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斯婚恋家庭生活片断
结婚举行婚礼,自古如此,大凡很少有例外。尤其在八十年代的今天,许多青年人更为看重这个结婚仪式,大多情侣的婚礼仪式极其隆重,花个千几八百的,是个小数目,有的那个讲究气派,令人吃惊。
然而,着名喜剧影星陈佩斯却连个婚礼仪式也没举行。结婚登记后,他的爱人王燕玲把她在集体宿舍里的行李用品,陆陆续续用自行车驮到陈佩斯在八一电影制片厂的一间小平房,便过起平平常常的夫妻生活了……
名气不小的陈佩斯搞对象的经过,着实有些出人意外。在影坛闯荡几年后,他结识的女孩子不少,可从没有往谈恋爱上想,即使个别女孩子有这个意思,他也总是避得远远的。至于父母与几位朋友为他牵的线,他全婉言谢绝,一个也没去见过。他似乎对“介绍对象”的方式有本能的反感。可神差鬼使,有一回的随便应付,却定下了他的终身大事。
1981年春节前的一个晚上,一位结婚不久的同事的妻子邀请佩新等三位小伙子去她家玩。这是一位热心的嫂子,见周围的任何一个“光棍”,便忍不住非要帮人介绍对象,当“红娘”不可。
“今晚要讨论我的戏。”佩斯推辞道,“我哪能缺席呀?”
“哎,晚点去开会嘛。”嫂子盯住不放,“你非得上我那去一下不可,哪怕露一露面也行。”
没辙,佩斯只好顺从。进得门时,见三位着军服的陌生姑娘坐在那里。另外,还有两个男青年在场。佩斯一愣,明白了,这是“红娘”的精心安排。他无心久留,逗趣几句,便起身溜了。
“那晚坐在沙发那边的那个姑娘,你有印象吗?”过了两三天,红娘见着佩斯问。
“有,有。”其实佩斯只呆了十来分钟,应应卯而已,根本没有仔细注视过哪个姑娘,而且三个女孩全穿军服,似乎全是一个模样。他随意扫了几眼,都是圆圆的胖乎乎的脸蛋,哪里分得清谁是谁呀。不过。心想不能叫嫂子失望,便胡乱蹦出这个字。
“有什么呀?到底怎么样呀?”
“眼大,耳大,鼻直,口方。福相!”佩斯如同做即兴小品一样,又甩出一句话。跑了。
嫂子心中纳闷起来,不清楚佩斯这话的意思。
“他说‘福相’,倒是中意不中意呀?”嫂子在她单位的办公室里与同事唠叨起来。
“这不很明白嘛,佩斯许是愿意,又不好意思直说。”同事搭腔道,“你这么傻呀!‘福相’可不就是喜欢她嘛。你把那女孩的电话给他就是。”
过了些日子。佩斯又遇到嫂子。
“佩斯,今晚有个参考片,你来看吧。我有个老同学,你帮我摇个电话,也请她来看,好吗?”
“她是谁呀?在哪?”佩斯奇怪而狡黠地问,“嫂子,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直肠直肚的嫂子说,“就是那晚上你见过的那个姑娘。她叫王燕玲,‘307’医院的护士。”
“这--我管不着。”
“求你啦。我可忙哩!实在没时间。”
佩斯不得不点头同意了。
“喂,王燕玲吗?”佩斯在电话上问。
“你是谁呀?”
“我姓陈。”
“哪个姓陈的?我不认识。”
“八一厂的。”
“唔--”王燕玲终于想起是陈佩斯。
电影散场后,已是晚上九时多。八一厂与“307”医院均在北京西郊较为偏僻的地方。
“这时已没有公共汽车了。”嫂子说,“佩斯,咱俩一起用自行车送小王回去吧。”
佩斯甚为尴尬,明摆着,嫂子是在逼他“就范”。可他实在没往那去想!
“这--我--”
“什么这我!你好意思让我们两个女的去闯夜路?再说要是我一个人送她去后,一人回来,路上出点差错,你负责呀!”嫂子故意威胁他。
佩斯语塞,没话可说了。可嫂子更“鬼”的还在后头呢!还没出得厂门,她又变出“新花样”来。
“唉呀,我的车轮胎没气了。”她又在“做戏”了,许是早就有意把“气门芯”给拔了。
“嫂子,我明白了。”佩斯心想逃也逃不了了,不如大大方方跑一趟,交个差就完了,“我把她送回家就是。”
夜色灰茫茫。寒气冷兮兮。远近都是空荡荡的田野,寂静得有些叫人心里发毛……
一路上,两人没话可说,却硬要找话题。
“你们这些影星都小有名气了。你拿名气怎么看呀?”王燕玲问。
“那当然,谁有名气,难免得意。但是,有功底的人就不这么样……”佩斯心想,对方不知把他们这些演员都看成什么样子呢?
