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讲道理了?不是和你好好说,不准去香港,不准见前男友。”张翊天这话说得三分认真,七分玩笑,一想起那画展是她那个前男友帮她弄的,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张翊天,你别真把我当你女朋友了,等事儿完了,你自己去登报发个分手说明。我见谁是我的自由……”虽然话是这么说,叶雨笙声音却是缓缓的,有点生气的意味,却也不算真的生气,只觉得张翊天这人就是嘴欠、找骂,每次两人都是吵吵闹闹地打一番电话,吵吵闹闹地结束,所以她也习惯成自然了,“我自己……啊!”
话正说着,突然就变成了一声尖叫,紧接着信号就断了,只剩下一阵又一阵急促又规律的嘟嘟声。
张翊天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又拨了回去,结果竟然是关机!突然之间,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充斥了他的脑海,他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往门外疾步走去,刚好小陆开门进来,通知他到时间录制节目了,张翊天没理他,径直往摄影棚反方向跑去,跑了几步,又折回来找他要保姆车的车钥匙。
“是有什么重要东西落在保姆车上了吗?”小陆瞧他面如死灰的样子,不觉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道:“那我去帮你拿吧……你先去录节目,导演、主持人,那么多机器都等着你呢。”
张翊天见他掏出车钥匙,一把就夺了过去,甚至没时间等电梯,直接往楼梯跑去。
能让都快成娱乐圈“劳模”的张翊天,把基本的职业素养和演员信用都赔上,除了那个叶雨笙,小陆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他苦笑了下,并没有追去,因为他知道追到也没用,不如留点时间帮张翊天好好处理这烂摊子。
从电视台到叶雨笙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也就六七公里。平时遇上红灯等一等,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对这个时候的张翊天来说,多等上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等红灯期间,他又拿起手机给叶雨笙打了几通电话,发现还是关机,心又沉了几分,心急如焚地往叶家赶去。看着前方大路口又要变红灯,这一等又得十分钟,他立刻打了灯靠边停下,下了车拔腿就飞奔起来,心急火燎地在大马路上追风狂奔。
刚开始有几个路人认出了张翊天,纷纷驻步围观,掏出手机拍照、发微博,把照得根本看不清、背景花掉的照片上传,“偶遇张翊天拍电影,那发型跑得跟草泥马一样……没照清楚。”
就这样,张翊天气咻咻地一路狂奔到了叶家,按了几下门铃,发现没动静,抬脚就要踹门而入,这时候,门开了。
他怔了下,这才开始大口喘起气来,苍白的脸上渐渐涌上了血色,双手撑在门框边,整个人散架了一样瞬间没了力气,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动,甚至有些微微发抖。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录节目了吗?”叶雨笙看他气喘吁吁,半天说不了话,一头卷发无精打采地耷拉在额前,有些杂乱无序,倒比平常正儿八经打扮好的模样顺眼了许多。
话音刚落,就被张翊天伸手捞进了怀中,将她抱住。
“还好……”张翊天双手环着叶雨笙的腰,没怎么费力气就把她整个儿抱离了地面,埋首在她的颈项间,闷声闷气地说着话,语气中带着一点斥责,“你又是大叫,又是关机,我还怎么录得了节目?!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都没一口气跑过这么远的路……我跑得差点心脏病都犯了。”
这倒是实话,虽然从小就长得高,腿也长,可是张翊天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运动,体力全凭天然,后来到了高中,跟着傅子衡打球,才开始练体能,凭借体格的优势,很快就练出了成就。可是这样一口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几千米,还穿着尖头皮鞋,他还真是有些撑不住,就算傅子衡来,也一样双腿抖!
叶雨笙忽然就明白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再想起刚刚他一脸又是担心又是着急的神情,看到她后整个人一下就放松下来的画面,一股暖流从她心间缓缓地淌过,热上了脸颊。
她伸手插入他的发间,将他一头卷发抓得更乱,佯装生气,道:“如果不是你和我吵,我能把手机掉在油桶里?你活该!”
