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孔雀木雕
公元781年，日本恒武天皇即位，他崇尚唐朝文化，喜欢收藏唐朝珍品。上行下效，贵族间也以拥有唐朝的稀罕玩意儿为荣。当时，奈良有两大豪强，一个叫藤原鸭忠，另一个是橘好古。两个人都是天皇的宠臣，在天皇面前阿谀奉承，投其所好。他们得知奈良东寺藏有不少唐朝稀罕物件的时候，便相约一起到那里一游，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宝贝。
东寺是高僧空海和尚所建，空海和尚在大唐生活了二十多年，跟随玄奘法师修习，归国后成为著名高僧。在民众的热情支持下，他在奈良东郊建立一座规模宏大的寺院，取名为“东寺”。此时，空海已作古，但他从大唐带回来的物品还留在东寺中，现任主持没有空海的名声，自然抵挡不住豪族们索要物品。这天，藤原鸭忠带着侍女小菊，和橘好古一起来到东寺，主持连忙迎接，两个人连高山茶都不喝，便兴致勃勃地参观东寺，在正殿的佛前，他们看见有一个木雕，形象是一个王公贵族坐在翅膀半开的孔雀上，像是要飞向上天的意思。更令人奇怪的是，孔雀嘴里衔着一条黑色小蛇，左脚踩着另一条小蛇，当然也是黑色的。这两个黑色小蛇被雕塑得栩栩如生，主持介绍说，这是空海大师当年从大唐带回来的东西，摆在佛前已经很多年了。
藤原鸭忠和橘好古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笑了起来。在后院歇息时，二人对主持说，天皇陛下的生日就要到了，他们苦于找不到适合的礼物相送，今日在寺里看到了来自大唐的孔雀木雕，想买下这个木雕，希望主持成全。
主持一听，当即拒绝说：“这是空海大师的遗物，我怎好卖给他人？”
藤原鸭忠阴阳怪气地说：“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天皇陛下的，东寺也是，那块木雕自然也属于天皇陛下。我们本来直接拿走就可以了，正是由于尊重空海大师，才想用重金买下！”
橘好古也冷笑说：“如果东寺不肯放弃一个孔雀木雕，那东寺的安全就不能保障了……”
橘好古是奈良的卫队大臣，手底下有不少武士，他要是使点坏，那东寺可就麻烦大了！主持被难住了，为缓和气氛，他对身后的弟子说：“给客人上茶！”
一会儿，两杯清香的高山茶端了上来，茶香缭绕间，两个天皇宠臣还是不松口，主持权衡利弊后，无奈地吩咐道：“道满，去将孔雀木雕拿来！”
道满领命，正要离去，藤原鸭忠说：“不急，让孔雀木雕再在佛前呆一阵子，沾沾佛气，等到天皇陛下生日到来时，我们再派人来取！”
出了东寺大门，橘好古迷惑地问：“我们现在拿走那个木雕多好，免得夜长梦多，老和尚反悔！”
藤原鸭忠神秘地说：“老弟，我总觉得，那个木雕有股邪性！这可是献给天皇陛下的东西，出一点差错，咱们俩的人头就挪地方了。”
橘好古想了想，的确如藤原鸭忠所说，那个木雕虽然做得很精美，但浑身上下透着股邪气。他说：“你的意思是？”
藤原鸭忠笑着说：“那东西反正是咱的了，跑了咱就拿东寺问罪！咱们先派人调查一下，确认木雕没事后再取不迟！”
橘好古哈哈笑着说：“还是老哥你心眼多。就按你说的办！”
他们俩笑哈哈下山的时候，却不曾想到，主持满脸愁云，拿着那木雕，眼神痴呆……
二、侍女小菊的怪病
回到家后，藤原鸭忠派心腹前去东寺，他交代说：“如果确认木雕没问题，就在橘好古去之前，将木雕拿到手。”
心腹领命而去，藤原鸭忠嘿嘿笑了起来。原来，他当时不拿木雕还有另外的目的：独自献宝！这时，侍女小菊端茶进来了，看到眉目若黛的小菊，藤原心中欲火陡升，他一把搂住小菊，手在她身上不老实地摸起来。一年前，他就已经占有了小菊，碍于岳父大人是天皇的近臣，他才不敢将小菊转正，但他去外边总带着她。不久前，小菊怀了身孕，但她对他的要求一向顺从，然而这次她却挡住了他的手，说：“大人，不行的！”
藤原怒道：“怎么不行了？”
小菊哀怜地说：“大人，有件事我没敢跟你说。从东寺下山时，我就觉得腿根处奇痒难忍，走到半山腰里，我就摸到右腿上长了一个疙瘩，原来只有拇指大，走到山下时，疙瘩已经好大了，又疼又痒，大人瞧见了那疙瘩，一定会恶心的，所以……”
