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百科是这样描述白血病的:白血病是造血系统的恶性肿瘤性疾病。造血细胞的某一系列、主要是某一白细胞系列的前体细胞失去分化成熟能力,在骨髓中和其他造血组织中呈恶性克隆性增生、积聚,并侵犯肝、脾、淋巴结,最终浸润破坏全身组织、器官,使正常造血功能受到抑制。白血病与实体肿瘤不同,不是生长在局部的赘生物,而是全身散播,可能侵犯各系统、器官和组织的恶性血液病。临床表现为贫血、出血、感染及各器官浸润症状。白血病在儿科恶性肿瘤的发病率中居第一位。
2007年10月8日,蒋行远正在六盘水一个边远少数民族村寨采风创作,他打定主意沉下去十天半月,充分吸取少数民族文化的营养,创作出一批至少能让自己满意的作品。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在艺术上欠下了多少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努力在日常的事务中抽挤时间,他知道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只能通过挤,才能为自己喜爱的艺术争得一点时间。而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一个电话,就把他全盘的计划打得支离破碎,散落得满地都是。
电话是王良倩打来的,电话中的王良倩说:“伯伯,我头昏,几次摔倒在教室里,学校的医生说我可能是‘低血糖’引起的”。王良倩当时正在六盘水第一中学读高二,她不仅学业优秀,艺术才华可算是已经崭露头角,他和****吹奏的姊妹箫,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艺术水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她一路走好,对布依族民族民间文化的传承,是可以寄予厚望的。
蒋行远当时虽然不知道“低血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病,但他第一个反应是,不管是什么病,先带她去医院检查。
在电话上,蒋行远用心安慰王良倩,他得把孩子的情绪给稳定下来,蒋行远知道,与病魔较劲,情绪是最大的武器。在心里,蒋行远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多么希望是诊断上的错误,如果主诊的医生是一个庸医,那该多好,换一个地方一检查,之前的结论全部推翻,就是一个感冒,一场虚惊,那该多好啊。
但蒋行远知道,这肯定只能是期望,它永远成不了现实。而现实是,他该怎样面对眼前的一切,怎样为孩子治疗,怎样筹措治疗所需要的费用。这是他必须面对的问题。
孩子的情绪刚安顿了下去,大人的情绪又跟了上来。
寨子不通公路,马又不敢骑,心又如弦上的箭,蒋行远就沿着山道上跑。人一忙起来,是有些六神无主的,当地的老乡提醒他,蒋老师啊,就算你有天大的事,你先得找到路啊,你这乱跑,何时才是个头。
一个善意的提醒,使蒋行远如在梦游中醒了过来。这起伏的群山,这莽莽的丛林,这丛林中交织的路,每一个路口就会通往不同的终点。他感谢老乡善意的提醒。当一个人在梦游中醒来过后,朝什么方向到达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又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老乡主动提出带他到乡政府去,看乡政府的公务车还在不在?如果不行,再到街上找一辆摩的。老乡这个提议非常好,使蒋行远的思维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蒋行远几次差点儿摔倒在山路上,山路崎岖,山路的两旁尽是些蒋行远叫不出名的荆棘和杂草,路阴森森的,旷野里时不时传出几声乌鸦的惨叫,时不时又传来一串悲惨的虫鸣。蒋行远跟在老乡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老乡的心也许比他还急,脚步放得有些快,蒋行远想努力地跟上,差不多使完了吃奶的劲。
四个多小时的山路走下来,蒋行远人差点儿虚脱了,身上的疲惫和心上的焦虑交织在一起,一时就显得苍老了许多。
蒋行远得往六盘水赶,老乡还得沿原路返回,谁都担搁不得,于是就只能相互道别。由于怀揣着沉重的心事,就连感谢对方的话都没有说几句,事后蒋行远感到非常的内愧。
车是一辆摩的,还好,一到乡政府的路口,就遇上了。都已经下午了,他得先赶往县城,再从县城赶往市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第二天的早上赶到水城,急着去了学校,并带上王良倩去了市人民医院。蒋行远到医院时,正值医院上班,市医院是他很少来的地方,平时有个三病两痛的,都是在街上的小诊所解决掉了,这样一来,在医院就没有什么人脉,他甚至连住院部在哪里都找不到头,他决定见医生就抓,别人说病急乱医,他现在是心急,就只有抓着一个医生不放,不是说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推行首问责任制吗?