那个在荧屏上、在外人面前帅得逆天的完美无瑕的人,却不如眼前这个一头乱发、狼狈不堪的张翊天让她欢喜,越是看他,越是顺眼。
“……”张翊天抬头蹙起眉,却没有说话,他双手握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举在半空,从头到尾仔细查看一番,然后把她揣进怀中,像是抱着一个心爱的大型洋娃娃,抬脚就要进屋,可是一只脚迈出去后,又突然顿住,就这么站在了门口,半天没了动静,跟雕像一样。
“放我下来吧……”叶雨笙估摸着他是走不动了,垂下眼睛瞧了瞧他双腿,忍不住微笑起来,“你走不动无所谓,可别摔着我。”
“……”张翊天缓了一会儿,这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你说得对,我活该……”然后松手放下了她,他好像是在生自己的气,咬牙切齿地道:“既然你没事,我就先走了。”这话是说了,可是说完后,半天也没转身挪步子。
“那去吧。”叶雨笙笑着挥挥手,“工作要紧。”
张翊天没说话,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等到双腿抖得没那么厉害了,觉得自己可以以正常的走路姿势离开叶家了,便道:“那……我就走了。”心里叹道,反正她也没有留自己的意思,自己留在这里说不定还打扰到她作画创作,还是走吧。
“……你还走得动吗?”叶雨笙扫了一眼他的下身,心道还是自己开车送他好了,便开口道:“不如……”
“你帮我捶捶。”一听叶雨笙开口,以为她有心留他,张翊天立刻一本正经地接了下去,神色严肃认真,眉眼间却带着一丝可怜劲儿,死死盯着叶雨笙。
叶雨笙眯了眯眼,只觉得眼前的张翊天,哪里还有什么电影明星的架势,完全就像一只巨型的泰迪狗狗,正眼巴巴地盯着她要吃的,心不觉软了一半。她迟疑了片刻,道:“好。”
张翊天扶着门框,换着脚用鞋尖轻轻敲了敲地面,然后慢悠悠地跟着叶雨笙进了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厅,张翊天也不等叶雨笙招呼了,自己长手长脚地往沙发上一靠,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多了几分惬意。他双手兜住后脑勺,抬了抬下颌,“开始吧。”
这态度的转变,上一刻还是可怜巴巴的泰迪,这一刻就变大尾巴狼了。
叶雨笙知道张翊天就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主儿,瞧他那个嘚瑟样,本来软了一片的心,突然就起了要整一整他的念头。她微微笑了起来,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他面前。她先是握成拳头捶了一阵,然后用手指搓揉起来,来回交换着来,可谓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她以为自己这样算是整治到他了,没想到这样的力道对张翊天来说刚刚好,还让他觉得舒服得不得了。
张翊天本来只是和叶雨笙开玩笑,没想到她居然认真地替自己按摩起来,心里越发高兴,不禁嘴角勾起笑意,觉得自己这几千米没白跑,叶雨笙都知道心疼他了。
这时,叶雨笙抬手将自己垂下的头发拢到耳后,张翊天垂下眼帘看着她露出的半截颈子,因为弯着腰,领口露出若隐若现的雪白,跟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张翊天的喉结不禁动了动。
我媳妇这么美,就跟白天鹅似的,不继续跳芭蕾,真是浪费了。他脑子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可是这男人的念头一动,往往就停不下来了,虽然不看她,可是她弯着腰举着小拳头给自己捶腿的画面一直在他脑海中,消散不去。慢慢地,那舒服的感觉开始褪去,全身上下因为她手的上移变得越发紧绷起来。
大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他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还有她的拳头与他裤子之间的摩擦声。
不知何时,她的手已经游走到了大腿……
张翊天嘴角那点笑意,早已经消散殆尽。
忽然间,他睁开了眼睛,猛地从沙发起身抓住了她的手。
叶雨笙抬头见他一脸难以捉摸的冷清样子,以为是自己故意用力捶打把他惹生气了,美目眨了眨,带着一点狡黠的笑意,道:“我错了……刚刚看你一副大爷儿样,所以力气用得大了点,把你捶痛了吗?”