“你们是不是一年到头老在外面拍片呀?”小王坦率得真有点儿愚蠢,“演员是不是生活上都很随便,男女……”
“胡扯!放屁!”佩斯一听,火冒三丈,“啪”地从车上跳下来,真想把小王撂下,一走了事。可一想这里黑茫茫的,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交代?算了,还是硬着头皮送到她家,拉倒。他又跃上车,拚命紧蹬车,巴不得快点赶到目的地,卸下这个叫人恼火的“包袱”!
小王心里也挺别扭,翻江倒海的。要不是深夜没车,她肯定会跳下这“二等仓”。她默默坐着,心里倒慢慢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不合适。不过,激出佩斯的这句话,倒也证明了他的为人正派……
“前面过铁路,一拐弯,便到了。”王燕玲平静的话音,好象刚才根本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她倒挺会忍!”佩斯在心中琢磨,“我发那么大的脾气,她却没事。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女孩子。能容人,不易。她与别的姑娘不一样。定了!她肯定是我的老婆!”
两人慢慢又和缓地对起话来。到得小王家门口,奇迹发生了。一个没挪脚步进屋去,另一个没推车子往回走。又站在夜色里继续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喂,你会喝酒吗?”佩斯问。
“还可以吧。”平时虽不大拿酒杯,可在医院里当护士,天天与酒精打交道,闻多了,闻惯了。
“哪天我请你喝酒去!”佩斯说,“这星期天到我宿舍来玩吧?”
“好。”
星期日上午。王燕玲如约来了。她敲开门时,佩斯正趴在写字台上写着什么。
“你自己先找点什么事做吧,”佩斯头也没抬,“我这还没完呢。”好象不是他请来的客人!
小王倒没计较。捧着一本英语课本,自己埋头读了起来。
双方一个写着,一个读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偶尔搭一搭腔。话语不多,可彼此却觉得心儿挺贴近,脉脉相通,好象认识了好久的老朋友一样,一点也不客套。真有些怪!
“哦,你吃几顿饭呀?”中午早过了,粗心的佩斯才想起自己星期天是吃两顿饭的,不知小王呢?
“三顿。”
“好,我去买吃的。”佩斯跑到街上买回来两只面包和两瓶啤洒。
下午。
“四点啦。你去吃饭吧。”小王想,两顿饭的时间到了。
“你呢?”
“我回去。”
“不不。我们一起吃。”他又奔出门去,到街上买回来的,还是两只面包加两瓶啤酒……
两个人你来我往,脾气相投,心心相通……
一年后的春节,他们结婚了。
王燕玲是部队干部的女儿。1957年出生,小佩斯三岁。她生性温顺细心,是典型的“护士型”女性,对佩斯的关心照顾周周全全,叫他挑不出什么毛病。佩斯平时对女人是很刻薄的,往往什么事也不让着她。有时心里不痛快,还要对小王吼几声。可妻子并不在乎,不搭理他就是,过一会儿,他便觉着错了,又来赔不是……佩斯每年总是二分之一甚至是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外拍片或演出,把整个家撂给小王了。在家时,妻子也是什么家务活都不让他干的。
1983年,佩斯在青海拍影片《出门挣钱的人》时,由于生活条件差,体质不好,染上了肝炎。回京后,妻子如同“主治大夫”一样,对丈夫百般照看护理,安排治疗,让他多吃各种蔬菜、水果、鸡蛋等高蛋白低脂肪的营养食品。佩斯边洽疗,边工作,没一年,身体便康复了。
小王从小就很有独立生活能力。她把这个家料理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有一年,佩斯外出拍片几个月回京,一踏进家门,见原来简陋的小平房,摆设得华丽而又清雅,充满艺术气息,辉映出一片彩光,叫他喜得眉飞色舞。紫褐色的罗马尼亚组合成套家具,配搭淡米黄色带暗花的墙纸及红花纹的胶皮地板,加上清亮闪光的钢琴,真是一间令人心悦神怡的卧室!