藤原不信，忽然一把掀开她的裙摆，剥去亵裤，却发现她嫩白的腿根处果然有一个拳头大的各大，肿胀成紫红色，发出阵阵恶臭。藤原一闻，胃里一阵翻滚，果然不再想男女之事，他马上命令仆人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大夫在那疙瘩上上了药，谁知不到一个时辰，那个疙瘩又长大了，小菊叫疼的声音却更大了。
藤原盯着那疙瘩，忽地转身，取过武士刀，将刀尖烧红，然后刺穿那肿块，小菊一声惨叫，昏了过去。肿块刺穿后，藤原命令仆人挤出里面的脓液，谁知血流了不少，脓却一点没有。
藤原无计可施了，只好等等再说。这天还没过完，仆人就跑来报告，他结结巴巴地说：“大人，不好了，那肿块的伤口又长好了，而且，比以前更大了一圈！”
藤原跑去看，果然，那肿块长得跟个圆球似的了，小菊已经气若游丝，再这样下去，小菊完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藤原心急如焚，令人贴出告示，如有治疗小菊怪病者，重赏！
然而告示贴出去三天了，无人敢揽这活。小菊眼看就不行了，心如刀绞的藤原命仆人为小菊办后事，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老人上门来了。
这个老头声称他能治病，藤原连忙接见了他，看到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觉得失望，因为这个老头头发蓬乱，脸上满是皱纹，说话时，可以看见他嘴里的牙齿已经掉了好几颗，所穿衣服似乎原本是白色的，现已脏污残旧，褴褛得好不容易才能认出那是窄袖的款式。
藤原信不过他，不过，既然小菊已经不行了，死马当活马医，就让老头试试吧。
三、黑色小蛇
在院子里，老人命人打下四根木桩子，然后对藤原鸭忠说：“大人，我需要一条活狗，最好是一岁左右的。”
藤原刚好就有一条这样的狗，这是他拥有小菊后，送给小菊的宠物。眼下，为了救小菊，藤原只好忍痛割爱了。
狗被牵来了，老头命令将狗仰面朝天地捆在木桩上，然后又说：“给我一把锥子”
很快，有人将锥子拿来，老头看了看，将锥子收入怀中，然后才叫人将小菊抬到院子里。
在狗的旁边，铺上了一条干净的草席。小菊仰躺下来，摆成与狗恰成对照的样子。然后，老头掀起她的裙摆，她右腿腿根处的肿块就暴露在人们面前。大家惊呼：“这个肿块真大啊，简直就是肉球！”
有些年轻的男仆则专门盯着小菊雪白的腿看，藤原气得直哆嗦，他暗暗想，如果老头治不好小菊的病，他一定拿老头治罪。
就在这时，老头忽然从一个看热闹的卫兵身上抽出长刀，照着仰卧在小菊旁边的狗的肚子，一刀劈了下去。
狗“嗷”地大声惨叫起来，“啊呀——”旁观者无不失声惊呼，狗腹背刀刃竖着砍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飞迸，也溅到了小菊的肿块上面。
狗挣扎了几下，就毙命了。狗闭眼睛的同时，小菊突然睁开了眼睛，尖叫一声“痛呀”！大家眼睛都不敢眨，藤原也瞪圆了眼睛看，那难看的肿块表面裂开了一个细纹，细纹慢慢放大，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口子，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中露出头来。
“啊，这，这不是蛇吗？”
毫无疑问，从小菊的肿块里探出来的，是一条黑蛇的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蛇爬出来了，眨眼间就爬出了几尺远，它一边爬，一边把脑袋探到了狗腹部，就在蛇从肿块里爬出足有两尺长时，老人从怀里掏出锥子，走向那条蛇，弯下身子，突然从侧面扎向蛇头，一下子就穿透了蛇头。
蛇身弯弯曲曲地扭动着，看样子，它想逃回小菊的大腿里，但因为老头把扎透蛇头的锥子往外拉，蛇的百般努力也都无用。小菊大腿的肌肤不停地骨突着，样子令人恶心，最终，精疲力竭的蛇被老头从小菊腿里拉了出来，从他锥子上悬垂下来的黑色蛇身，足有四尺有余。只是，这条蛇非常特别，它的眼与通常的蛇眼不一样，本应有眼睛的地方只是一个空洞，没有眼珠。而且，覆盖在它身上的是逆鳞，更令人惊异的是，虽然它的头被锥子扎穿，它却还活着，不住地扭动着，蛇尾还卷住了老人的手……
小菊长出了一口气，说：“现在好舒服啊！”
藤原又惊又喜，他对老头说：“你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老头笑笑说：“我不要钱。我要把它带走，可以吗？”
