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是一大片碎石铺成的空地,是农忙时节用来堆放作物的,一些需要晒制的作物也会放在此处曝晒。此时并非农忙时期,一群小孩正在空地上追逐打闹。见到李成风站在村头,纷纷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李成风摸了摸鼻子,前身出去三年前出去一直未归,这群孩子不认识自己也是正常。想了想,也不再呆站着,抬腿朝家中走去。
村子较小,几十户人家错落有致,李成风家在最南边的山脚下。踏着结实的泥巴小路,李成风心中有些忐忑。
走着走着,不多时,一座土墙草顶的房屋落入眼中。土墙颜色有些暗,显然年份已久。屋顶的茅草颜色鲜亮,看着覆盖上去并不久。屋外是一圈栽种的刺树,算作小院的篱笆。
院内左侧外围搭着木架,茅草破布包裹,是间茅厕,内围靠近房间处是厨房。中间空地栽了些不知名小花正朵朵开放;右侧院内有竹竿搭成藤架,一些丝瓜藤蔓攀附其上,藤架下垦了几块地,种了些青菜。靠近房间处有一口水井,一个中年妇人正在一旁洗着衣服。
妇人满头头发后绾成髻,一只木簪将其固定。脸盘有些大,粗糙的皮肤久经风霜,眼角处皱纹满布,一看便知是常年劳作的人。身着青衣有些破旧,经水洗得有些褪色。青衣外罩着一件灰旧围裙,围裙沾满油渍。
妇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同门口的中年汉子交谈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内容。
汉子面容干瘦,一身破旧麻衣上多处打着方形补丁,头发蓬乱束于脑后,头顶处头发稀疏隐约可见头皮。此时他正蹲坐在门槛上,一只手拿着青竹竹根雕制的烟杆,另一手拿着一根点着的茼杆制成的曲莛子。身前放着一只低矮板凳,板凳上一张叠得方正的油纸里放了些土制烟草叶。
汉子时不时美美吸上一口,待烟草燃尽后敲掉烟叶,再从油纸内捻起一撮烟叶填充烟杆,用曲莛子点着,眼睛望着将黑的夜幕发呆。
汉子正是李成风的父亲李海,妇人则是他的母亲陈云芳。
李父抽着旱烟瞅见院门口站着的李成风,天色有些暗,一时疑惑不太敢相认,到是李母顺着李父的目光看到李成风后认出了他,目露惊喜。
“风儿,你怎么回来了!”李母慌忙放下衣服,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起身打开院门,伸手抓向李成风手臂想将他领进门去。
李成风眉毛一皱,手臂不着痕迹的偏了一下。李母一愣,不再去抓李成风手臂,只是打量着他,笑得眼角满是皱纹,道:“三年不见风儿长大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屋歇歇。”
说罢先进到院中,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笑脸,李成风心绪复杂。跟着走进院中,应道:“刚到村不久。”
儿子真的变了,李母心有疑惑,仍却唠叨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接着赶忙走到门口,朝着一旁门口杵着的李父笑骂道:“儿子长高长壮了,不像你,又矮又瘦,跟个瘦皮猴儿似的。”说完又加了一句:“你进屋招呼一下风儿,我去弄饭菜。”
记忆中的李父老实敦厚,嘴有些钝,不太会说话,所以家中常是李母做主。不过看的出来他还是很高兴的,烟杆早已搁在一边,眯眼微笑着上下扫视李成风,李母说他他也不做声,乐呵呵的就朝屋内走去。
李成风随李父走进屋中,屋中摆设简单,靠墙长案上摆放着几个灵位,屋子正中放着一张方桌,几条矮凳靠墙放着。李父点燃了长案上的油灯,又端了两条矮凳摆放桌前,自己坐了一条,示意李成风坐另外一条。
将木枪靠墙,包裹在桌上放好,李成风才弯腰坐在凳上。矮凳有些凹凸不平,坐在上面感觉屁股有些硌得慌。李成风转首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与李父笑眯的眼睛对上,大眼瞪小眼。
“咳咳”李成风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开口问道:“爹,这些年你们过得好吗?”
李父笑着点了点头,应道:“挺好。”
“……”李成风好不容易打破沉寂,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父挠了挠头,道:“你呢?”
“我也过得挺好。”李成风回道。
李父微微颔首,不再言语,只是一直慈爱的笑着打量李成风。看着他的目光,李成风眼中有些湿润。
明明是知道自己并非他的儿子,此刻却觉得两人的心距离如此相近,这是血脉相连的感觉,李成风有些动容。
看着儿子眼睛微湿,李父眉毛一拧,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轻易流泪。”
“嗯……”李成风拂袖擦去眼中泪光,面带笑容,这时发自内心的笑。
李父点了点头又开始闷坐着,这时李母也从厨房出来走进屋中,笑道:“别听你爹的,他不会讲话。”
李父眉毛一挑,不做退让:“男子汉的事你们妇人别管。”
这时李成风赶忙说道:“爹娘你们别吵了,孩儿长大了,这些事情自己明白的。另外,我带了些东西回来。”这也是他发自内心的称呼。
说罢打开两个鼓胀的包裹,其中一个包裹满是各种水果,另一个则是四件针织的衣衫,拿起衣衫分别递给他们,道:“爹娘,你们试试。”
“回来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啊!”李母笑道,眼中的惊喜却丝毫包藏不住,看的出来很是欣喜,伸手接过衣衫在身上比划。
瞥了李父一眼,笑道:“风儿可比你有出息多了,你这辈子才给我买过两件衣服,风儿一回来就给我带了两件。”
李父是笑了笑,也不生气,应道:“应该的应该的。”眼中也满是笑意。
比划完后,李母满意的将衣服搁在桌上,疑惑的看向李成风:“风儿,你自己没买衣裳吗?”
李成风抓了抓头:“忘了。”当时只是愁着不知如何面对家中父母,真的是忘记了。
李母欣慰,眼睛有点红,道:“风儿长大了,更懂事了,以后不要只顾着爹娘,自己也要顾着,知道吗?”
“哦……”李成风应着,脸有些烫。
只是李父有些疑惑道:“风儿,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吗?”李母也接着问道:“对啊,不是听说四海门十年归家一次么?”
说到这里,李成风的心咯噔了一下,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苦笑道:“爹娘,孩儿不孝,是被四海门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