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孝军是蒋行远从打工的路上追回来的人。他第一次出门打工,才13岁。这个年龄本该是坐在课堂上读书的,由于一些人工作上的懒散,把本该给孩子的学费一直不送到学校去。加上那时候学校的义务教育还停留在口头上,为了收齐学费,学校就把收学费和老师的收入挂钩,谁收不上学费就扣谁的工资。老师们的爱心一和自己的收入挂起钩来,一下子就溜得无踪无影,孩子们就被赶出校门。在玉舍,蒋行远帮扶的一个叫罗春燕的穷孩子被人拐卖,一个叫高艳飞的孩子流落街头,石孝军就尾随着打工的人流,南下广东,做起了童工。
蒋行远是在罗春燕被拐卖后才发现问题的严重的,他一方面督促相关部门的相关人把就给学生的学费和生活费如数地交给学校和学生,一方面四方奔走,向上级反映情况,向社会救援。工夫你说不负有心人,其实也负,比如罗春燕,至今他蒋行远仍不知道她的下落;当然也有开眼的,比如石孝军,他费尽多番周折,终于是找回来了。找回来的石孝军一头扑进蒋行远的怀里,他要找一副男人的胸怀,倾诉他在打工路上的委曲。蒋行远摸着他的头,一声接一声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石孝军重新回到属于他的教室,但那教室只能接纳他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因为他初中马上就要毕业了。不管怎么说,石孝军是恋着他所熟悉的教室和桌椅板凳的,他是多么的不舍呵,当朝霞不再是朝霞的时候,他也许又得重新走上打工的路。
而此时的蒋行远正在为着他能继续的上学而奔走。六盘水的中等专业和职业学校,没有一根门坎石是不认识蒋行远的,他为了这些孩子,把木讷的嘴变成了三寸不烂之舌,他要一天到晚地去游说,让别人也加入到他的行列中来。
石孝军终于如愿上了六盘水民族职业中学艺术班,这个快要长大成人的彝族小伙,用一身的激情投入到学习中去,他要以优异的表现,给深爱着他的蒋伯伯一个满意的回报。
在六盘水市的三年里,一到周末,蒋行远就把他接到家里,带他到人群中去,接受社会的洗礼。对这些孩子,蒋行远已经带出经验来了,他得因材施教,像石孝军这样的,他得让他很快的溶入社会,因为在他的肩头,等着去挑起一个家庭的重担。
去年我和蒋行远去过石孝军家,石孝军不在。现在他家已经进入到了小康生活,两层的小洋楼,一辆大卡车,还有一个饲养场。蒋行远一个劲地对我说,知识改变命运。石孝军的母亲忙碌在房屋和饲养场之间,她的嘴上尽是对蒋行远的感激,脸上洋溢出来的是幸福。我则眼看了一眼蒋行远,他像一个怕羞的孩子,听到这一声声的感激觉得很不自在。不知是他催促着我,还是我催促着他,我们很快就和石孝军所在的村子告别。在告别的时刻,我还是看到蒋行远不只一次地回头,他是在看什么呢?是在寻找石孝军呢?还是想再看一眼石孝军这被知识改变的命运?还是用眼神再给这孩子送去新的期盼?新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