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在学生们的拨指间一点点过去。在整齐的步伐里,在嘹亮的军歌声中,大家对有节奏的军训生活不再如先前抵制,怨声少了。人就是这样,当某件事情从陌生到熟悉,渐到适应的时候,一切就成为习惯了。习惯的东西,再说三道四就失去了意义。在这些日子,有同学晕倒,有同学感冒,好了,又继续归队,这应该就是锻炼。十八年来,每个人总是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着,缺席的课何止一两堂。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似乎也沾染一两滴军人的气质。更多的时候,大家还以‘伪军人’打趣、自居。默然发现,那迷彩服穿在身上,真的蛮帅。女生,飒爽英姿;男生,阳刚果敢……在这个绿色的军营,过得很辛苦,也过得很优雅。这里,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充满了青春的赤诚和热烈……”(摘自蓝青青的日记)
军训的最后一个项目是野外求生训练,为期三天,训练的地点是在距军区约二十里的天岩山。
出发前的那天晚上,各团团长特许训练的大学生自由活动,这下乐坏了这帮五分驯服的学生。夜色漫漫,营灯闪烁。暂时解放的大学生三三两两,散步的、席地而谈、静赏夜色的,军营里确实没有什么可玩的。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林文卧倒在草地上,翘着腿过歌瘾,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唱过歌,快把她逼坏了。
“文文啊,你唱的真好。”因为青的关系,加上林文开朗的性格,索然和林文也很要好。听文唱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自己也跟着小声哼起来,不过她觉得比文的声音逊多了。
“嗯,音色真的很美,如清晨花开的声音。”青也赞同索然的话。
“真的?”林文腾地坐了起来,见两个人都点点头,笑着骄傲的说,“当然哦,我是学音乐的。”
“飘飘然了。你还真是一点不谦虚。”
青有些故意洗刷文的意味。
文并没接茬,似乎想到别的什么。
她双手展开揽住青和索然的肩,低声说:“今天打水的时候,听有人在议论,说有一个女生跟教官好上了。”
“真的假的?”索然道,“不过,那些教官和我们一般大,穿着军服,也蛮吸引人的。”
“哪位教官把你也吸引了?”文哪能放过这个调侃的机会。
“去你的。”索然轻推了一下文,“你都想什么。我只是说句公道话而也。青青,你为我说句话。”
青正想说什么,见很多人往她们前方跑。“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过去看看”
她们到的时候,也围了好些人,三个人好容易从人群里挤了进去,原来是一个女生正在跳街舞。
“陈思雨!”文吃惊地喊了出来。
“你们认识?”索然问。
“嗯,一个寝室的。她和文文还是一个系的。”青解释着。
陈思雨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朝这边甩来一个媚眼,又继续high。
没想到她还会跳街舞!喜欢音乐的人,也不会讨厌舞蹈,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然而,当文文瞧见陈思雨极为夸张的化妆,忸怩的肢体以及轻佻的表情时,有一种做作的恶心,一下子仿佛是觉得一个小丑在眼前晃来晃去。
蓝青青更注意的是守在音响旁边的女生。只见她只穿着T恤,将迷彩外套拴在腰上,一副嘻哈味,长得也算漂亮,卷曲的棕黄头发,垂在脖间。让人不怎么舒服的是那双丹凤眼,很美,却过于凌厉,高傲且目中无人,周围好几个女生围着她说着什么,而她爱理不理的,特别是瞧陈思雨的眼神,鄙夷得恨不得把对方埋进土里的味道。青哪会想到,这个高调的女生日后和她的牵连。
人群里有一位特殊的看客,说他特殊,是因为他是唯一的男性观众。A大新生男女是分团训练的,男女混搭的几率是零,除非特殊的情况。所以,这个男观众身份应该比较特殊吧。他,高高的,除了眼睛像地缝一样窄,其他四官也挺标致,只盯着陈思雨,而陈思雨的秋波也频频往他的方向送去。索然无意中发现他,指给青和文看。
后来,陈思雨的动作是翻来覆去的重复,然而人群的兴致依然很高。三个人觉得没趣,索性退了出来。
第二天,天空还辨不清颜色。A大的学生就在指挥官的带领下,背着、挎着,一身累赘的上路了。部队里面一向对男女平等的理念执行力度很大,却也有例外的时候,队伍的出发仍然秉承了女士优先的原则,女生在前面带路,男生跟在女生屁股后面,浩浩汤汤,不细究真有红军万里长征的悲壮。
刚开始,大家唱歌嘹亮的军歌——“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步伐整齐,士气十足。可是好景不长,很快队伍就像打了场败仗一样颓废起来。
“请问教官,要到了吗?”
“已经走了四分之一了,只剩下四份之三了。”
教官的回答是杀人不偿命的那种,队伍失落感暴增。
“振作起来!前进!”
天空的色彩越来越强烈,学生们的表情越来越枯萎,起初的雄赳赳气昂昂转眼浮云。
“我的脚准气泡了。”韩东垂着脑袋说。
“妈哦,我全身都汗湿啦。”后边的徐虎抱怨道,“那汗味真让人恼火。”
汗水漫延进了轩的眼睛。轩不得不摘下眼镜,用手背揉揉眼睛,继续戴上。听到徐虎的话,他无奈的说:“你呀,应该投胎做女生的。”
“为什么?why?”
“女生的汗是香汗啊。”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气氛稍微伸了伸腰。
“笑什么笑,前进!”教官的腔调总是蹩脚的出现。
汗湿的头发,汗湿的背心,发酸的腿,隐隐作痛的双脚。这一切,对蓝青青来说,是坚持,也是多么的糟糕!幸好有它陪着。她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那朵“玉兰”,嘴角自是泛起笑意。
林文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的青,闻了闻自己的迷彩衫,一脸无辜样。
队伍的速度在放慢,每个人都很疲惫,从兔子的兴致到了乌龟的沉重。
教官们也改变了姿态,从命令、训斥到不断的鼓励大家坚持再坚持。说话的人总不觉得累,但实践的过程是艰难的。
好容易到了天岩山,队伍里活跃起来,好像疲于赶路的人终于看到了歇脚的人家。然而,这种快活是长了翅膀的,转瞬就飞走了。望着高高的山峰,蜿蜒的山路,大家的心情有种被玩弄的痛。
“大家原地休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候,登山。”
“青青,你看。”索然喝了一口水,推了推坐在旁边的蓝青青。
原来是昨晚看陈思雨跳舞的男子,他是教官?难怪了!正和陈思雨偎在一起聊得不亦乐乎。这时,那教官,就称“小眼睛”吧(因为他的眼睛确实很小,一条直线似的,能看清这个世界真的是奇迹),从上衣兜里掏出雪白的手帕递给陈思雨,陈思雨接过手帕边擦汗边盯着“小眼睛”,两个人笑得很暧昧。难道林文听到的传言是指他们?
“真恶心!”林文见此一幕,不客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