张翊天看她说得不假,只能怪自己想太多。
“没有。”他坐直了身子,认真地道,“只是觉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叶雨笙觉得张翊天神色怪怪的,知道他这人有些时候小气起来,一点小事都能暗暗和你怄半天,便伸手按住他的大腿,认真地道:“来来来,重新来,我好好帮你捶。”一边说着一边又给他捶了起来,这一次力气小了不少,对张翊天来说就跟挠痒似的。
被叶雨笙这么一弄,张翊天更不好了。
“我还真是活该。”他也不顾她正捶着,低低骂了一句,自顾自地站起来,往客厅旁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你到底怎么了?”叶雨笙不知道张翊天现在的状况,见他这样突然翻脸走人,不觉心里紧了下,也跟着站了起来,想拉住他。不知是张翊天本身就已经心不在焉,急着要去洗手间,还是千米冲刺后遗症,双腿还有些软,叶雨笙一拉,他整个人一下就失去了重心,朝她身上压了过去。
怕她摔在地上,张翊天伸手搂着她,迅速转身,只听见闷闷的一声响起,张翊天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他眉头一下皱了起来,这下还真是全身都在疼。
叶雨笙先是伏在他胸前定了定神,然后双手撑着地面直了腰,发现自己刚好坐在张翊天身上,她撅起身子往后退了退,准备爬起来,突然脸色就变了,血气顿时上涌,小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手忙脚乱地想起身,结果脚下一滑,又坐了下去。
张翊天闭着眼睛没吭声,只是眉头皱得又深了几分。然后,他睁开了眼睛,刚好叶雨笙也抬头看他,两人这样对视了几秒,叶雨笙才猛地回过神来,又是歉意又是窘迫,想要赶紧站起来。
谁知,张翊天一下伸手把住她的腰身,将她稳稳地固定住,不让她起来。他的眼神似乎没有聚焦,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不是,淡褐色的眸子里目光有些涣散,映着叶雨笙想要挣脱开来不停扭动的身影。
“别动。”
越是这样,他越难受。
叶雨笙也发觉自己这样挣扎似乎起了反效果,感觉身下之人的体温在迅速升高,他身上滚烫滚烫的,像烙铁一般熨烫着她。她僵直着身体,又羞又气,却是真的一点也不敢乱动了。
“你惹的,你要负责。”他低哑着声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带着满足的气息,“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就这样坐着……让我缓缓就好了。”
叶雨笙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这件事上,她迟疑了半秒,被他当作了默认,而且居然信了他说的缓缓就好了。
当然,这也是张翊天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叶雨笙穿着薄薄的家居裤,分腿坐在张翊天身上,被他一身欲火焚烧着,看他一脸舒服的样子,她却早已经窘得跟什么似的了,哪里还听得见他说什么。这是她初次领教这般厉害的男女亲密行为,又是害羞又是惶恐,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为何,有一种想要逃离却又被一股神秘旋涡深深吸引进去的感觉……
张翊天见她这样,便当她是默认了。男人就是这样,谈情说爱最后都要落实在一件事上,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真正地拥有了这个女人。如果说女人是用心在恋爱,那男人就是用心和下半身在恋爱。
要说起生理反应这种事情,他拍亲密戏和其他女人又亲又抱都没问题,但是碰上叶雨笙,只是替他捶捶腿,就马上擦枪走火,忍都忍不了,张翊天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一有了反应就马上起身要离开,谁知道叶雨笙偏偏拉住他……现在好了,他真是在赔着阳寿忍耐着。
“张翊天……”叶雨笙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声音小得跟蚊子声一样,口气像是在责备他,可听起来又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张翊天见她面色潮红,骂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喘息,哪里像是骂人,分明是撒娇,那语气、那调调让他更加热血贲张,眼神中失去了最后一点清明,“你说过,择日不如撞日吧?”
一听他说出“择日不如撞日”这话来,叶雨笙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当初说这话时,叶雨笙是没有体会过男女情事,自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现在,这种“危急时刻”,对于新手来说,再大的勇气也得扑街。
“你不要得寸进尺!”她丝毫没有犹豫就拒绝了他,趴在他胸前,自己都有些不确定,“我们都没有正式恋爱过……”
“我一直很认真地和你谈恋爱,不管你认不认,反正我是当真了。”其实拒绝他也没什么,只是拿没正式恋爱过当借口,让张翊天有些不爽。
……
少儿不宜的相互调戏就此略去一万字,且说等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叶雨笙突然想起今天这一茬,就开始变着法儿折磨张翊天。
在会议室稀里糊涂地一吻定下关系后,郝恬恬发觉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加奇怪,完全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好好工作,脑子里全是傅子衡,时时刻刻都想着他,想他待在自己身边,然后待在自己身边做什么呢,她又没了想法,只是想要他在自己身边。
这难道就是恋爱的感觉?她有些莫名。可是为什么既然是恋爱的感觉,她却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傅子衡的事儿?虽然上次接吻后,他们之间好像少了一些尴尬,多了几分缠绵,让她一直回味,可是一想起要把这段关系公之于众,她就十分不愿意,说到底还是难为情。
而她对傅子衡到底有几分喜欢,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能将自己一直想着他的原因归结为他的吻技太厉害。
你想想看,二十多年都没有接过吻的人,一下被同一个男人吻了两次,还吻得那么让人……情不自禁地喜欢……最重要的是,这男人也不差,不,应该是条件太好。不知何时,她已经开始把傅子衡当成一个男人看待,而不是哥哥,也不是长辈。
当她一思考到傅子衡是男人这件事,她就开始没完没了地想他,可是在想他的同时,又穿插着许多其他复杂的情感,于是她就陷入了一种她可能会为了接吻这种欲望身败名裂,和必须在郝傅两家长辈“你们是哥哥和妹妹,怎么可以搞到一起”的复杂眼神中走完一生的可怕的幻想中!
