点担心刘二突然间会反悔。
刘二收回架在张三脖子上的斧头,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张三突然大声道:“张三!你给老子记住了!看好你家的疯狗!如果下次再让老子碰到的话,老子一定宰了它!”
刘二说完,突然将手上的斧头一掷,那斧头呼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在地上呻吟的黑狗面前一寸远的草地上噗的一声没入地里,扬起一阵灰尘,吓得那黑狗“嗷呜”的惨叫起来。
张三看到这惊险的一幕,也替爱狗捏了一把冷汗。等他回过神来时,却看到刘二一拐一瘸的往姑苏城方向走出一丈远了。
刘二没走多远,突然从路边的田里冲出了一个穿灰色长袍的少年,怀里抱着两条番薯,朝刘二那边飞奔的跑去。那少年身后不远处,一个身材肥胖的村姑,手里拿着一条竹竿,追了出来。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那村姑一边朝少年追去,一边杀猪似的大喊大叫。
少年听到村姑的喊叫声,反而越跑越快,间中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谁知道他就这么一回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撞在前面的刘二身上,两个人同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