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没有波折地过去了半年,2003年4月。
这两天,让方梅牵挂的事是郝强的全家要飞往澳大利亚了,留在本市的同学都会去机场送行,还有几个从外地赶回来的,其中就有钱威威。
航班时间是周日的下午两点。
为了到机场送行,梅挑选了一件蓝色系的外套,头发盘起,乍一看还真像一名空姐。同学黄明皓的事业发展得不错,已经有自己的车了,他答应拉着方梅一起去机场。
此时,车就停在她家楼下,“嘟—嘟—”车喇叭在示意方梅,她赶紧下楼去,一辆白色的夏利车停在那儿。
黄明皓从车里面探出头,她赶紧跑了过去。
她跑去开副驾驶的车门,谁知这个位置竟然有人坐了。
“方梅!”
“怎么会是你?”
“真对不起,这本来是你的位置。”
“方梅,本来没有杜俊成他们俩,在我来你家的路上,恰巧碰到了,就一并给带上了。”
“他们俩?”她还来不及考虑另一个人是谁,坐在后排的晓文打了招呼:“嗨,方梅。”
“方梅?以前晓文对自己的称呼是‘梅子’,现在已经发生变化了。”梅觉察到了这个细小的变化。
晓文为方梅打开了车门,梅迟疑了片刻,上了车,坐在了她的旁边。
汽车往机场方向驶去。
10分钟后。
杜俊成首先打破了僵局,问道:“方梅,你知道钱威威在北京怎么样吗?这个老钱,到北京后也不和我联系了!”
“我也不了解,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杜俊成,也别为难方梅了,我们马上到机场就能看到钱威威了。昨天,郝强不说他会来送机吗?”晓文的声音。
杜回过头看了看,见方梅的头朝向窗外,坐得离晓文老远。
明皓打开了车里的音乐,传出了杨坤的歌曲“无所谓”: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无所谓谁让谁憔悴
流过的幸福是短暂的美幸福过后才会来受罪
错与对再不说的那么绝对是与非再不说我的后悔
破碎就破碎要什么完美放过了自己我才能高飞”
“杜俊成,这首歌你最喜欢了,是不是?杨坤的歌真好听!不过,他的声音与阿杜的声音太像了。”
“方梅,我记得你喜欢听张信哲的歌,那么你一定不喜欢杨坤的这种嗓音吧!其实,他这样的嗓子现在最时髦了,张信哲那样尖尖细细的声音已经不适合市场了。”
“这是晓文在说话吗?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完全失去了过去那种既成熟又理性的感觉。是我变了,还是她变了?”
“方梅,你能听得惯杨坤的歌吗?”杜俊成转过头,笑着问。
“现在两个人可真默契呀,连我爱听什么歌都达成共识了!”梅的心里怪难受地,她后悔上这个车了。
她稳定了下情绪,说:“你们都记错了吧,我早就不爱听张信哲的歌了。当然了,杨坤的歌我也不喜欢,它的确不是我欣赏的风格。但是,我喜欢的音乐绝对都是满足市场需求的。”
“呵-呵,方梅别介意呀,就是随便聊一聊。”杜俊成回过头说。
“是啊,方梅,跟你开玩笑呢!”晓文进一步解释。
“好啊,我也没认真。”
“梅子,你最近怎么样了?我们好长时间没联系了。”
“叫我方梅吧,听着舒服些。最近不怎么样,肯定没有你好。”她现在真是很反感跟晓文对话了,不知道是否还是因为杜俊成。“难不成我和晓文将变成陌生人了吗?”
“方梅,你,你怎么了?”
汽车终于到达机场了。
方梅和同学们在候机大厅见到了郝强及他的家人……分别的场面是令人感伤的,但是,谁又不是在期盼欣喜的重逢呢?
梅一个人往机场的大门外走去,在考虑该坐几路车回家,她可不想再坐黄明皓的车了。
“方梅,等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杜俊成。
梅赶紧把头转回,加快了脚步,后面有跑步的声音,越跟越近,她减缓了速度。
俊成追上来了,有些气喘地说:“方梅,怎么一个人走啊?黄明皓呢?”
“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去。”
“方梅,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了,来的时候,见你一直闷闷不乐地。我们真是在路上碰巧遇到的,不知道你和黄明皓约好了。”
“没事儿,坐就坐了吧,只是,忽然看到你们,有些意想不到。”
“你和晓文以前关系挺好的,为什么现在见面话会那么少?”
“长时间不见面,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方梅,你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对你有意见?怎么可能?我们好像也不是很熟。”
“的确,我们交流的机会不多,我对你了解得很少。”他的眼中流露出让她捉摸不透的信息。
此时此刻,杜俊成在方梅眼中像是一位神秘人物,似乎很熟识,又好似不曾相识过。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会让自己惦念了好几年?没法忘记,就算忘记过,也能再拾起。她有些替自己悲哀,眼泪又要不争气地流出来,但这次被她给克制住了。
“是的,我也同意你的说法,我们互相都不了解。对了,晓文呢?她找不到你该着急了,我走了。”梅大步向前走,把他甩在了身后,这次他没有跟上去。
是啊,晓文在哪儿呢?说来让人不相信,她正在候机大厅和钱威威聊着天,听他讲述在北京发展的事。此次来,钱威威看到了方梅,但没能和她说上话,或许是她在刻意躲避他吧!