傅子衡倒好,亲完人、交了卡,走得潇洒,却留下郝恬恬这个感情白痴,整日都在天人作战,不得释怀。
“郝……郝总,这是向氏那边送来的资料。”小李拿着一个文件夹,一进来就看见郝恬恬正抱着头撞落地窗,不觉声音抖了抖。
郝恬恬一颗脑袋刚好砸在玻璃窗上,看见小李走了进来,连忙张嘴哈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玻璃,故作镇定地道:“你平时怎么打扫卫生的,玻璃都没擦干净?你让我怎么欣赏……北京的……”她放眼望去,一片朦胧,哪里有什么美景可言,“……雾霾。”
“是我疏忽了,今天我一定好好把玻璃擦干净,让老板你好好欣赏雾霾……”小李憋着笑,放下资料,低着头转身出了办公室,然后掏出手机给郝太发了汇报信息:目测郝总已经陷入爱情的水深火热中,预祝郝太抱上马年金孙!
郝恬恬平复了心情,打开向荣给她的文件。看完里面的资料后,她心里竟然有些佩服起向荣来。之前她找到门卫要了监控视频,可是里面只看到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帽子的男人来送的礼物,脸都没有露,根本没有线索,她这才想起向荣是做法律事务的,十多年前边角旮旯的监控视频她都拿得到,自然是有本事有门路。
除开个人情感,向荣在做生意这方面一点也不马虎,何况向氏现在缺的就是钱,只要有钱,来者是客,一概不拒。虽然郝恬恬这件事非常有难度,拼技术,花时间,还要疏通相关部门的人情关系,可是郝恬恬开的价格很诱人,所以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向荣把郝恬恬生日那一天,从郝家小区出来,左右开去几个大路口,拐弯抹角衍射几公里,凡是有希望捕捉到黑衣人身影的“天眼”,都调了出来。视频里,他走到了第一个十字路口,拐弯又走了一段路才打了一辆出租。向荣记下了车牌,又找到该车再次出现在“天眼”里的地方,并调查出此后数天再度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相似可疑人,然后把结果交给了郝恬恬。
郝恬恬看着这人出现的地方,心中不免多了几分不确定,本来她是想让向荣调查清楚后直接把资料交给傅子衡,可是向荣说傅子衡已经交代不准她再插手这事,她和她是生意,和他也是交易,自己只做分内的事,可不愿意为了郝恬恬一笔钱得罪了傅子衡这个大客户。
怎么样才能把这份数据详尽、分析到位的文件放在傅子衡办公室,还不让他知道呢?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万芳可以做到。
恰好这时,万芳就打来了电话,帮傅子衡约她明天的饭局,说是明天中英两国篮球赛打完后,傅总要在冷餐会之前先私下宴请英国的朋友,其中也有她认识的人,让她一定要出席,明天司机会准点来接她。
郝恬恬心里掂量了下,冷餐会是在篮球赛结束后的第二天晚上,傅子衡要在结束当天就先宴请上一桌,肯定是请他在英国认识的老友,也有她认识的人,那大概只有上次在台湾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戡了。想起那大叔,也觉得有趣,她便一口应了下来,又道:“那明天你和司机一起来接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本来想的是在车上就把文件交给万芳,让她放进傅子衡办公室,没想到次日居然是傅子衡亲自来接她。郝恬恬包里还揣着文件袋,心中不安起来,问道:“不是说让司机来接我,你怎么来了?”
“不想我来?”傅子衡侧头看了看她,瞧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又问:“你就不想我吗?”
