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铭就到达了我们所在的位置。他摘下防灰用的口罩,抱怨道:“我的天哪,地下室脏要命,灰尘到处乱飞,呼吸都有困难。哦对了,你们说什么文献?我看看。”他说着,走到桌案前,带上防滑手套,随意拿起一张纸,看了半天。
“有什么线索吗?”风羽一边问着,随意地翻了翻干净的床铺。
他摇摇头,说:“有的地方能看明白,有的地方完全不懂。大概是讲的这个世界的生物器官结构和生理状态。我想想……大概是研究物种之类的东西。这方面没有涉猎过,我也不懂。”听了这话,四九感觉有点失望,便提议说:“要不然这东西得带回去看看,找个明白人问问?”铭和风羽纷纷表示赞同,我也点头表示同意。“说句话啊,小墨,”
“啊抱歉,我点过头了。”
“你白痴吗,你点头谁看得到啊!”风羽满脸黑线,训着我,又打开书橱,“你扯着我衣服,让我们还能知道你存在。拜托,你这样很吓人的!”
“好吧。”我撇撇嘴,去扯他的袖子。当然我知道,我撇嘴他们也是看不见的。
四九把资料小心翼翼地放入透明文件夹,封好口,说:“走吧,没什么好东西了。”
“等等,让我玩一会儿。”我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扭开笔身。
“哈?你捣鼓钢笔干什么?”风羽整理整理袖子,“看不见人,光看得见钢笔在飞,请问是你干的吗?”
“个人兴趣。而且,我觉得这种地方应该没有幽灵。”我笑笑,扭开钢笔,发现里面果然有东西——一张纸。
“诶,好厉害。”铭惊奇称赞,“你怎么知道有东西?”
“都说啦,个人兴趣~”我回到风羽身边,扯住他的袖子,“我就喜欢在钢笔里藏东西,比如珍珠之类的。”风羽哼一声:“怪癖……”话音未落,他的屁股已经被某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写了什么?”铭看看四九手中的纸条,慢慢读出,“我——用——一——生,去——爱——你……?什么意思?”
我哼哼一笑:“这不是你的文笔么,铭君?你俩一个爹生的吗?”
“才不是咧,我独生子好吗。”铭拿过纸条,看了良久,幽幽地说:“这个人的笔迹……和我很像嘛。”诶?很像?
“你写的?”
“不是。”他说完,便陷入了沉默。气氛阴沉下来,时间仿佛凝固一般,让人喘不得气息。铭表情凝重,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风羽看看窗外,若有所思。
四九耐不住沉闷,提议说:“走吧,去别处看看,大不了回头再回来看看这个屋子,如何?”风羽依旧看向窗外,眼睛直勾勾地眺望着远处的一座青山。
“嘿,哥们儿!”我拍拍风羽肩膀,试图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可我发现,根本没用。风羽只是一边远望,自言自语。
啊?他说什么?我听不清。他顿了顿,猛的回过神来,说道:“嗯,走吧。”
四个人默默无言,每个人都揣怀着自己的心思。风羽刚才怎么了?我想了半天,终究不太明白,也不想去问。
终于还是铭打破了沉闷的气息:“刚才那行字,很像我写的。”“那那些资料呢?手写的稿子呢?”四九反问道。
“那些不是我写的,但感觉很熟悉的字体,好像经常见到。”铭说着,抽出一张手稿,思忖着。风羽似乎注意到什么,突然问:“小墨呢?小墨!”
“我在这儿啦,别在意。”我伸手去扯他的衣服,却发现……竟然抓不住?风羽也好像没听见一样,焦急地冲回卧室,一边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明明应该听见了的!难道是我的耳麦坏了吗?“我在这儿!嘿!”我企图让他注意到我,却发现不管是用耳麦还是触摸他,都无济于事。看来,我是真的被特殊的力量隐藏起来了,从世界上被抹消掉了。四九得知找不到我了,着急地往卧室跑去,“呼”地穿过我的身体,铭也随之而去,只留我一个人愣愣地站在走廊上,不知所措。远远地,似乎有个白色的人影在晃动,看不清,或者说,看起来像一团紧凑的雾水。过不久,烟雾慢慢移动,转弯。
我慌慌张张地追过去,却发现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逃了吗?跑的还真快。既然想加害于我,为什么不干脆麻利点儿?想让我从这个世界消失,抹杀我不就得了吗?除非是有求于我,或者别的原因?