藤原像避瘟神似的摆摆手，说：“拿走拿走，我要这东西作甚？”
老头得意地离开。小菊喝了鸡汤后，神色缓和多了。藤原关切地问她的情况，她眨着眼睛说：“大人，我怎么觉得，那条蛇跟在东寺里那块孔雀木雕上的蛇很像啊！”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藤原看到那条蛇时就觉得似曾相识，不错，正是东寺那条黑蛇。想到这里，他马上说：“来人，去橘好古大人那里，看他有没有异常情况。”
仆人还没走，橘好古就派人来了，那人见了藤原鸭忠，便说：“大人，我家大人从东寺回来后就得了怪病，他听说小菊也得了怪病后，就让小人来见大人……”
藤原鸭忠马上去橘好古家。路上，橘好古的仆人给他讲了事情经过。原来，从东寺回来后，橘好古的背部突然灼痛起来，晚上时，他的背部渐渐肿起，开始不怎么起眼，但慢慢增大，第二天，那拳头大小的肿块已经扩展至整个背部。那后背肿得像个黑锅，而且是紫黑色，散发着臭味。请来了药师，使尽法子，都没有任何好转，而橘好古的则叫苦连天，因为背部除了剧痛，还兼有奇痒。因为奇痒难忍，橘好古爬在床上令仆人给他挠痒，因为抓挠不止，那瘤子般鼓起的背部皮肤糜烂不堪，更加臭不可闻。
橘好古无法站立，又不能仰卧，只好趴伏着，进食和大小解都在床上进行，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四、又是黑蛇
藤原奇怪，橘好古的病情和小菊的很相像，但也有不同之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来到橘好古家，昔日好勇斗狠的橘好古趴在竹榻上正“哎哟哎哟”地惨叫，他看到藤原鸭忠，眼睛一亮，说：“兄弟，你杀了我吧，别让我受罪了！”
藤原鸭忠离他很远，就闻见了那股臭味，他不再上前，而是说：“兄弟你别灰心，你的病跟小菊的病情差不多，她的病已经被一个奇异老头治好了……”
橘好古眼睛一亮，连忙说：“藤原大哥，你赶紧帮我请来神医，我答应你，我的病如果好了，我就不跟你争那个孔雀木雕了！”
“嗯？”藤原一惊，“什么意思？”
橘好古不好意思地说：“从东寺回来，我就派人去东寺卧底，一旦查证那木雕无事，便迅速拿下……”
藤原哭笑不得，原来橘好古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他转身就走，边走边说：“兄弟，哥哥我这就去帮你找那个老头……”话虽这样说，他心底却美得很：老头已经走了，希望他不要出现……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乒乓响，但在他走到门口时，那个老头笑嘻嘻地出现了。橘好古一见他，就大叫：“神医救我！”
老头笑着说：“我刚从藤原大人那里出来，已经帮小菊治好了病。现在看到藤原在这里，想必藤原大人已经将我治病的过程告诉了橘好古大人了吧？”
藤原脸红了，橘好古看了藤原一眼，那眼里满是愤恨：好啊，你明知老头怎么救治的小菊，却不肯救我，还说什么要找人……
藤原讪笑着说：“小菊的病情和好古是不一样的，所以我就……”
老头点头说：“不错，藤原大人所虑甚是，不一样的病人，要用不同的方法！”
说罢，老头从肩膀上卸下一个皮袋子，让人将皮袋子悬挂在橘好古正上方的房梁上，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生肉块，塞进从房梁上垂下来的皮袋子里。
老头接着吩咐：“拿四根这么粗的青竹过来！”
橘好古的宅院里正好有一片竹林，家人立即从竹林里砍下碗口粗的竹子，选好了四根青竹竿。老头又说：“烧起炭火，抓一把盐过来！”
四根青竹竿的一头放在炭火上焙烧，老头命人将盐粒搓在上面，然后选出四个年轻力壮的家人，让他们各自握住一根青竹竿。做完后，老头在橘好古的身下垫了个枕头，将肿得高高的背部更加隆起突出，然后吩咐持竹人：“好，用身上的青竹敲打背部！”
仆人面面相觑，橘好古有气无力地说：“没关系，打吧！”
于是，四条汉子开始用青竹击打橘好古的背部，老人不断地命令：“使劲打，使劲！”竹子像雨点似的落在肿块上，“砰砰”的声音既像放鞭炮，又像是敲鼓。橘好古背上立即皮破血流，他不住地哀叫“好痛啊”，但老头不住地说：“打，不要停，快！”……