想,天天都在想。郝恬恬看着他的脸,想起上次一别不过才几天,怎么感觉就像几年没有见过他一样。
以前经常听万芳或者周围女性朋友说起傅子衡,又是性感又是男人味,把他夸得那叫一个万丈光芒。郝恬恬总是觉得她们说得太夸张了,对她们看他摸下鼻子就能尖叫、抿下嘴唇就能下跪的节操,向来不屑一顾,俗!
从小一起长大、给她当哥当爹的傅子衡,让人觉得严肃木讷、没情趣的傅子衡,一张嘴就是长辈架势的傅子衡,除了长得高点,人帅点,球打得好点,钱多点……哪里有她们口中那么好到要命?!
要说起来,还有一个更高、更帅、也会打球、不差钱的张翊天呢!所以郝恬恬觉得傅子衡也就那样吧,加上之前一直以为他和雨笙姐是一对,朋友之夫不可欺,她对他真的是半点想法都没有。
可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想到自己坚守了那么多年的高贵节操,不甘被他吻了两次就缴械投降!明明她对他的感情自己都理不清,这两天却这么想他,肯定是被他的吻技所蛊惑,毕竟她从来都没接过吻,被他这样吻一次,余味可绕唇三日!所以绝对是因为接吻,肯定是因为接吻……所以害得她这么想他……
郝恬恬啊!你可千万不能因为接个吻就没了底线,丢了原则呀!她心里百转千回,又是一阵纠结。
“不想……”于是她决定在“想”前面加一个“不”字。
话音刚落,刚好遇上一个大转弯,傅子衡没再看她,转过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神色认真中带着一点笑意,两只大手只是掌心贴着方向盘转了一圈半后,修长的手指才依次弯曲下来握住了方向盘,紧接着他松开了左手,抬手摸了摸鼻尖,放缓了车速,前方刚好有一个闯了红灯的路人。
她的心突然热了下,从胸口一直热到小腹,翻滚了一阵,又烧回了脸颊。傅子衡就这样风轻云淡地转下方向盘,无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反应?
郝恬恬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却在不停地想起他,虽然他就坐在她旁边。想起他在台湾突然低头吻了她;想起他系着围裙,一个人在厨房有条不紊地做菜的身影;想起他帮她捏脚;想起他亲了她的小腿,亲她的膝盖,一路亲了上去,然后被她一推坐在了地上,双手撑地,笑着问她“哥哥会亲这里吗”;想起上次会议室的接吻……
她竟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到底……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郝恬恬突然转了话题,虽然上一次她是因为形势所迫,被逼承认了“喜欢”他这件事,稀里糊涂就上了傅子衡这条贼船,但是自那次分开后,他没有再联系她,就算几天的时间再短,怎么可以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郝恬恬心中渐渐较真起来,她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同样也不清楚他的心意。
傅子衡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一茬。他顿了下,才道:“上次给你的那张卡,是我十六岁时办的第一张银行卡,密码设置后就从未改过。”
郝恬恬怔了怔,想起上次他又折返回来,弯腰在她耳边道:“密码是你生日。”
“那个时候,我才十三岁。”她皱了皱眉头,问道:“根本就是小孩,你喜欢我什么呀?”