2004年3月。
方梅在正荣公司的合同期马上要到了,她不准备再续签了,她想换一家公司做。她认为,在一家单位干长了,会使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依赖心理,会很难找到突破自身潜力的出口。因此,当公司准备与她续签时,她向公司提出了不续签的想法,公司领导和周经理都同意了,虽然他们舍不得方梅,但哪个用人单位会阻止员工去发展,从而拥有更广阔的一片天空呢?
从陌生到熟悉,从简单到复杂,从轻松到紧张,从向往到失落,再从低落到站起,方梅在正荣公司经历了起起伏伏的日子,这段起起伏伏的日子成为了她人生中一段重要的、难以忘却的时光。五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几年里,她学会了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不论困难、挫折、眼泪、欢笑,它们都在方梅的人生路上烙下了深刻的印迹,为她今后迈出更坚实的一步打下了夯实的基础。
今天是方梅离职的日子,在办妥了相关手续后,她没有马上离开公司,而是走进她最初的工作环境中,去见一见曹萍、李美莉、江依兰,郑燕蓉,她们都还在。何敏已经辞职不做了。
美莉拉着她的手,说:“方梅,怎么不在这儿做了?现在你也是咱公司的名人了,有谁不认识你呀?不都是因为你工作做得好吗?”
小江说:“方梅,你对待工作认真,就是到了新单位,肯定也会做得很好。”
郑燕蓉问:“方梅,找到新工作了吗?”
“还没呢。”
“噢!不过,你不用愁,你能力那么强。明年我合同一到期,也不准备在这儿做了,没什么意思了。”
曹萍拽住她的胳膊,不无感伤地说:“方梅,你今天就走了吗?真有些舍不得你呀!想当初,我们一起去“春海山庄”,去“秋雨苑”游玩,现在回忆起来,就像昨天发生的事。对了,找到工作后,别忘了给我打个电话,我们今后还是朋友!”她眨动着眼睛,眼神中露出了些许真情。方梅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在这几个人中,曹萍本来是最先离开公司的,然而,如今我都要离开了,她还依然‘坚守岗位’。五年前的好朋友晓文现在快成了‘陌生人’了,五年后,以为要成为陌生人的曹萍倒是与自己交上了朋友。”梅忍不住感慨。
王姐送给方梅一个精美的相册作为留念。
在打算离开业务部办公室时,梅回头望了望:这里也是吴经理工作过的地方,虽然没能实现当时的愿望,但不管怎样,最终还是通过努力进入了这个部门,并获得了“挑剔”的周经理的认可。她感到十分欣慰。
“方梅,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丁雨走到门口,把她拉到一边说,“那天梁宏请我们吃饭,你没去,他特别失望。中午吃饭时,他喝了不少酒,话也特别多。我就坐在他的旁边,他悄悄对我说,‘其实我很喜欢方梅,只因为自己内心的某种东西在作怪,所以才稀里糊涂地和方梅分开了。’他想借这次吃饭和你说声‘对不起’,他还想对你说,也许你们有复合的可能,但你没来。当时他的情绪很不好。后来我看到他哭了,用手直擦眼睛。”丁雨轻声轻语,但话语却重重地敲打在梅的心上。
“丁雨,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本不可能知道的事,让我在离开之前,还对这个地方留有单纯而美好的情感。”
方梅离开了正荣公司,本想心情愉快,洒脱地离开这里,但现在看是不可能了,她满腹惆怅地走出了新建大厦,泪水也随之喷洒而出……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照在她的身上,也照进了她的心里;温暖能带给她力量,给她继续前行的力量……
方梅又一次走进了求职大军中,面试、复试、淘汰,再面试,六年后,她再次体验到了这个过程。不同的是,此时找工作的心态,对待得与失,比起六年前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知晓什么样的工作是适合自己的,也知道如何在面试中去展示自己。
一个月后,她顺利地找到了工作。新单位无论在规模、还是影响力上,都要优于正荣公司。她没有食言,打电话告诉了曹萍找到工作的消息。
“方梅,祝贺你!我以前对你,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现在也在加油呢!王姐昨天刚表扬过我,她还让我多向你学习呢。方梅,我们一起加油!”
美好或不美好的日子在身边一天天地流走......
钱威威在北京发展得很好,听同学说,已经当上了单位的主管;
郝强和家人正在努力地适应移民澳大利亚后的生活。郝强说,国外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顺心顺意,有太多的困难要去克服,比如文化上的差异,比如生活理念上的不同;
吴经理回北京后自己创业开了公司,听说还要在本市开个分公司呢!按周经理的话说,小吴可不是个一般人!为了全力支持他的工作,他的妻子辞了职,专心照顾家里的生活;
王姐在2005年年初时离开了公司,据说是无法适应公司的发展节奏。在她走那天,趴在桌上哭了一场;
晴爽在2005年年末生了个女儿,开始与方梅谈论孩子的成长,教育,以及琐碎的家
长里短。她说,现在可没时间进步了,全被家务事给包围了,每月能有份稳定的收入就知足了。她说,她很幸运找到了一个好丈夫,为她分担了不少,要是她的婆家能多理解她一些就更好了。
梁宏在本市的一家合资企业工作。有一次在公交车上,方梅看到他了,他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她没有与他打招呼;
2006年,曹萍、丁雨、李美莉、郑燕蓉,江依兰陆续地离开了正荣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