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上的书一本一本掉下来,台灯也摔到地上,活到二十岁,我还没遇过这么大的地震,好恐怖。
有过一次经验之后,我首先保护我的电话。
“阿群!阿群!”我抱着电话叫:“你没事吧?”
锅子、书本、电风扇、键盘、滑鼠……很多东西都一件一件掉到地上,不然就是垂在桌上摇摇晃晃的,这次的地震持续好久,除了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之外,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一书啊!地震耶!”阿群的声音从他房里传来,“妈咪啊——”
“废话!不是地震不然是摇摇乐喔!你刚刚叫什么叫呀?有没有事呀?”
话刚说完,阿群又叫了一声。
我把电话放到地上,摸黑赶到阿群的房间,阿群应该正躲在棉被里,因为很明显的,棉被在抖动。
“喂!你没事吧?”
“喂!你帮我扶着我的萤幕好不好?”阿群掀开棉被,只露出一颗头。“我不敢下床啦……”
我往桌子的方向摸去,萤幕还好好地在桌上,只是有点摇晃。
“萤幕不会掉下来啦!你怎么这么怕啊?”
“天啊,我最怕地震了,你不知道吗?”他转头对我说:“怎么还在摇?”
“我怎么知道?这地震太大了吧!”
这时楼梯间传来一骚动,住楼上别系的学长全部都下楼去了。
“一书,我们也去外面好不好?”
“走呀!”
“可是我不敢下床耶,你背我一下……”
“李立群!你太夸张了吧!哪有那么恐怖啊?”
“我真的很怕耶!哪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说着说着,地震停止了,窗外传来一阵阵交谈声,看样子有很多人都已经到室外逃难去了。
“停了……”
“有吗?我怎么感觉还在摇啊?”
“停了啦!那是心理作用啦!”
“真的?”
“对啦!你赶快下来啦!”我拉着阿群的手,用力把他扯离他的床。“走啦!下去啦!”
我跟阿群摸黑走下楼梯,外面的路灯全都是灭的,隐约看到好多人影在晃动。
“一书,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问问啊?”
“嗯!走!”
阿群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该打电话回家问问,但这时候穿着短裤,身上没有零钱也没有电话卡,所以我决定回房间打。
“一书,你要去哪?”
“回房间打电话啊,我身上没零钱也没有电话卡。”
“那你打完去帮我拿皮夹好不好?我不敢上去……”
“好啦!”
我跑回房间,打电话回高雄老家,但是没有人接,打爸爸的手机也没开机,他们大概都跑到户外了吧!
我想看一下时间,却一直找不到闹钟,手表也没有夜视功能,在黑暗中翻弄之际,摸着了一本厚厚的书,上面还有一个锁。
“这是……日记!啊!筱柔!”
我马上拿起电话 call 筱柔,但是一直没听到电脑语音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地震震坏了传呼台。
我随便在衣架上拿了一件长裤,然后在零乱的桌上摸到钥匙,再到阿群的房间摸出皮夹,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楼下。
“拿去!”
“一书,你骑车干嘛?要去哪?”阿群接过皮夹。
“找筱柔!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那我怎么办?”
“走!我载你到学校去找阿宝他们。”
把阿群安顿好之后,我骑上车就飙,这辈子没这么用力操自己的车,而且我开始后悔为什么不买一二五 C.C.的车。
台北市可以说是一片黑暗,红绿灯也没了功用,骑到公馆的路上有很多警车,也有警察在维持交通。
到了汀州路,看到很多人在路上,不必说,那些都是到屋外逃难的。
把车停好之后,我在人群中寻找筱柔的踪影,如果她也跑到屋外的话,那她应该不会离这家邮局太远。
但我没有找到她,心想她可能还在屋内,还好她住处楼下的门没关,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上去才好。
我想台北市是完全停电了,因为连这里都没有一点光。
摸黑上了二楼,筱柔的房门是关着的。
一条长长的走廊,乌漆抹黑的,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筱柔!你在吗?我是一书!”我拍打着门叫着:“筱柔!你有没有事啊?”
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门开了。
“一书……”
黑暗中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但她的声音让我知道,她正在哭。
***……无言,仅悼九二一……