蒋行远那早的运气又非常的好,一出手,就抓着血样检查科医生徐伶莉。第二天,结果就出来了,而蒋行远得到的结果是去办理住院手续。住下了院,接着就作骨穿剌手续。蒋行远不知道骨穿剌起什么作用,医生私下告诉他,取骨髓。蒋行远当时感觉到眼前眼睛一黑,他努力地撑住,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是福不是祸,是福不是祸……第三天结果出来了,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医生出于职业道德,给他讲了这种病的实情:患上这种病的病人一般顶多能够活上三个月。那时,一贯温和的蒋行远突然就失去了理智,他突然就给了医生一大脚,嘴里不停地叫道,肯定是你们搞错了。医生无奈地揉了揉被蒋行远踢到的地方,是钻心的疼,陌了蒋行远一眼,那意思是说,蒋行远呵蒋行远,你可不能疯,如果你都疯了,这孩子该怎么办?
而现实给蒋行远的是当头一棒,主任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给他讲检查的经过,一个事例一个事例地给给他讲解白血病的症状,蒋行远虽然在心理上始终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是,对专家这种认真负责而又不记仇的态度,他是从心里认可的。
如果真的是白血病,那就得考虑转院了,就算不是白血病,也得找更权威的医院确诊,对着病症下药方,才是治疗的最佳路子。
背负在蒋行远肩上的,不只是精神上的东西,更有经济上的东西。受朝霞工程和他所资助的孩子,个个都是穷孩子,面对着住院这高额的医药费,也只得他蒋行远去想办法。当时,王良倩的父母都不在场,蒋行远也知道,即使王良倩的父母在场,除了一双双哭肿的脸,就还是一双双哭肿的脸。
咨询完了肿瘤科主任,蒋行远才到病房去看望王良倩。不是他心狠,他得在这件事情在有主见,抱头痛哭虽然能够感动人,也能消解一些心中的压力,但它对于事情的解决,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蒋行远到病房的时候,王良倩在熟睡,王良倩一直由蒋行远的爱人陪护着。
再后来,王良倩的母亲从六枝赶了过来。她一来,就不时在医院的病房一声接一声地叫唤。蒋行远心里越更烦躁,但他极力地压住心头的烦,去做安慰的工作。他得去解开王良倩母亲心头的结。但他心头的结,谁又来替他解呢?
他一进病房,好像凭空给这两个女人的身上安上了主心骨。蒋行远看到王良倩的母亲非常的激动,如果她的身边没有他的妻子,也许这个女人会借一下他的肩膀靠一靠,现在,这个女人真正无依无靠。
蒋行远把两个女人从病房里请出来,让他们共同参与决定:送孩子到贵阳复诊。
决定是蒋行远下的,大事一来,两个女人都显得六神无主。
蒋行远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王良倩已经醒了过来。见蒋行远,王良倩一下就扑到他的怀里。蒋行远一个劲地安慰她。蒋行远看得出,他一来,孩子就觉得找到了依靠。
病房里一个病友说,这孩子和他爸真亲。三个女人都点了头。在那一瞬,蒋行远看到了洋溢在王良倩脸上的幸福。
去贵阳复查的决定是他做的,送王良倩去贵阳复查的车也是他找的,他还得想方设法筹措孩子的医药费,王良倩的父母是掏不出治疗费的。
到贵阳,蒋行远就带着王良倩到贵阳医学院血液科住院检查,头一天,天空老是下着毛毛雨,天不亮,他就去排队,一连排了十多天的队,检查出来的结果如出一辙。蒋行远还是不信,又带着王良倩到省人民医院检查,结果又是。他决定带着王良倩到北京最权威的医院复诊。在临去北京之前,蒋行远平生第一次去向神灵寻找心灵的安慰,大半辈子不信神不信鬼的他,不是鬼使神差,而是心甘情愿,带着王良倩来到黔灵山去拜菩萨,寻求菩萨保佑……
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就连蒋行远自己也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