“不小了,那个时候你都来月经了。”傅子衡淡淡道。
“……”郝恬恬一下被他说得语塞,伸手按了按一直突突跳的太阳穴,小腹中的热气一阵阵翻滚……他竟然喜欢了自己那么久。
以前那些事……以前一些有关傅子衡的画面开始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想起第一次他抱她坐在大腿上,专心致志地唱情歌,他衣服的味道;想起他握着她的手,细致地替她贴上创可贴,他认真的神情;想起她买那本教女人怎么不动声色勾引男人的书,他发现后,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些时候,他都是喜欢她的。越是回想,脸上越是红潮阵阵,一些郝恬恬本来觉得很普通的过去,都变得鲜活起来,仿佛黑白画面多了几分色彩。
“真的不想我?”傅子衡又问了一次。
“……”她有些犹疑起来,闷了半天,才喃喃道:“也不是……不想……”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情不愿。
郝恬恬闭上了眼睛,从小到大,她都是以朋友为天,从来都是朋友第一,朋友开心自己才能开心就是她的原则,换句话说,因为害怕失去朋友,她也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听她这么说,傅子衡竟然默了半天,没有再说话。
郝恬恬一直等不到他回答,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他什么态度,不知道他要怎样回应。一直等不到答案的她,又开始后悔起来,后悔自己怎么就突然脑子短路说出想他这种话,会不会让傅子衡以为自己是个轻浮的女人,只要亲一亲就一门心思扑他身上了……
明明她就不是!这话在心中一扫而过,郝恬恬自己也有几分不确定,恋爱头一遭,又是稀里糊涂的,这心里的弯弯道道就跟小丫头谈个初恋一样。
郝恬恬正闭着眼心乱如麻,突然间傅子衡就握住了她的手,他这样突如其来地将她整个手覆住,让她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下,想要退开。她睁开眼,见他眉眼间笑意满满,心里顿时来了气,觉得他在嘲笑自己颤抖的滑稽样子。
“我想你有什么用?你想过我吗?还说什么等我进傅家,装模作样把卡给我,可是一转身就没了联系,电话也没有,短信也没有,我不懂你到底什么意思!”郝恬恬本来也觉得自己上次是赶鸭子上架和他定的关系,现在却越说越是认真起来。
“不想。”他捏了捏她的手,道:“也不想联系你。”
郝恬恬看他说得认真,心中一堵,自己刚刚才说了想他,他现在却说不想她,她简直恨不得马上在车里找个缝钻进去。不想就不想,那以后也别来招惹她!
等回过神来,这边手还被他握着,她挣扎了几下,见没用,只好用右手去摸包里的钱包,想把卡拿出来还给他,心道那正好,两人说清楚了,免得她心烦意乱,傅子衡这个大bug,当了十多年好哥哥,突然就变成大尾巴狼,把她的心搅得乱七八糟,搞得她整天各种纠结、矛盾,最好赶快借机修正。
可是一只手不方便,掏了半天也没把他的卡掏出来,郝恬恬有些急了,想要挣脱他握着自己的手,看他没放手的意思,便抬起手在他跟前胡乱挠起来,傅子衡一没留神,手中方向盘滑了一下。
“胡闹!”他神情一敛,笑意尽收,稍一用力将她的手固定在半空,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摆正了方向。
郝恬恬一向惜命,自然不会拿打扰人开车这种事来开玩笑,她也被吓了一跳。其实傅子衡的语气并不重,按理说长期被他教育的郝恬恬早就习惯了,搁到以前,她悻悻地道个歉也就过了,可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郝恬恬眼眶立马就红了。她察觉到自己有掉眼泪的征兆,马上闭上眼,仰起头朝后靠着,故作镇定,心里却暗骂自己是不是被傅子衡吻成“脑残”了,怎么表现得这么差劲!
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觉悟到一件事,那就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为负数,男人一句话就能让她变炮仗,闹腾起来就是噼里啪啦,矫情起来更是无师自通,一套接一套,花样百出。
傅子衡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的手抬高了些,目光平视着前方,微微一低头,像是惩罚一样咬了咬她的手指,道:“我是在说这只手胡闹,都不等我把话说完。这两天事情太多,又要忙中英项目,又要接待英国那群老友,虽然也不是没有时间联系你,只是我怕自己一分心,就再也做不了正事。”
郝恬恬的睫毛动了动,还是闭着眼睛,心里却一下就平复了,本来要掉下来的眼泪就跟倒带一样又收了回去。
“终于等到你接受我,怎么会不想?想和你做的事太多了,一天不把你娶进门,一天到晚都在想,古人都说玩物丧志,我却是因想你丧志。”