就这样，四个汉子打得额头出了汗，终于，事情有了变化。那悬吊在梁上的皮带起初瘪瘪的，现在开始逐渐膨胀起来，好像，里面进入了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是活着的，搞得袋子不住地摇晃，像是要掉下来的样子，所有人都瞪着袋子看，却忽略了橘好古的背。
这时，一个手持青竹的人大叫起来：“快看呀——”
橘好古高高肿起的背部竟然开始瘪塌下去，与此同时，那皮袋子却愈发胀大起来，老头大叫：“别愣着了，快打！”
四个大汉继续敲打，橘好古喊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居然一脸的惬意，不住地叫：“快打快打，老子好舒服啊！”
四个汉子累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汗津津的，终于，橘好古的背部变成彻底萎谢的样子，最后，那里的皮肤居然平复了，而那个皮袋子则胀得更大了。
老头命令将橘好古抬到一边去，然后让人将袋子取下来，三个大汉合力才将皮袋子取了下来，老头背上袋子，对橘好古说：“大人，我不要你的钱，我将袋子背走即可！”
“且慢！”一直无言的藤原和橘好古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橘好古走到老头面前，有气无力地说：“我想看看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老头将袋子卸在地上，解开了绳子，“请你过目！”
橘好古往袋口一探，随即发出一声怪叫，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藤原好奇地上前一看，只见袋子里有过白条黑蛇紧紧缠绕在一起，不住地蠢动着。这更坚定了他的判断，他大喝一声：“来呀，将这妖人拿下！”
五、摄人双蛟
橘好古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头被藤原拿下，不知怎么回事。藤原问道：“兄弟，这黑蛇，像不像那东寺木雕上孔雀衔着的黑蛇？”
橘好古一拍脑袋，脱口而出：“是啊，太像了，除了个头小点外，其他都一样的。”
藤原指着老头说：“咱们俩一起去东寺索要木雕，东寺主持不得不给，他们为了报复咱们横刀夺爱，便设下诡计，让那黑蛇作祟……”
老头笑着反问说：“既然藤原大人说我们东寺要报复二位大人，那么为什么你却安然无恙呢？”
藤原不知如何作答，他也想不通，为什么橘好古身上有黑蛇，自己身上没有，反倒是小菊身上有。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晦之处？
藤原依然冷笑说：“不管怎样，你刚才已经承认了你是东寺之人。而我派去东寺的人始终没有动手取得木雕，他飞鸽传书，说木雕上孔雀嘴里衔着的蛇和右脚踩着的蛇都消失了，因此他不敢贸然取那孔雀木雕。哼哼，那两条黑蛇哪里去了？来到我藤原家和橘好古家里了。”
听到这里，橘好古也满腹怒气，他这几天被背上的肿块折磨坏了，他怒气冲冲地说：“来人啊，我要将这妖僧千刀万剐了！”
“哈哈！”那老头大笑一声，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条黑蛇，嘴里衔着，右脚踩住那皮袋子，黑蛇在他嘴里不住地动着，活生生一副孔雀木雕的形象。藤原和橘好古都傻了，更让他们惊异的是，那老头和黑蛇忽然都不见了。
二人醒过神来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哀求说：“神僧喜怒，小人知错了！”
第二天，二人就带上重礼，前往东寺谢罪。主持在门口迎接，相见后，他们都觉得对方变化很大。前几日那主持还有青丝，现在则满头白发，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而主持也奇怪，先前身体很好的两个人，现在都气喘吁吁的，像生了大病似的。
三人围坐饮茶，藤原打破沉默说：“主持，先前我们多有得罪，那个孔雀木雕，我们不要了！”
主持惊讶地说：“哎呀，施主，说起孔雀木雕，怪了，你们走后，我就发现那木雕上的两条黑蛇不见了，这几天我一直愁苦着，不知如何向二位施主交代。可昨天我突然发现，那黑蛇又回来了，你看……”