“真能干!”丈夫对妻子治家才干佩服得五体投地!
佩斯虽然常有外务,可他心里总惦着这个小家,惦着妻子。有他的诗词为证:
踟躇,回顾,芳菲红绿,弱抑依依,痛蛾泉使人迷。回羁,总有人牵衣。
车旅马天涯棹,催人老,图个名声闹。混喧尘,负青春,昏昏,误了倚楼人。
这词,写给妻子,也写给自己。自嘲,恋人……
佩斯的书法不错,对古诗词颇有探索,这是多年刻苦勤学的结晶,而他搜集收藏钻研古钱币等文物的兴趣,却是在一次意外的发现中萌生起来的。
有一回,到四川彭县废品站拍外景时,佩斯见柜台上摆着一只精致小巧的古锡灯和一个水烟壶,造型美观古朴,显然是个珍贵的古物。
“你们把这些送哪?”佩斯好奇地问。
“送工厂去化了。”
“太可惜!”他没多大把握地提了个要求,“我能买下来吗?”
“可以。这种废品我们这里还有。你到后面仓库里挑去吧。”
随管理员进得仓库一瞧,把佩斯乐坏了。什么庙罄,古铜镜、法师银铃,铜钱古币……叫他眼花缭乱!
自此,收藏古币等文物便成了他的癖好。
1987年春节刚过,佩斯随中央广播艺术团曲艺团(1986年他从八一厂调进此团)到山西省的雁北地区巡回演出。他早听人说过,此地区有不少古钱币流失民间。走到哪,他便利用演出空隙到那里的废品收购站寻访,求人家,翻仓库,收买古币。有一天,他约同姜昆一起到平鲁县的一个废品收购站。
“昨天,刚从我们这里拉走一车古币铜佛什么的……”收购站的同志说。
“追!”佩斯与姜昆按人家的指点,直追到大同市收购总站。
“这些东西直接送到太原冶炼厂去啦……”
他俩把腿跑断了,还是扑了个空。佩斯说,要不是得马上赶回驻地演出,他们真会追到太原去的。
“你们就这么喜爱那玩艺儿?”收购总站科长见两个笑星如此这般有趣,就说:“我送你们每人一枚‘正相通宝’和一枚‘崇宁通宝’吧。”
在应县,别人去参观木塔古迹。他们却往废品站奔,把那的仓库里翻个底朝天。
“我家里有好的,送你们几枚。跟我去取吧。”收购站的一位女同志说,“这玩艺儿,这里人家大多都有,因为在为老人送终时,得用它去垫棺材的四角,也叫压棺钱。这是传统习惯。一般,人家也是不愿意拿出来的……”
这女同志把她家女孩子做毽子踢的四枚“宣统通宝”分别送给了佩斯与姜昆。这种“通宝”是极小的钢币,据说宣统年间,只在北京与大同铸造过。
现在,佩斯已收集到一些较为珍贵的古币,如汉代的“半两钱”、“王铢钱”,日本的“宽永通宝”及另外一些其他古文物。从开始收藏起,他便抽空跑到书店,买来有关书籍,仔细研读,对收藏品精心研究。有些古币几十枚锈成一团,他小心翼翼地剔去土锈,轻轻分开,修整得干净明亮,分类收藏,认真做研究笔记。他的业余时间除了练书法,读诗词,练歌喉外,不少就花在这些老古董上……
妻子小王,十分理解支持丈夫。她明白这不仅是一种爱好,而且是一种事业。她竭力为他创造研究条件,帮他做辅助工作。佩斯每天的活动安排很多,她每每逐条记了下来,提醒他办,或帮着他办。
“佩斯有那么广泛的必趣爱好,你呢?”在他们家做客时,我随便地问王燕玲。
“她呀,兴趣多着呢!买菜,做饭,洗衣服,搞卫生……哈哈哈。”生活中也风趣得很的佩斯,抢在头里诙谐地回答说。
“爱看书。”小王向丈夫投过去一瞥嗔怪的目光,温柔地笑了笑,“再忙,我总要挤时间读点书。我对文学艺术没有什么底子,可我爱听佩斯讲他们的演出和拍片的事。他也爱与我谈……”
“她还爱当我的秘书!”佩斯又幽默地插句话进来。
真逗!细想起来,这对年轻夫妻的生活,真是平淡而不平常,小家庭溢浸着趣味,温馨、宁静、安定、和谐、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