傅子衡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自制力算是废了,从他开始意识到郝恬恬要被别的男人追走,他对她,就再没有自制力可言。本想等到一切都解决再与她确定关系,可是当他知道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不仅仅是针对自己,还包括他喜欢的人,他开始放松了警惕,觉得与恬恬再走近些也未尝不可,加上又知道她也喜欢自己,得意忘形起来,也就提前与她定了下来。
听了这话,郝恬恬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被傅子衡带着一下跌到了谷底,一下又冲上了云霄。
“我的手没有胡闹,你咬它做什么?!明明是你的手胡闹,一直抓着它不放,它才反击的!”她的声音低软了许多,一张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对,是它的错。”他笑了起来,放开了她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掌摊着递了过去,逗她说:“让你打。”
此时郝恬恬脑子里已是一团糨糊,只剩下“既然他咬了我的手,那我也要咬回来”这种简单粗暴的逻辑。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就像脑子短路、身体自动巡航一样,拿起傅子衡的手,低头含住了他的食指,使劲咬了下去。
刚咬了一口,郝恬恬就一个激灵,发觉自己这样做欠妥,于是立马松了口,抬头悄悄瞄了傅子衡一眼,发现他轻轻咬了下唇角,然后继续神色如常、目不斜视地开车。
咬唇……郝恬恬的心又跟着热了下,她连忙低下头,看他的手指还沾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顿时觉得大窘,沉着思考了几秒,默默地从包里拿出卫生纸,替他把手指擦干净。
虽然这段关系开始得有些奇怪,或真或假,一开始因为不想看见傅子衡翻脸发脾气,她做了默认喜欢他的妥协,心里盘算着走一步是一步,但是没走两步,她的心情已经变得大不一样起来。
或许,真的,她有点喜欢他吧……
或许,真的,就这么和他走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念头一出,郝恬恬的眼神黯了黯,放开了傅子衡的手。
世界上总是有太多转折,让人措手不及。
在不久前,她还是没什么顾虑地签了那份协议,换来一个真相,谁知道,这么快,她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开了一个头,且大有刹不住车的趋势。
上一次在向氏,看起来好像是她占了上风,如今回想,不过是向荣顺水推舟,做了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向荣把最后一条写得不留情面,转身就打电话向傅子衡告了她一状,把她说的那些一字不漏地转述,这哪里是吃醋、生气,分明就是把她推向傅子衡,然后坐等她违约!
郝恬恬开始愁了起来,坐在她身边的傅子衡自然不会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见她不开窍似的咬住自己的手指,又傻兮兮地帮他把手指擦干净,他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觉得全身热血一股一股往头顶涌。
眼看着已经到了吃饭地方的停车场,两人都默默以对,没有再说话。傅子衡一停好车,郝恬恬就伸手想要开门下车,扳了扳把手,却没打开,这才发现他还没有开锁,便回头看他,发现他还在慢悠悠地解安全带。
“刚刚……是从那本书里学的吗?”傅子衡解开安全带,伸手拔下车钥匙,抬头看她一眼,仿佛是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什么书?”对他的问题,郝恬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傅子衡伸手过去,用刚刚被她咬过的食指戳了戳她的嘴角,一本正经地道:“《25岁的女人:教你如何不动声色地勾引男人——剩女宝典人手必备》。”
这么长的书名,他竟然看一眼就记住了,时隔那么久,还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郝恬恬的心又热了下,短短的一段车程,她的心已经热了又热,那股热流沉入小腹,在其中翻滚一阵又涌到脸上,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剥了壳的虾子,被人反反复复地丢进油锅。在渐通男女情事的路上,傅子衡就是一个开挂的bug,把还是爱情新号的郝恬恬,直接刷得快满级了,而她根本玩不转这样的级数。
“我没勾引你,我没时间看那本书,更没有学!”买那本书本来就是她一时头脑发热,哪里知道现在变成了自己的黑历史,她抬手推开他的手,摇头否认道,“不准你再提!”
“好。”傅子衡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话,然后伸手按了解锁键。郝恬恬立刻开门下车,一只脚才跨出去,就听见他在身后淡淡地道:“不学最好,学了岂不是要你小爸的命?”
