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不信你,可你要体谅我做娘亲的一颗心。”卫青鸾紧紧抓住苏影青的手臂,使劲摇头。苏影青点了点头,叹了一声,却没说什么。卫青鸾反手抹了抹眼泪,又转过身,从枕头下摸索出一个丝绸的袋子,塞进苏影青手中,又紧紧地握住。
“这东西还望苏姑娘收下。当然,这并不是方才那意思。”卫青鸾急急道,她生怕苏影青误会,连忙解释,“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嫁妆,是京城的一处铺子。虽然不大,每年却也有些进项。后面又连着一处宅院,算是一些资本。皎儿还小,我不知道可以托付给谁,原本是想悄悄地送于皎儿,却又怕她还小,被人哄了去。苏姑娘,我觉得你却是信得过的。”
既信得过,方才又何必要以那金子来试探?苏影青只觉心中发堵,但看着卫青鸾脸上神情殷切,又想到皎儿的可怜处,她还是将荷包收了下来。她温言道:“这东西我会帮皎儿保管好,待她成年会交付与她。但不知这铺面是尚在经营还是闲置着?商铺管事又是如何行事?”
只见卫青鸾摇了摇头,说道:“我远嫁邺城,身子又弱,那处铺面便租赁给了隔壁的药堂,三年会遣人收一次租金。”
苏影青松了一口气,既然不需要自己去插手经营,麻烦的事也少了许多,如此也没有太多利益牵扯。将来只需自己将这东西交还给皎儿便是。苏影青说道:“大少奶奶,不如将蒲嬷嬷同皎儿一同叫进来,将此事交代清楚,也好做个见证。”
卫青鸾却拒绝了,她说道:“无需见证,你只管帮皎儿拿着便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她已经选择了相信苏影青,那又何苦枉做小人?更何况这并非是她给皎儿留下的全部。
苏影青见她如此说,也不多推辞了,将那荷包揣进了袖中,郑重拉着卫青鸾的手,说道:“大少奶奶你放心,我必不负你的托付。”卫青鸾听得出她言语至诚,感激地点了点头,脸上也绽放出了一丝微笑。苏影青见她甚是疲惫的样子,又说了几句话,便要告辞。卫青鸾也未曾多留,只高声将蒲嬷嬷唤了进来,让她送苏影青出去。
蒲嬷嬷方才听得屋中声响,想要进门来看看,却又想起卫青鸾的嘱托,忍住了没有进屋,此时听得卫青鸾呼喊,赶忙走了进来。石榴没有得苏影青的吩咐,却没有进门,照旧守在门外。
“蒲嬷嬷,待我去了,你将来带皎儿多到苏姑娘处走动。凡皎儿有什么事,都需告知苏姑娘。她是皎儿的干娘,将来自会待皎儿好。”卫青鸾淡淡吩咐道。
蒲嬷嬷闻听此言,神色惨然,唤了一声“大小姐”,便泣不成声。她是卫青鸾的奶嬷嬷,抚育卫青鸾长大,感情深厚不下母女,现下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自是难过。卫青鸾说了一句:“嬷嬷,你便依着我吧。”这句话又将蒲嬷嬷的泪水催了下来。她拉起袖子拭了拭泪水,转身跪在苏影青身前,磕了两个响头道:“苏姑娘,我家小姐便托付与你了。”
苏影青哪里敢受这礼,忙起身偏了过去,又将蒲嬷嬷从地上扶起,说道:“我并无多大能力,唯有一‘信’字耳。大少奶奶、蒲嬷嬷,你们便放心吧。”卫青鸾知她暗指那铺子的房契一事,含笑点了点头。
蒲嬷嬷服侍卫青鸾睡下,又将苏影青同石榴送到了桐花院外。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如何分说,欲要开口,却又泪如雨下。苏影青见她老泪纵横,便掏出帕子为她拭了拭泪。蒲嬷嬷推之不及,便将这帕子拿着,又抓着苏影青的手,说道:“桐花院中人心惶惶,又有小人在大少爷跟前作祟,大小姐她也是为皎儿小姐操心,还望苏姑娘你费心了。”苏影青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石榴,说道:“蒲嬷嬷记住这丫鬟,将来有什么事,我会让她来寻你们。你们若是有事寻我,也可寻她传话。她叫石榴。”蒲嬷嬷大睁了泪眼,将石榴好生看了又看,点了点头。石榴默默地给蒲嬷嬷行了一礼。
苏影青今日过来,却未曾见过皎儿,便向蒲嬷嬷问了皎儿的去向,一路寻了过去。原来卫青鸾担心自己说的话被皎儿听见,徒惹伤心,便吩咐玉果将皎儿带去了花园。苏影青现在虽是小心至极,不敢露面,今日得了卫青鸾的这嘱托,心中沉甸甸的,便想见一见皎儿。
到得花园中,远远地便看到皎儿蹲在花圃之中,手上摘着鲜花,口中念念有词。玉果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片荷叶,为皎儿遮着清凉。苏影青悄悄走过去,听到皎儿口中念的却是:“这一朵送娘亲的眼睛,这一朵送娘亲的手,娘亲的病快点走,快点走……”
“皎儿。”苏影青轻轻唤了一声。玉果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心中思忱着这是何人。皎儿却已认出了这声音,惊喜地站起身,手上掐着肥嫩的大花朵,向苏影青身上扑过来。苏影青一把揽住了皎儿,将她拥在怀中。皎儿却将拿着花朵的手高高举起,生怕压坏了花瓣。
苏影青蹲下身,问道:“皎儿可是给你娘亲摘的花?好美啊。”
皎儿点了点头,脸上挂满了笑容,将花送到苏影青鼻尖,奶声奶气地说道:“苏姨姨闻闻,这花香吗?我将这花放在娘亲屋子里,省得娘亲只闻见药味。”苏影青深深吸了一下,点头道:“香,真香。”
皎儿却嫌苏影青戴着的帷帽碍事,伸出小手要将帷帽掀开,幸得这帷帽经过小娥的改装,加了内层,哪是小孩一手便能掀开的。皎儿这下更是好奇,扭着身子要将苏影青的帷帽摘下,说是想看苏姨姨的脸。苏影青哭笑不得,只得宽慰皎儿,说是自己生了病,见不得风。皎儿一听,心头却紧张了起来,问道:“苏姨姨也生病了,同我娘亲一样吗?那我以后岂不是见不着苏姨姨了?”
苏影青摇了摇头,将皎儿揽在怀中,宽慰道:“苏姨姨平日里都在家中,皎儿想要见我随时都可以过来。我也会来找皎儿的。”正说着,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谁允你进谢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