说罢，施主拿出了准备好的孔雀木雕，果然，那两条黑蛇在木雕上面，依然栩栩如生。主持说：“听师傅说，这东西其实不是蛇，是蛟，来自大唐的一种怪异生物，跟蛇一样可以冬眠，而且冬眠时间可长可短，有的一眠能眠上一千多年，不过，自然界一物降一物，孔雀是它的克星，可奇怪的是，这木雕上的孔雀是死的，那黑蛟是活的，但死孔雀却能镇得这黑蛟，岂不是怪事？”
藤原二人一听，大惊失色。怪不得那黑蛟如此栩栩如生，原来那竟是活物，只不过被孔雀镇着了。那它们如何离开，如何进入他们体内，那就不得而知了。看来，这是天意啊，他们强索人家东西，故而上天惩罚他们。
藤原这时注意到墙上的一幅画，画上有位僧人，衣衫褴褛，端着饭钵化缘……橘好古嘀咕道：“这不就是那个老头吗？”主持笑着说：“二位，画上的人，就是空海大师啊，为了建东寺，他走遍日本的山山水水，四处化缘，才……”
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离开了东寺，下山时，藤原庆幸地说：“幸亏没把孔雀木雕献给天皇，要不然，咱们俩就要被诛九族了……”
在阎王面前磕了头又跑回阳间的橘好古也大彻大悟地说：“我要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让大家将强索东寺的东西都还回去……”
六、尾声
其实，不用橘好古宣讲，藤原家小菊腿根得怪病和橘好古背上起肿块的事情早被人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治病的过程，更是让人津津乐道。传言加上橘好古现身说法，吓得那些强索东寺不少东西的贵族们纷纷归还东西，东寺流失的物品逐渐都回来了，而且再也不用惧怕那些贵族们的骚扰了。
一年后，主持圆寂了，临死前，他将主持之位传给了道满。大家都很奇怪，道满只是一个杂役，为什么将主持之位传给他？
他们不知道，一年前藤原和橘好古离开东寺后，道满跪在主持面前，承认了自己“错误”。原来，他对贵族们屡屡骚扰东寺非常厌恶，这次他又亲眼看见藤原二人对孔雀木雕起了坏心，于是他趁众人离开后，偷偷拿起那木雕，将那两条黑蛇取下来，扔到了院子里的一处水洼里。
“师傅，我当时只是想，藤原二人要拿孔雀木雕取悦天皇，我就偏不给他们完整的木雕……只是，扔出去的刹那，我又后悔了，担心他们会报复东寺，于是赶紧去拾，谁知，我看到那两条黑蛇在水洼里扭动起来，迅速地爬走了，我害怕极了……”
主持这才想起来，藤原二人在院中逼他交出孔雀木雕时，道满满眼怒火的同时，又瑟瑟发抖。当他吩咐道满去取木雕时，道满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了！
藤原二人下山后，下山采购东西的道满听说了小菊患怪病的事情，他又惊又怕，每天晚上，跪在佛前不住地磕头，没想到还真灵，过了几天，那孔雀木雕上的蛇又神奇地回来了。
主持得知了一个怪异老头救治小菊和橘好古的事情后，突然奇怪地说：“为什么小菊会患病？按理说，应该是藤原和橘好古患病啊！”
道满嗫嚅道：“师傅你忘了，期间，你吩咐我给他们二人倒茶？”
主持看着他，说：“你将蛇放到了他们的茶杯里？”
道满连连摇头说：“没有。我从井里取水煮茶，煮茶时，发现壶里‘咚咚’作响，便打开茶壶看，就看见里面有两条小黑蛇在游动，原来，它们跑到井水里去了。我吓得加大火，想把它们煮烂，水开后，我就冲了茶，奇怪的是，我没看到茶杯里有东西，而且，那蛇应该被煮死了，于是就放心地将茶端给了二位大人。”
说到这里，主持回忆起了当时的过程。藤原有个习惯，吃喝东西时，总要小菊先吃第一口，以示恩爱，当时橘好古还笑藤原太宠女人，没想到，小菊代藤原喝下了那小黑蛇……
想到这里，主持更奇了。当时，他也喝茶了，怎么那小黑蛇专门找藤原和橘好古的麻烦？再联想起救治他们的怪异老头，主持不禁笑了起来：看来，空海大师在天有灵，安排道满这个鬼头来拯救东寺……
佛家最讲“缘“，既然主持认定道满是空海大师指认的有缘之人，并且他的”错误“的确拯救了东寺，于是，他将主持之位传给了道满。道满接任主持后，每天都虔诚地吃斋念佛，佛前的孔雀木雕聆听着众僧的念佛之声，那两条黑蛇愈加神采奕奕，栩栩如生……
刘祖光改编自日本当代作家梦枕貘小说《阴阳师——怪蛇》。《阴阳师》为梦枕貘1986年开始创作并在杂志连载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