“小爸”本来是她说来让他知道避嫌的,没想到傅子衡现在竟然反过来用这个称呼戏弄起她,信手拈来,各种娴熟。对在人后理所当然不知耻的傅子衡,郝恬恬已经是完全了解,只好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等出了停车场,抬头一看,吃饭的地方又是TT,她这才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傅子衡,问道:“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傅子衡扫了一眼TT幽静雅致的院落,笑道:“我想与这里老板的关系更深一步,所以就定这里了。”
郝恬恬没再说话,之前听傅子璇提起过这是她哥哥老同学开的,她哥哥似乎也出了一些钱。上次来这里,她便非常喜欢这里的装潢和菜品,每一个地方都十分合她心意,便想傅子衡的这位朋友与自己应该十分合得来,也想认识下,当时就细问过傅子璇,见她其实也不算清楚,也就作罢。
“那今日你要引见我与你这位朋友认识才行。”郝恬恬道。
傅子衡转头看了她许久,收敛了笑意,脸色沉了沉,眉宇之间隐隐有些不悦,正想开口说话,却被一人爽朗的笑声打断。
“子衡老弟,今日是你做东,怎么也才走到门口?”李戡笑着走过来,身后跟着两男两女。
郝恬恬打量了下那两位女生。其中一个女生年轻窈窕,面容姣姣,稍抹淡妆,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和傅子璇有几分相似,只是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不像是傅子衡他们那一辈的同学。另一个女生,妆容、穿着都格外精致,一头波浪长发及腰,加上深蓝色的连衣裙,虽然不及那个小女生漂亮,可是眉清目朗,由内向外散发出来的自信浑然天成,给人印象倒比那小女生更深刻,虽然看脸估摸不准年纪,可是肯定与郝恬恬差不了多少。
“恬恬,上次在台北匆匆一见,你就离开了,都没有让我这个做老大哥的好好招待你,真是让我过意不去。”李戡目光移到郝恬恬身上道,“听说这次冷餐会是你准备的,今天吃饭,一定要和你好好喝上一杯才行。”他顿了下,又对傅子衡道:“快给老朋友们介绍下。”
傅子衡见朋友来了,脸色稍缓,把手虚放在郝恬恬肩上,道:“这是郝恬恬,我的……干妹妹。这是李戡大哥,上次你在台北见过了。这两位是彭宇煌、陈皓,不仅与我是大学同学,还是冰球队的队友。这位是闫季彤,同校好友。”傅子衡一一介绍完,等轮到那位年轻女生时却顿了下,看向李戡。
“哦,袁小竹,之前参加北大同学会时认识的学妹。”李戡笑了起来,伸手搂住袁小竹的肩膀,道:“说是久仰我大名,认我当老师呢。”
“为人师表,李老师可是走到哪里,徒弟就收到哪里。”彭宇煌不免多看了这个小妹妹几眼。在场大家心知肚明,李戡这个老大哥走到哪里都有几个红颜知己,都没有再多说,陆陆续续往院内走去。
傅子衡走了几步,回头看郝恬恬还呆愣在原地,却没有折返回来带她,只是淡淡地道:“还不跟着?”
郝恬恬这才默默地跟了上去,心里却闷闷的,她觉得傅子衡从刚才就怪怪的,似乎是在生她的气,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他刚刚竟然介绍自己是他的干妹妹?!没错,她的确是他的干妹妹,他爸妈是她干爸干妈,这样介绍是没错,可是明明他们已经……
其实郝恬恬也不希望他们的关系这么快公之于众,可是见傅子衡这样介绍自己,她心里又不舒服。若是她之前开口要求他别说,他这样说还好。可是她都还没提呢,他就主动回避了,这算什么意思?!
一直到了酒桌上,这疑惑才慢慢解开,至少郝恬恬是这么认为的。
李戡几杯酒下肚后,来了兴致,他端着酒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闫季彤,道:“这次能拿到这个政府项目,Tiffany从中出了不少力气,如今她在英国可是混得比我好,要是别人,还真不一定能让她上心,但是一听是你傅子衡,马上就不一样了。你们两个今晚要好好喝一杯。”
“本来这也是我的工作,傅氏实力雄厚,能拿下是傅子衡的本事,与我有什么关系?”闫季彤笑道。
“谁说的,我找过你几次,你都不理我呢。”彭宇煌跟着打趣道,“当年来休息室也只给傅子衡一人送水、送毛巾,全然不管我们死活。”
“只可惜傅老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陈皓说道,“李戡大哥把这么好的学妹介绍给你,你都不知道珍惜,真是白白浪费了。”
不知是不是在国外待得太久的原因,大家都十分放得开,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来也不觉得尴尬,甚至连闫季彤都一脸自然,仿佛他们口中的女主角不是自己。等陈皓说完,她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师兄,我敬你一杯吧,为了当年我白送你的那些水。”
傅子衡一看,知道推托不过,便起身与她碰杯,道:“谢谢你的水陪我走了一个赛季,虽然最后没有拿到联赛冠军。”
郝恬恬听着他们说英国那些事,反正自己也插不上话,便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这里,她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傅子衡,想起他桌上一直没同自己说话,现在却和那闫季彤聊得高兴,难道是因为这个闫季彤,他才介绍自己是干妹妹,还这么一直不露痕迹地冷着自己?
“哪里是浪费那些水,明明就是浪费了我的苦心。”李戡道,“后来我又给你介绍了几位?两位?不不,三位!每一个都是个顶个的漂亮才女,今天你和Tiffany喝了这杯酒,其他几位怎么办?她们又不在场,不如你同我喝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