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喝了很多酒,尤其安绯然,夏景康,和南宫燃。
后来南宫凛也来了,南宫燃的未婚妻。
一个很活泼的女孩,水蓝的长发,正好和南宫燃的一头火红碎发遥相呼应。
她拿着酒杯,扬声一杯杯地跟他们碰杯,他们也一杯杯地喝下。
南宫燃看她的目光那么温柔,不是在外人眼前的那种温和,而是彻头彻尾的——温柔。
她看他的目光也那样温柔,丝毫不复在外人面前的大大咧咧。
安绯然低头轻轻地掩嘴笑笑,年轻,真好。
……
“今晚夜里就要走了么?”
安绯然披着大氅,平视前方。
“恐家父在神州等得急了,再者,时间也紧,神州那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今夜还要紧着时间赶路,小主吩咐的事情我会办好,且放心。等到下次再叙。”
他顿了顿,望了一眼夏景康,继而道,
“那我和凛就先行一步,众位且留步,外头夜凉。
凛,我们走。”
“一路顺风。”
墨郁浅笑着客套一句。
南宫燃看着他点点头,便和凛转身离开众人视线。
……
待那两个身影在茫茫大雾中彻底消失,安绯然转身。
“……回罢。”
那声音无比疲倦,却又平淡,言罢,不待众人开口,便迈步离去。
宴厅一派狼藉,到处是残渣,桌上是倒掉的酒杯和还淌着酒液的倒下的酒瓶。
她侧了侧头,是墨郁的方向。
“你且先出去。”
顿了顿,又道,
“你们也是。”
后者说的是一起为南宫燃,南宫凛他们践行的一干人。
夏景康在原地站着,未挪动分毫,他知晓,她有话要讲。
墨郁是最后出去的,顺手将门带上。
安绯然摸索着要拿酒杯,夏景康给她倒上,却又按住她手,
“别喝了,你胃不好。”
安绯然挣开,他未用多大气力,他的手从她晧腕滑落,滑落在黑色宴桌上已经歪斜的西式暗红桌布。
她顺手端起酒杯,一口下肚,舐了舐嘴角,薄唇一抿,操起水晶杯就朝他头顶砸去。
‘砰——’一声脆响。
她的巴掌也紧跟着,脆生生落下。
夏景康不动,他丝毫不觉得痛,只是觉得心脏那里,抽搐着,痛极了。
他闭了闭眼,不言。
她不会傻到像他那样问‘你竟不躲’这样的傻问题。
——傻极了的问题。
她哭得不像她了。
像个泪人儿。
当然,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自己的狼狈,堪比现场这一片狼藉的极端狼狈。
然而可笑的是,即使有,她也看不到。
她是个瞎子。
是啊,她是个瞎子,眼瞎,心也瞎。
“你骗我……”
她声音抑制不住地颤。
“哥哥现在根本就不在亚特兰蒂斯!族人留给我的记忆,封印我的记忆,我都还记得,你骗我,X对我的记忆作休整的事情,根本就是……假的。”
许久,夏景康轻轻开口。
“不,我没有骗你。族人确实封印你的一部分记忆,留给你了一些记忆,但是,X也确实对你的记忆作了休整,起码在这一方面,请你相信我,可当时过程中出了岔子,
你的其余记忆受了干扰,甚至于破坏了封印,你的一部分记忆彻底丢失,铭帘当时正在从神州赶回来的途中,X在这件事情隐瞒了他,还是他的属下传书给他,但当他回来时,已然来不及……”
“X为什么要隐瞒哥哥?”
她的声音带着质疑,带着逼问。
“私自运行程序是不合规矩的,必须经过委会的商议,而X,事先并未通知他,甚至于,或许,如果不是那位他的心腹,他不见你,根本发现不了,那次他和X甚至差点到了撕破脸的地步……
后来他赶回神州,得知还能补救,又巧遇了一位名作‘亚当’的智者,这才回了E城,浅溪,信我……信我……”
最后两字几近喃喃,带着不可掩的,那份几近恳求。
她毫无生气的眸子动了动。
“……真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