我转身再想回卧室的时候,发现找不到路了。往回走的时候,心里害怕得紧,生怕那个想害我的妖精来收我的灵魂。走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来时的路,又害怕阴森昏暗的走廊,于是随便打开了一间屋子,躲了进去。
进去一看,屋子里竟出奇的亮堂,墙上的油灯燃着,似乎是不久前刚被点亮的,玻璃罩还没有热。桌上的油灯壶儿里的油很满,像是刚刚换上的。四周看看,原来是一间书房。两面墙上依着的全是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满屋子溢着香料的味道。屋子中央是一张沙发,沙发旁边摆放着一只红木茶几,一只矮橱,有点像自家的床头柜。矮橱上扣着一个相框,相框里装着的是谁呢?出于好奇,我拿起相框瞧了瞧——我瞬间不能喘息!怎么会!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手上瑟瑟发抖,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脑袋里嗡嗡的,眼前一片漆黑。我大口大口喘气,扶着沙发,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周围看看,果然身边站着一个人,身穿白袍,手里握着一团蓝色的火焰。
“你丫……是在跟踪我……?”我被照片打击得昏昏沉沉,拼尽全力去质问,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倘若这个人想灭掉我,恐怕我是无力反击了。腿脚软的要命,手上毫无力气,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额头像是撞击了硬物,大概是头先着地。隐隐约约的,我感觉脸上冰凉,一片鲜红在地板上扩散开来。我逐渐失去了知觉,直到眼睛紧闭,直到感觉身体腾空而起,似乎是被谁抱起来了一样……谁呢……那个人……吗……
朦朦胧胧的,眼前升起一片夕阳,血红色的云雾在空中一团团,一簇簇,分分合合,很不安定。夕阳下,一个身着战袍的长发男子面朝我,双膝跪地,怀中抱着一个银发女子。那女子的发丝如流云一般,在男人的膝盖上倾泻而下。她身着华服,容颜姣好,端庄典雅,颜色安详,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心满意足了一般,安详地睡着。男子的泪水打湿了她华服上的金丝,打湿了她白皙的面庞,此情此景,极尽忧伤,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心底那抹柔弱的伤痛。她是他的谁?男子的身后腾起一片白雾,一只人影在雾中若隐若现,转瞬离去。似乎隐约的,透着无奈,那种感觉,仿佛是在心口滴一滴泪水,泪水漫开来,凝成一片冰,冰凉着我的心。身体似乎被裹在温暖的胸怀里,心却是冷的。
冷风吹过,我鼻子痒得很,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这一个喷嚏把我给打醒了,睁开眼,才发现刚才那些全是梦境。再想想那个梦,却想不起来那个战士的脸了,只记得女孩的美貌。身旁时有阴风刮过,却觉得自己身边暖和的很,仔细一想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扭头看看,才发现我居然躺在那个人的怀里!那人似乎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问我:“醒了?”
“……嗯,”虽然我有千言万语想去问,可总觉得身体弱得很,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轻轻哼。仔细一看,才发现人家穿着的是古装,身上只裹了一件白衣,下身穿了一条白裤子。本该束紧白衣的腰葑被放置在一边,衣襟敞开,胸膛露了出来。他的皮肤特别白,从脸到胸膛都是。头发是银色的,耳朵很尖,不像是人类;眼瞳是那种幽深的红色。
他摸摸我受伤的额头,轻声问道:“还疼吗?”
“嗯。”落在敌人手里,只能低声下气啊!
“那你就再休息休息,别乱动。”他摸摸我的头发,向远望去,长叹一声。休息?干什么休息?等我恢复体力好和他开战吗?还是休息好了然后来替他做事当牛做马什么的?难道还能是对我好吗?我们从未见过彼此,至少我从没见过他,他又凭什么对我好呢?果然是想让我替他做点事吧?
终于有点力气稍微动弹动弹了,我用手摸摸额头,发现受伤的那里似乎是被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而且绷带的材质与他的白褂子惊人的相似,都是那种舒适的上等丝织品。难道他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料给我包扎?他凭什么这样做呢?
我才发现我这人真够贱的,别人对我好我还得问一句“凭什么”。是因为在原来的世界里被暗算的次数太多了所以谨慎了?呵呵,勾心斗角里练就出来的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